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帮百年威名震动江湖,帮主千金大婚的消息如春风过境,虽时日略显仓促,却引得四方豪杰争相来贺。
丐帮、昆仑、崆峒诸派掌门均遣人送礼道贺,武夷派忘缘师太虽已不在江湖行走,却也亲书“琴瑟和鸣”四字隶书为礼。
婚期临近,段少阳白日里更是寸步不离地陪伴在雪儿身侧。他携她穿梭于城内各大绸缎庄与首饰铺,亲自为她挑选珠钗罗裙,又执笔描画蛾眉,点染朱唇,那副柔情蜜意的模样,倒像是初陷情网的少年郎。
三月初九,无极帮总坛张灯结彩,十里红妆铺就锦绣之路。正门处三丈高的朱漆牌楼上挂满了琉璃宫灯,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晨光熹微时分,牌楼正中金匾之下,八名长老身着绛紫锦袍,手持碧玉如意,含笑迎客。
华山派掌门陆有机携十二名弟子踏云而至,手中“玉璧双辉”贺联乃是用千年寒玉雕琢而成,展开时寒气逼人。
天日神教朱雀护法唐在北代教主前来,呈上的紫檀匣中,三株血灵芝犹带露水,据说能解百毒的“朱睛冰蟾”就伏在其间。
其时倪可笑体内“十香软筋散”之毒已祛除了十之八九,正与先前接应他的教众们叙话,忽见唐护法前来,立即整衣相迎。
双方按礼相见:唐护法玄袍玉带,身后十二朱雀使按刀而立;倪可笑青衫磊落,身旁八位北斗剑侍肃然而立,众人会合至一处,静候那场震动江湖的大婚典礼。
此后两个时辰内,各路豪杰纷至沓来,场面愈发盛大。
令人诧异的是,不仅受邀的名门正派悉数到场,就连素无往来的黑水盟、赤焰帮等三十余家帮会也携重礼而至。
太湖帮献上的十斛珍珠,颗颗浑圆如龙眼,在锦盒中泛着莹润的月华之色,正是采自太湖深处百年老蚌。
岭南温家遣使送来的三颗九转还魂丹,盛在羊脂玉瓶中,揭开时异香扑鼻,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
点苍派掌门亲自护送的那株千年参王,根须宛然如人形,通体泛着淡淡的金芒。
最令人意外的是,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万毒教教主孟无赦,竟携散人苏瑶翩然而至,他带来的避毒珠在日光下流转着诡异的紫芒,据说可避天下万毒。
关外铁剑门更是不远千里,派长老日夜兼程送来一对稀世宝剑:剑鞘以玄铁铸就,出鞘时寒光凛冽,剑身上天然形成的纹路竟似龙凤交缠,正是百年难遇的“惊鸿斩月”双剑。
一时间,大殿内珠光宝气交相辉映,各路奇珍异宝令人目不暇接,更显这场大婚的隆重非常。
欧阳凡丰与赵靖立于高台之上,望着广场上越聚越多的人群,眉头微蹙。
“帮主,”赵靖压低声音,“这些人中,近半数与我帮素无交情,恐怕来者不善......”
欧阳凡丰轻抚长须,目光扫过那些面带笑容却眼含精光的来客,沉声道,“今日是雪儿大喜之日,来者皆是客。传令下去,开启地窖备用酒席,调集所有内门弟子戒备待客,切不可令人小瞧了咱们。”
所幸无极帮百年底蕴,早有准备,不消片刻,议事堂前的汉白玉广场上已摆开三百桌流水席。
一百零八名弟子穿梭其间,将窖藏三十年的“醉仙酿”一坛坛搬出。后厨三十六口铜灶火光冲天,荤素搭配得当的珍馐美味源源不断呈上。
忽而,一阵幽咽的笛声自天际飘来,如泣如诉,似远似近。那笛音初时细若游丝,转瞬间便化作穿云裂石之响,震得满场红烛齐齐一暗。原本喧闹的广场霎时鸦雀无声。
只见四名赤足少女踏空而来,雪白的足踝上金铃叮咚,手中各执一条银链,凌空拖曳着一顶玄色轿辇。
那轿辇通体漆黑,轿帘上却用金线绣着百鬼夜行图,在风中翻飞时,那些鬼魅仿佛要破帘而出。
轿辇之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诡异人影:
左边是个红光满面的肥胖男子,身着锦缎华服,腰间缠着一条金丝软鞭。每走一步,脸上的肥肉就颤动一下,嘴角始终挂着令人不适的笑意;
右边是个盲眼老妪,枯瘦如柴的手指紧握蛇头杖,那蛇头栩栩如生,猩红的信子竟会随着老妪的呼吸吞吐,发出嘶嘶声响。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二人身后跟着三十六名黑袍客。宽大的斗篷下不见手足,惨白的面具上只画着三点朱砂,在暮色中泛着血光。他们行走时毫无声息,仿佛漂浮在地面之上。
红旭缀在队尾,此时已悄然归入华山派队列。先前雪儿见华山派掌门陆有机到场时,已遣人将红旭投靠尊统派之事如实相告。
陆有机见红旭出现,面色阴沉如水,袖中手指已捏起剑诀,却终究没有当场发作——毕竟这是华山派门户之事,还需回山后再行处置。
迎客长老面色微变,却仍强自镇定,快步上前将这一行人引至西侧临时搭建的草棚之下。那草棚虽简陋,却正好处在风口,吹得那些黑袍客的斗篷猎猎作响。
待将拜帖呈上时,欧阳凡丰展开那烫金名帖的手竟微微一顿。只见帖上赫然写着,“尊统派圣火明尊陌晴,率左右护法、三十六天罡,恭贺无极帮千金之禧”。
赵靖在旁看得真切,手中茶盏“咔”的一声裂开一道细纹。
“好大的胆子!”赵靖压低声音,眼中寒芒乍现,“千百名门正派在此,他们竟敢......”
欧阳凡丰抬手制止,将那拜帖缓缓合上。他望向西侧草棚,只见那轿帘微动,似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正穿透人群,直刺礼台。
转眼日影西斜,申时一刻的吉时已至。随着九声震天号炮响彻云霄,数百名贺客齐聚汉白玉广场。赞礼生一袭绛紫长袍,声如洪钟,“吉时已到——!”
副帮主李靖与长老赵靖二人身着正装,簇拥着段少阳自东侧廊道缓步而出。
新郎官今日一袭大红金纹婚服,既有武林世家公子的贵气,又不失江湖侠客的英武,当真是龙章凤姿,令人不敢逼视。
忽闻丝竹齐鸣,八位身着月白罗裙的无极帮女弟子手持花盏翩然而至。她们身后,雪儿在两名喜娘搀扶下款款行来。
大红织金婚服上凤凰于飞的纹样栩栩如生,凤冠垂落的珠帘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虽罩着红巾,那窈窕身姿已令满座宾客屏息。
“新人就位——!”
段少阳与雪儿分列左右,并肩立于鎏金礼台之上。赞礼生朗声喝道,“一拜天地......”
就在二人衣袂轻扬,即将躬身拜倒的刹那——
一道青影如惊鸿一般破空而至!那身影快得在场数百高手竟无一人来得及阻拦,只见红毡上青芒闪过,任冰已立于礼台中央。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