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响究竟是……
宋如心沉住了气，不曾第一时间抬头看去，只听见脚步声在到宫殿门口附近时便停下来了。
紧接着，便是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比起宋雨晴那般的故作娇柔，这声音面上是柔弱的，细细听去，却有难以言喻的威压之感。
“本宫还当这宋如心长了四只眼睛，又或是两张嘴巴，如今看来，与那些平民百姓也并无差别。”
这话可谓是带着十足的讽刺，听得出对宋如心不满至极。
宫殿内的太监婢女都好似不曾听见般，低垂着脑袋，脸上的神情平和。
宋如心便缓慢地抬头看去，面上的神情平静，看不出分毫的不满。
宫殿门外被奴仆簇拥着的女子，衣着华贵发饰繁杂，宋如心顺着她高昂着的下颌往上看，便瞧见这肤白貌美的女子，那张脸亦不是平常人所能比拟。
相貌十足的明艳大气，那眼眸却含小女儿的心思，即便是看向宋如心这般她不顺眼之人，也带着三分情意。
一眼便能看出她的身份不凡，又是自称本宫，宋如心心中有了猜测，她当即福了福身行礼道：“民女宋如心，拜见娘娘。”
相貌过人的女子冷哼一声，看向了在宋如心身侧候着的年丰，当即那脸色便有几分不好。
“年丰？皇上竟是将贴身伺候的婢女都拨给了你，看来宋氏你有些本事。”
话里话外的酸意惊得宋如心脑袋一懵，还不等她说话，便听见年丰恭敬地回应。
“回禀贵妃娘娘，皇上命奴婢来照看宋姑娘的衣食住行，这般方便去太医署，好早日写出合用的药方来。”
年丰的回话不卑不亢，在皇帝面前得脸的奴仆便是如此，即便是宫里的高位，与他们说话时也要掂量着几分语气。
若是将得罪了他们，长久与天家相伴的奴仆，不知何时便能寻到机会落井下石。
故而年丰连半分谄媚也无。
宋如心倒是在她简短的几句话里，总算听出了眼前女子的身份。
早先在坊间便有传言，皇帝有位贵妃，出身虽并不高贵，但因着样貌出众，极为受皇帝宠爱。
入宫多年未有所出，皇帝却仍旧抬到了贵妃这般的高位，可见宠爱。
这位贵妃娘家姓柳，在朝中不过是在可有可无的位置上，即便得了高位，也掀不出风浪来，何况膝下无子。
宋如心心绪流转，与坊间那些觉着贵妃娘娘好命的百姓不同，她极为敏锐，只觉着这贵妃究竟是过得舒坦还是暗地里痛苦不堪，还得另说才是。
“你倒是懂得做些可有可无的事，来宣扬你那神医的名号。”
柳贵妃冷笑连连，端了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但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还是让她的试探露馅。
宋如心索性不作声，在这宫里说多错多，她那五年间已是经历了个彻底。
直到柳贵妃接连奚落，得不到她分毫的悲愤痛苦，显然当真带上几分火气时，宋如心才微微一笑，对着柳贵妃面上恭敬说道：“想必娘娘也知晓民女曾在就宫中服侍过，当初民女无缘得见娘娘，今日一见果真与传言相同，娘娘天姿令人过目难忘。”
若是旁人，便只会觉着宋如心在讨好贵妃，但柳贵妃不似表现出来的这般跋扈，当即便动了心思。
她的目光落在宋如心身上，毫不掩饰里头的探究，柳贵妃一抬手，身侧的婢女立即上前扶住，她缓慢地朝着宋如心走来。
这宫殿实在是闲置了太久，里头有股儿淡淡的腐朽味道，宋如心与那些个奴仆还好，好似柳贵妃这般娇生惯养的高位，哪里受得了。
她当即紧蹙着眉头，满脸皆是嫌弃之意。
“你倒是与传闻中不同，本宫也听说过，你当初可是将……”
柳贵妃不曾将话说完，她刻意停顿下来，满怀玩味的瞧着宋如心的神情，却发现仍旧是神色如常，仿佛那一切都无法中伤到她。
她见状倒是将方才那副跋扈的模样一收，目光直直看向宋如心。
“宋氏，本宫有一事不解，不知你可能分说一二。”
她边说边凑到了宋如心跟前，声音虽说压低了，但守在宋如心身侧的年丰也能听清楚，柳贵妃显然不在乎。
“你既如此聪慧，当初为何还要将公主推下荷塘？”
柳贵妃笑意莹莹地看向宋如心，但在场之人都晓得，若是宋如心的回答不让柳贵妃满意，她定然是要寻麻烦的。
面上瞧着是不满皇帝将她一介女子接进宫来，顶多扣上个善妒的名头，可皇帝哪里会因着她‘善妒’便责罚，面上再不满，心底也会对柳贵妃这般吃味的行径大感满意。
柳贵妃自见面起，便几次三番将当初之事提及，宋如心便是再迟钝再麻木，也能得知为何今日刚入宫，这宫殿的椅子都未曾坐上一坐，便要被人找上门来寻晦气。
是出自皇后之手，甚至皇帝多半也心知肚明，将她居住的宫殿分在此处，便是为着方便皇后接着用她出气。
宋如心清楚明白，可又能如何？
她沉默不语，既然当初不曾有人替她维护，今日便更加不会了，几年的时间，旁人都认定是她做下的恶事，即便她此刻解释，会有什么用？
宋如心低垂着眉眼，瞧不出她神情是否有心虚之意，柳贵妃索性伸手一推。
幸好宋如心早有防备，只是被她推得后退了几步，便又稳稳当当站住。
见状，柳贵妃面上尽是失落，她刻意扫视了一圈这宫殿，开口说话时，语气里的遗憾尽显。
“当真是可惜了，若是这宫殿里挖个池子，定然会更美些。宋如心，你觉着本宫说得对不对？”
皇后哪里好亲自来，可若是叫个奴仆，便又难以让宋如心受气。
就是要贵妃这般的身份，来的由头也有了，又让宋如心只能憋闷，没有半分还击的可能，这才足以让皇后心底舒坦。
五年罢了，一个无用的相府假千金，即便被折磨了五年又如何，比不上皇后的心头肉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