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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隔墙月随花影动 疑是翩翩玉人来

雪儿轻轻推开雕花木门,屋内药香氤氲。欧阳凡丰半倚在窗边的藤榻上,一袭素白单衣更衬得他形销骨立。见女儿进来,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却掩不住眉宇间萦绕的病气。

“爹爹。”雪儿跪坐在榻前,将父亲枯瘦的手捧在掌心。那曾经执剑纵横江湖的手,如今连一盏清茶都端不稳了,指节处凸起的骨节硌得她心头一疼。

欧阳凡丰轻咳两声,另一只手抚上女儿的发顶,“少阳那孩子......半月前就飞鸽传书,要帮里即刻筹备,定在初九那日完婚。”

雪儿咬了咬唇,声音轻若蚊蝇,“爹爹......也想我嫁给表哥吗?”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案上药碗里的汤药微微荡漾。欧阳凡丰凝视着女儿与亡妻如出一辙的眉眼,长叹一声,“难道......这不是你的心意么?”

雪儿纤细的指尖轻轻描摹着父亲手背上蜿蜒的青筋,忽然抬眸,眼中噙着两汪秋水,“爹爹......当年与娘亲,是怎样的情意?”

欧阳凡丰枯瘦的手指猛地一颤,浑浊的眼中忽然泛起异样的神采。他望向窗外那株老树,目光仿佛穿透了二十余年的光阴,又见到了那个红衣猎猎的身影。

“你娘她......”声音突然哽住,喉结滚动了几下,“那年嵩山武林大会,她九节鞭上的银铃才响到第七声......”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我这后背就多了道半尺长的伤......”

雪儿闻言骤然睁大杏眸,眼中还噙着晶莹的泪珠,“爹爹说笑呢!您的‘无极心法’已臻化境,便是十个娘亲联手也......”话音戛然而止,她瞧见父亲眼中流转的温柔波光,忽的明白过来。

泪痕犹在的俏脸上倏然绽开笑靥,“女儿明白了!定是那日娘亲一身绯红劲装太过夺目,九节鞭舞动时更是宛若流霞,这才让爹爹......”话未说完,自己先羞得耳根通红,忙用云袖掩住了半张脸。

“当她捧着药盏来看我时,那双手分明在发抖,却还要强装镇定......”

一片桃花随风卷入窗棂,轻轻落在他们交握的掌间。欧阳凡丰颤抖的指尖拈起那抹绯色,“情之一字,从来由不得人......”他凝视着掌心残红,“就像这桃花,明知终要零落成泥,也偏要在最好的年岁开个痛快......”

雪儿将父亲枯瘦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颊,“所以爹爹,女儿心里明白,表哥待我的好,桩桩件件都刻在骨子里......若这一生......”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若这一生不曾遇见任冰,或许女儿真的会像个乖顺的瓷娃娃般,嫁给表哥,与他举案齐眉,了此余生......”

欧阳凡丰颤抖着从枕下取出一方染血的帕子,“这是他为你挡剑那日,躺在床榻时塞在为父手中的。”帕子上歪歪扭扭绣着“雪”字,针脚稚嫩,“他说......若他死了,求你每年清明,在他坟前插一枝梅花。”

雪儿的泪珠终于簌簌落下,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砸在父亲枯瘦的手背上,在苍白的皮肤上洇开一片温热。

欧阳凡丰颤抖着抬起手,粗糙的拇指轻轻拭过女儿梨花带雨的面庞,却拭不去那源源不断的泪水。

“为父这副残躯......”他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却又像是用尽了毕生气力,“如今唯一的念想,就是看着你......嫁给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

话音未落,雪儿突然扑进父亲怀中,额头抵着他瘦削的臂弯。没有嚎啕,只有无声的颤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她攥着父亲衣襟的手紧握成拳,泪水很快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欧阳凡丰枯枝般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女儿颤抖的背上。一下一下,缓慢而沉重地摩挲着,就像二十年前哄那个因噩梦惊醒的小女孩。

突然,门外传来三声轻叩,门扉发出沉闷的声响。段少阳清朗的嗓音透过雕花门棂传来,“姨丈可安歇了?孩儿特意吩咐厨房熬了参汤,用的是长白山那支百年老参。”

雪儿慌忙从父亲怀中直起身子,广袖急急抹过泪痕斑驳的脸颊,却在抬手时带落了一支珠钗。欧阳凡丰望着女儿仓皇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心疼,这才缓缓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段少阳手捧青瓷汤盏迈入内室。他目光在雪儿微红的眼尾停留一瞬,又瞥见地上那支孤零零的珠钗,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早知表妹也在......”他唇角勾起一抹温润笑意,将汤盏稳稳递到欧阳凡丰跟前,“该让厨房多备一碗才是。”

他说着指尖在碗底轻轻一转,确保欧阳凡丰接住时不会烫手,“姨丈,趁热喝。”说话间,他余光瞥见雪儿悄悄将珠钗拢入袖中,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欧阳凡丰刚接过汤盏,段少阳的手已不着痕迹地搭上雪儿的肩头。他的拇指轻轻抚过雪儿微红的眼尾,拭去那滴将落未落的泪珠,声音温柔得如三月春风,“怎么又做小哭包了?”指尖在她肩头安抚性地捏了捏,“有什么委屈只管同表哥说,姨丈如今需要静养,莫要惹他忧心......”

