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着急？”
许安若猛然抬眸，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陆宇川道：“被别人看到了，对你影响不好。”
许安若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年代，他们之间横亘着这些刻在骨子里的纪律与规矩。
“我白天去找些人，把药厂合作的事落实好，等晚上再找你一起吃饭。”陆宇川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不要，我不耐烦应酬。”许安若裹紧被子，“那你不回老家了？”
陆宇川微微点头：“嗯，今天回去，明天还得来这乘坐火车，仅一晚上的时间，干脆就不来回折腾了。”
“随你。”她懒洋洋地躺下身子，“我再睡一会。”
陆宇川拉起她的手，落下轻轻一吻：“晚上给你带城东的桂花糕。”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许安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另一边，沈芊芊从晕厥中苏醒，只觉喉咙像火烧一样的痛。
早就醒来的许母扑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胳膊惊喜道：“芊芊，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妈，喉咙......痛......”沈芊芊的另一只手痛苦地捂住喉咙。
许母立即使唤自己丈夫：“孩他爸，快去叫医生！”
许父无需她说，立即去找医生。
很快，主治医生便赶来，检查一番后道：“抢救得很及时，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卧床好好休养几天就好。”
许父不放心道：“可她说喉咙疼得厉害！”
医生道：“这是呛水的正常反应，尽量少说话。”
不知为何，许父突然想起前之前许安若死里逃生时，喉咙受到重创的那段日子。
当时医生的诊断，比芊芊更加严重，声带损伤永不可逆。
他已经做好了女儿一辈子声音嘶哑的心理准备，可过了没多久，她就恢复如初。
于是，这桩事就被尘封在记忆深处。
昨夜，妻子歇斯底里的指责犹在耳畔，而他明明在场，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为人父，他愧对女儿。
为人夫，他也没尽到规劝之责。
明明察觉妻子精神有异，却自欺欺人地假装一切正常，还试图缓和母女关系，简直可笑！
也许，是时候做出抉择了。
“孩他妈，你出来一下。”
许父的话，令正在安抚沈芊芊的许母一顿，猛然想起心中的焦迫之事。
“等一下。”
她回了一声，而后问沈芊芊：“告诉妈，是谁害了你？”
沈芊芊眼中下意识地闪过躲闪之意。
要是被妈妈知道有个东西上了她的身，肯定会心生恐惧，直至厌弃吧？
许母安抚道：“你不要怕，告诉爸妈实话就好。”
沈芊芊看向许父，就见他神色紧绷，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朝她点点头，还道：“要是说不出话，就在你妈手上写字。”
“对对对，你写就好。”沈母将手掌放至沈芊芊指下。
沈芊芊心思百转，最终摇了摇头。
许母再也按耐不住性子，声音陡然拔高：“什么意思？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沈芊芊在她手心写下两字：不知。
许母猛地站起身，不可思议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沈芊芊看到她反应过大，不禁愣了，疑惑的目光看向许父，无声询问。
许父从未考虑过是许安若所为，但见沈芊芊没有指认许安若，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见妻子一副非要做实许安若的模样，冷着脸反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其他人不也失去那段记忆了？”
“可是芊芊不一样，她差点就被溺死了！”
许母悲声大嚷，随后又紧紧抓住沈芊芊的手，急声哄道，“你再仔细想想，是男是女，总该有所感觉吧？”
只要是个女的，就不排除若若作案的可能，她就能心里好受一些。
否则，她拿什么去面对若若？
沈芊芊满目惊疑地打量着她，电光石火间，她猛地瞪大瞳孔：妈该不会是想......
许母精神一振：“想到了是不是？”
沈芊芊一脸复杂地望着她，内心滋味着实难辨。
许安若啊许安若，你摊上这么个养母，我们两人，还真不知该说谁过得更幸福了。
可下一瞬，她又隐隐露出得意之色：在这个世上，谁会不想被人偏爱呢？
在许母的再三催促中，沈芊芊内心兴奋不已，艰难开口道：“好......好像......”
许母眼睛冒着亮光，充满了期许。
许父却紧绷着面孔，突然严肃开口：“芊芊，你再仔细回想清楚再说，别说什么好像。
要是搞错了性别，会误导公安的破案方向，你当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一听要负责任，沈芊芊的身子瑟缩了一下。
想起那对冷酷无情的情侣，她再也不敢顺着她妈的心意说话了。
与此同时，她的内心升起一个疑惑：许安若，你到底知不知道，昨夜后来的人换成了她自己？
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而要是知道，那她此刻的故意误导，会不会因此被许安若杀了泄愤？
会，一定会！
想到这里，刚经历生死挣扎的沈芊芊吓得双手抱头，惊恐大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她的声音像破锣一样嘶哑，突然一个侧身，猛地喷射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芊芊，芊芊！”许母吓得不知所措，流泪大喊。
许父紧握拳头，赶忙跑去找医生。
刚醒来不久的沈芊芊，再一次被送进手术室。
许母直愣愣地望着手术室的大门，仿若波涛中的一叶孤舟，随时会被大浪倾覆。
*
许安若不知道医院里的沈芊芊把自己吓得又差点前往鬼门关。
陆宇川走后，她没了睡意，就起床换衣洗漱，而后将白粥端到楼下，与着咸菜和鱼干对付一顿。
就在她快吃完时，屋外响起汽车的轰鸣声。
出去一看，是司机郑师傅开车过来了，副驾驶上，还坐着白皓明。
昨天夜里，被拘押在革委会的沈芊芊没去找郑师傅取被褥等物。
今早郑师傅找去白家，询问许家地址。
白皓明正好有要事找许安若，就随他一起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