就在那犬越跑越近之时，江言突然上前，手中一个瓷瓶朝着空中一挥，扬手洒出药粉，夜风卷着肉豆蔻的甜香飘过去。
众人屏息之间，那大黄狗突然急刹住车，站在原地打了个喷嚏，摇着尾巴转头就去追虚空中不存在的肉香。
楚念旬摸出枚铜钱掷向相反方向，清脆的落地声惊得那些跟在后头的巡夜兵顿时警觉：“谁？！”
那领头之人提剑便随着大黄奔向的地方追去，身后的一众小兵紧随而上，布鞋踏着青石板铺就得街道嗒嗒作响。
江言将身形隐匿在墙角处，见那原本汹汹而来的一队人在听到声音后，果然快步追随着那铜钱发出响动的方向渐渐远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返回队伍，瞥了眼城门的方向，“这狗昨日还分明没有，怎的今夜......”
老赵不知他们几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笑着插嘴道：“军爷有所不知，若是今日有南边的商队进城，便会将大黄放出来查过往车辆，是否有夹带运送私盐。你们今夜许是不赶巧了......”
“嗯。”
楚念旬瞥了一眼那逐渐远去的府兵，这才转身领着众人来到那槐树的底下。
方才他们在远处还看得不甚分明，眼下到了跟前，才发现这六匹马，各个都精神抖擞，半分都不像是夜里困顿的模样。
除此之外，每一匹马的马蹄还裹着几层棉布，就连鞍鞯都换成了粗麻制的，若是在夜里行走，也半分响动都不会发出。
江言走进看了看那马黢黑的瞳色，“喂了什么？”
老赵赶忙道：“军爷放心，不过是些麻黄粉惨在豆渣里喂下了，剂量足够这几匹马一路疾行到天亮！”
楚念旬似是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后便从腰间拿出了个半拳大小的银锭凌空抛了出去。
“剩下的银子你吃酒吧，莫要同旁人说见过我等几人。”
“哎哎！”
老赵拿着那银子，习惯性地用牙在那银元宝最窄的地方咬了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军爷放心，我们马贩走南闯北的这么多年，自然是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儿，嘴上把门最是严了！”
.......
晨雾散尽，太阳已然露了头，照得原本就干燥的黄泥地踏上去都能腾起灰尘来。
六匹马快速地在乡间小道上疾驰，奔着不远处的一个热闹的镇子而去。
这还是木清欢头一回自己骑这高头大马。
虽说原先在他们一行人离开涧西府之前，为保路上不出差错，楚念旬已经与她恶补过骑行的各种要领，可真到了自己要亲身实践的时候，木清欢还是难免有些慌张。
可尤是如此，前一段的路程也不过耽误了半个时辰不到，待她渐渐熟悉那马背颠簸的频率，又见楚念旬始终打马紧跟在她身边护卫，木清欢也放松了下来，骑得越发顺溜了起来。
一行人进了镇子后，便没有再骑马，而是牵着缰绳行走于街市，与那来来往往的人流融为了一体，只是那马背上的两个巨大的麻布袋子时不时还是会惹来些人好奇之下的回眸打量。
木清欢看着那些人似有似无的探究目光，手已经覆在了腰间的荷包上，时刻准备着肖东篱与蒋丞但凡在里头动一下，她就将这些软筋散一整瓶都给泼出去。
江言在后头看着她的动作，突然轻笑一声，凑近她耳边道：“夫人放心，那药丸子我已经改了配方，用的还是王守仁之前送的那些上好的药材，足够他们睡到今日断黑了。”
木清欢闻言，这才点了点头，将手重新解放了出来，牵着马复又朝着前面走去。
众人在镇南边的一个荒废已久的渡口附近停歇，韩律将六匹马的缰绳都捆在一处，嘴里还叼着吃剩下的半块芝麻饼。
“我见方才集市上有疙瘩汤，头儿，咱们......”
他话还未说完，正转过头来，满心期盼着是不是能好生吃一顿，却发现这队伍里哪还有楚念旬的身影？
方才他的那根缰绳，竟是陈重威帮忙牵着的。
“咦？”
韩律有些纳闷地摸了摸后脑勺，便见陈重威朝着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他远远看去，果然见楚念旬正在林荫小道的入口处与一个人交谈着，那人身旁还停着两辆骡子拉着的板车，上头还整齐地码放着好几箩筐的板栗。
韩律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目光盯着那板栗就移不开了，“咱们今儿吃这个啊？”
他傻傻地自言自语，下一瞬就被江言一个脑瓜崩弹在前额，顿时疼得他跳了起来。
“老江你动手作甚？老子招你惹你了！”
江言冷冷一瞥，“脑子都装肚子里了，这头怎的还会疼？莫不是装的？”
韩律琢磨了半晌这话，这才想明白他是何意，又看向楚念旬的方向：“头儿不是要买那板栗啊？那是......买车？”
木清欢在一边的大石头上坐着休息了好一会儿，又喝了足足一个竹筒的凉水这才站起身。
“方才你又不是没见着，马背上扛着这两个麻袋行走街市尚且都这般惹眼，待到了皇城根下，还不得叫人将咱们当成人牙子给捉了丢进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