段少阳俯身时,束发的白玉冠微微倾斜,几缕乌发垂落,带着清冽的沉香气息拂过雪儿耳际,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声调却让雪儿浑身一颤,恍惚间又回到十岁那年——她因贪玩未完成剑谱功课,表哥也是这样温言软语地哄她,转头却命人将督导她的老嬷嬷打了三十杖。

那日她躲在屏风后,听着竹杖落在皮肉上的闷响,看着老嬷嬷被抬走时在青石板上拖出的血痕,而表哥始终噙着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笑意。

“表妹的手怎么这样凉?”段少阳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掌心温度烫得惊人。雪儿下意识要抽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攥住,那力道恰到好处地介于关切与禁锢之间。

欧阳凡丰捧着汤盏的手微微一颤,参汤在碗中荡起细小的涟漪。他望着眼前这对璧人,忽然觉得那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也不知是参汤太烫,还是眼中又泛起了湿意。

欧阳凡丰将饮尽的汤盏轻轻搁在酸枝木角桌上,抬手掩住一个倦意浓浓的哈欠,眼角的皱纹在烛光下显得愈发深邃,“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且去歇着罢。”

段少阳闻言立即转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姨丈好生安歇。”话音刚落,已自然而然地执起雪儿的手,指尖在她腕间轻轻一扣,雪儿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带着往前迈了两步。

她下意识回头,只见父亲倚在床头的剪影被烛光投在纱帐上,单薄得像一张陈年的剪纸。刚要说话,段少阳的手指忽然在她掌心不轻不重地一挠,惊得她险些叫出声来。

“表妹当心门槛。”段少阳温声提醒,另一只手却已扶上她后腰,半扶半抱地将人带出了房门。夜风穿过回廊,吹得廊下的灯笼轻轻摇晃,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夜色渐沉,段少阳执着雪儿的手穿过九曲回廊,朝西跨院的“秋水阁”行去。

“秋水阁作新房可好?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留着表妹的印记,什么都不必改变。”段少阳指尖轻轻摩挲着雪儿的手腕,“不过我想着,东厢改作书房,西边小楼辟作剑室,再开两扇后窗,这样舞剑的时候就能望见梅林了。”

雪儿脚步忽地一滞,抬眸间正见廊下悬着的红纱灯笼被夜风吹得轻轻摇曳。

那朦胧的红光在段少阳俊美的面容上流转,时而照亮他含情的凤眼,时而隐没他唇畔的浅笑,明暗交错间,恍若一幅流动的山水画。

他立在月华与灯影之间,玉冠束起的青丝被夜风拂动,玄色锦袍上银线绣的云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分明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样,可那眼底暗涌的情愫,却炽热得令人心惊。

“妆奁是按姑苏最新的款式打的,用的是百年紫檀木。”段少阳说着也停下脚步,修长的手指挑起雪儿的下巴,指腹在她唇畔流连,“表妹若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尽管告诉我。”

雪儿微微颔首,眸光低垂,“一切但凭表哥安排。”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段少阳闻言展颜一笑,眼底泛起温柔涟漪,“这才是我的好表妹。”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碎发,“你的心思,从来只有我最明白。”

二人说话间已至秋水阁前。段少阳抬手推开雕花门扉,小心翼翼扶着雪儿迈过门槛,待她站定,他忽而俯身,在她光洁的额间落下一个轻若蝶翼的吻。

“早些歇息罢。明日寅初,陪你去锦绣坊挑几匹云锦。”他后退两步,玄色衣袂在夜风中轻扬。指尖在雕花门棂上停滞片刻,终是将门扉缓缓合拢。

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却仍能听见他低声嘱咐侍女,“好生照看小姐,夜里凉,记得添一床锦被。”

雪儿素手轻挥,烛火应声而灭。她仰面倒在锦绣堆叠的床榻上,青丝散落如瀑,在月色中泛着幽幽冷光。

阁内一片寂静,唯有更漏声声。她睁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直直望着房梁上垂落的红绸,一动不动。

“这便是待嫁之喜么......”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绞着锦被上的鸳鸯绣纹。再过几日,她就要穿上那件由十二位顶级绣娘日夜赶制的嫁衣,在满堂宾客的灼灼目光下,与表哥结为夫妻。

窗外忽然传来夜莺啼鸣,凄清婉转。雪儿翻了个身,将脸埋进绣枕,枕上沉香幽幽浮动,是段少阳特意命人熏上的味道。

她突然想起去年秋初,也是在这秋水阁中,自己为了对抗叔父的阴谋佯装醉酒卧榻,任冰破门而入时带进的夜风。

他炽热的唇压下来时带着梅子酒的甜香,有力的臂膀将她箍得生疼。那个吻霸道又缠绵,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唇瓣似乎还残留着当时的酥麻。

雪儿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唇,却在触及的瞬间如遭雷击般缩回手。大婚在即,她竟还在贪恋另一个男子的气息——这个念头令她浑身一颤。

忽然,她似有所感,猛地从床榻上坐起。如水的月光透过雕花门扉,投下一道修长的剪影。那人静静地立在门前,衣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雪儿赤足下榻,她先是望向窗外——院中落花寂寂,连守夜的侍女都不见踪影。再转头时,那道身影依旧静默如初,仿佛已在门前伫立了千年万年。

她隔着雕花门棂与那人对望,月光在门缝间流转如水,将这一刻淬炼成最剔透的琉璃。谁都没有言语,却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夜风乍起,卷着花瓣掠过回廊。那人衣袂间松香清冽,与雪儿身上沉香纠缠在一起。她扶在门扉上的指尖微微颤抖,腕间银铃发出“叮当”脆响。

这声响惊醒了凝滞的时光,雪儿看见月光在那人轮廓上流动,勾勒出她再熟悉不过的眉眼。

他抬手似乎想推门,却又停在半空,最终只是将掌心贴在门扉上,隔着梨花木与她掌心相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