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刚叠好,宋如心便听见前头传来吵闹声,不等她细听,忽的女子矫揉造作的高声呼喊出现在外头。
“姐姐,你就行行好,让我见诚儿一面吧!你将他就这般拐走了,莫说是夫君了,连我也想得茶饭不思啊!”
宋雨晴带着浓重哭腔的控诉极具穿透力,听得宋如心只觉着脑袋都嗡嗡作响,心底的烦闷也一瞬间便涌了上来。
在皇宫里未曾能够令她不快,便追到了药堂来,话里话外皆是她将侯府世子拐带的控诉,还好此时天色已晚,药堂里除了帮工的伙计与姑娘,便不曾有旁人了。
宋如心不急不忙,她将信纸递给了眼前的暗七暗十,便转身缓缓地朝着前头去了,任由宋雨晴高声污蔑。
此时听见动静的自然不止宋如心,因着好些时日不曾安睡,在厢房中补觉小憩的季诚源亦是听见了,他还来不及开心宋如心归家,便听到宋雨晴的高声叫喊,立时吓得浑身一抖。
原本都快步爬起来到了房门处了,此时手搭在门扉上,无论如何也不敢开门。
宋雨晴哪里知晓仅凭她的声音,便让季诚源回忆起那些时日她的所作所为,惊惧之下压根儿不敢露面,她只觉得比起侯府,宋如心这药堂能给的日子可差太多了。
人皆是喜欢奢靡,季诚源这般蜜罐子里泡大的,怕是连饭食都吃不惯,哄几句便会跟着她回府。
到时候在季和光跟前添油加醋一番,再给那小贱种一些甜头,给宋如心泼些脏水又有何难?
她自诩富家千金,自然要有高门大户的礼数,再急切也不好扯着嗓子嚷嚷,只是一双眼眸紧盯着通往后院的门帘。
等了又等,急得她仿若火上的蚂蚱,方才瞧见门帘掀开一角,宋如心就这般不疾不徐的出现在她眼前。
宋雨晴本是气恼的,看见她脸上的伤药,又觉着心情好了许多。
在她眼中,宋如心毕竟是个女子,医术再过人,名下的资产再丰裕,伤了容貌,便失了令男子神魂颠倒的资格。
宋雨晴一想到日后宋如心脸上留下了伤口的痕迹,便觉着身心舒畅,连带着神情都好转了些,唯有语气仍旧刻薄。
“姐姐为何现下才来?诚儿呢,为何不将诚儿一并带来?”
她佯装关切地催促,那矫揉造作的柔弱声音,连问话都好似在娇嗔,听得宋如心平白烦躁几分。
宋如心扫视她一遍,目光里含着十足的玩味,不但不回答,反而反问道:“如夫人此话倒是明知故问了,季诚源为何不出现,你是当真不知情?”
话音落下,宋雨晴心中咯噔一声,她有片刻的慌乱,却又迅速稳定下来。
她暗地里磋磨季诚源之事,即便是宋如心知晓了又能如何,季和光定然是不会信的,连这小贱种自己与夫君分说,都未曾被信过。
宋雨晴胸有成竹,此事便是闹到季和光面前,她亦是能将一切都推到宋如心身上,恰好季诚源跑来寻了宋如心,更是给了她将谎话编得严丝合缝的机会。
小贱种平日里没个用处,光会碍眼,这回反倒是做了件好事。
她越想越是意得志满,先是装了一副不知情的茫然模样,再是说话的语气尽显无辜。
“姐姐此话怎讲?我只听下人说,诚儿前些时日与姐姐见过一面,紧接着便不见了踪影,心急之下便来药堂寻了,我想着母子一场,姐姐许是不会狠心到苛责诚儿,连一餐饭一张床都不给。”
她似是为了作证,带来的下人里,便有那日随着季和光父子一并到药堂来的,只是不同于宋雨晴的预料,宋如心连半句辩解也无。
“我这药堂歇业了,如夫人若是并非看诊,便回了吧。”
宋如心不但不接招,还直接下了逐客令,此时还算是言语温和些,她要是再厚脸皮久待,都不必细想,被架着赶出去几次的宋雨晴浑身一个激灵。
她当即放出了自以为的杀招,那张一贯装作柔弱温和的脸,鲜有的带上了几分扭曲的威胁和怨毒。
“姐姐,你身为侯府的正妻……身为夫君的正头娘子,如何能将世子拐带到此处来呢?”
“许是姐姐忘了,这年头的律法,可未曾允许家中正妻拐带嫡子在外不归家啊。”
宋雨晴自觉此时抓住了宋如心的命门,眼底都带上了几分得意,她鲜有如此压制宋如心的时候,觉着好似扬眉吐气了。
再是厉害又如何,得不到丈夫的心,连她一个如夫人,也能踩在宋如心的头上。
只是在宋雨晴得意时,宋如心对着她微微一笑。
“如夫人的消息很不灵通啊,我如今到底是不是侯府的正妻,你竟是都搞不明白……我好心规劝你一句,莫要只将心思放在季和光身上。”
靠人不如靠自己,可惜宋雨晴是如何也不会懂了,听到宋如心这番话,她只是觉着在虚张声势,顺带嫉妒她与季和光的恩爱。
宋雨晴得意地扬起下巴,眼底尽是对宋如心的轻蔑与不屑,她事到如今还认定,宋如心就是心悦着季和光。
若是不曾心悦,不曾时不时给季和光些甜头,她早早便当上了侯府的正头夫人了。
此时的宋雨晴早忘了是季和光恬不知耻一再纠缠,她将这一切都归结于宋如心,偶尔对季和光生出的怨怼亦是尽数转移到了宋如心身上。
“姐姐便不要再嘴硬了,如今夫君也不在,你我坦诚相待岂不更好?”
宋雨晴认死理,她直言要宋如心露出真面目,倒是将宋如心听得摇头失笑,半句话都不愿再与她浪费,刚要开口送客,便瞧见宋雨晴靠近了几步。
她一向走路都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架势,此时更是走得缓慢,只那双阴毒的眼眸紧盯着宋如心。
宋雨晴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癫狂,连她自己都不知执念深到了如此地步,便会显得怪诞。
“姐姐,你若是识趣些该多好,为何总要活着挡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