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侯爷横扫六合,一举歼灭蒙兀儿西关五万主力。”崔环踏步上前牵住了麟月笼头。
“怎么?这么急急赶来,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侯爷威武,两位王爷运筹帷幄,使我大明荣光再次照耀在西域上空,天恩浩荡…。”
“行啦。东边战事吃紧,某急着赶路呢。”
“我说崔将军,你的人马无损,都在后头呢。孤与庆王及乐安侯携府军着急赶路,莫要误了军机。”
肥头大耳的一颗脑袋探出车窗,肃王朱识鋐见前面人墨迹,又有许多夹道欢迎的军士。出面装出一副军情如火舍我其谁的架势,其实就为享受一下胜利后的快乐,还有骚包的虚荣。
人家随征的边卒早就老远同这边迎接的在欢呼,崔环岂有看不到?
“不敢耽误军机,只想及早替侯爷了却一端首尾。”跟着马一起走,崔环还朝马上的黄冲眨巴了下眼。
“哦,晓得了。你想要什么?”
对方的眼睛总朝前面贰旅队尾瞧,那是一排需要修理的梯子炮。
“末将想讨一件军械,就一件。”竖起一个指头,崔环强调而着重讲,“这样肃王临时征调去的仓备物资也好有个讲法,再说侯爷连番征战,末将擅自揣测一时也是吃紧,万一不行也可拿来抵…。”
“你想要那玩意,对不对?”马鞭朝前指,黄冲笑问。朱识鋐根本不再搭理这边,忙着接受无数钦佩的注目礼。
“那种神器末将哪敢擅自讨要,想要…。”指头指向天空,崔环确实不知道气囊那玩意该叫啥。
“哦。”黄冲这才明白了,“张成。”
“在。”
“通知贰旅,移交一套革囊给到崔将军。”
“喏。”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某真该好好谢谢你才对,若不是你派出的人指点,我府军回来竟要走许多冤枉路。嗯,兵带得不错,关也守得不错。”
“侯爷打通西域,使河西走廊再次贯通,功在千秋!”
终于撒手的崔环,单腿跪在路边,向他致礼。
关隘上下的士兵摇动手中武器与旗帜,发出震天的呐喊,欢呼着府军这场得之不易的胜利。
就在黄冲领着贰旅急匆匆赶往凉州战区时,小河滩城内出了状况。
正南门街市。与干净整洁的北城区不同,这里喧闹、拥挤,尘土飞扬,是小河滩城内最脏乱差的地方。
“借光,借光,行人避让。”
几辆用粗索串绑的马车堆着高高的麻包,以蜗牛赛跑的速度在人堆里挪动。摇摇晃晃地挤入了门洞。
“停。”
主事管家模样的人,屁颠屁颠地奔到守卫跟前,脸上挤出笑纹。
“麻烦各位,我们是柳伍老爷的商队。”
“走吧。”只前后扫过一眼,守卫头目大手一挥,麻溜利地放行。看来不是一趟两趟,而是无数趟后彼此已相当熟悉。
“站住。”可才刚刚出城洞口,被前方整齐站着的一队巡逻兵拦下。
治安署的这帮人管的事最杂最多,丢了牛,孩子被挤落了鞋找不到,条条件件的,都可以寻他们受理。
只有一小段路,管家跑到前面就显得气喘吁吁,满脸堆起的笑却有了些僵硬。
“哎呀,官长。怎么把我们给拦下了?”
“例行检查,请你的车队停下配合。”
头盔里是张稚嫩的番人面孔,讲话客气动作也很规矩。笔直伸出的一条手臂指向路旁,示意要他将车队带向这边。
“凭什么?我们都已经出城了。”
管家握了银子的手被扒拉开后,马上现出不高兴来。
但还是让手下人将马车赶在一边。
在车辆接受抽查的时候,他冷冷扫了一眼这些士卒,发觉几乎都是曲发鹰鼻的异族兵。随即半仰起脸,极为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的马车上载运的是陈谷。但是远远超过了百担,依总理署颁布的法令,请出示总理大人的批文。”
年轻的士兵汉话标准,语法流畅,说得也是中规中矩。这些由米连招收的人员,各族各色都有,只有一个共同点,上面放个屁都是香的,条文律目一字不差地跟你搞。
“什么狗屁批文?你看看清楚,我们可是柳伍老爷的人。”没批文是要坐牢的,管家发飙耍起横来。
“兄弟,兄弟。他们确实是柳老爷的手下,替侯爷办事的专营商队,你别耽误人家赶路,快点放行。”见到车队受阻,南门卫兵门长立即走过来,阴着脸朝巡兵什长囔。一伙新兵蛋子,啥屁都不懂。
“对不起,我无权放行。”士兵朝他磕了肩头,但毫不让步。
“可你让这些人阻碍内外通行,要是让治安官大人知道了,成何体统。”门长这话透着威胁,估计也是有些背景。
“如果不能出具批文,请立即回去。如果再不配合,人、车都要被扣,而且你们将要面对监禁十天的惩罚。”巡兵带队的什长也走了过来,冷冷瞥了眼南门卫兵头目。对管家下了最后通牒。
“你试试看。这是我大明地方,乐安侯的属地。你还没王法啦?”
“哼哼,对不起。按照总理署公布过的规定,现在你们跟在我们走一趟。”巡兵什长,将指头点向管家和车把式。
“慢!”
一个锦衣公子哥迈着潇洒方步,从门洞里走出来。管家忙朝他半弯下身子。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堂堂乐安侯属地,你们却敢公然妄法。”
“这位公子,请退后,莫要阻碍治安署巡逻队执法。”
“大胆,你执的哪家的法?”
那位公子显然是个有身份的,踏步向前毫不畏惧,一步步逼过来。
“请退后,莫要阻碍巡逻队执法。否则后果自负。”
“哼~。”
有身份的人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明明见到对方把短铳都拔出来,正面毫不退缩又逼近两步,“这天是我大明的天,地是我大明的地。你们口口声声说执行的是总理署的命令,可本公子试问,你个外邦之人,何来我大明乐安侯属地的执法权力?”
“好,这位公子讲得好,套身号衣就充大尾巴狼。我大明人从不受你们这些番人管束,你们无权。”
管家和几个车把式开始闹起来,引得周围百姓顿足围观。
“列队,举枪。”什长也恼了,巡逻队也有本地屯丁后代,这些人明显想煽动起百姓对鞑子的仇恨,好乘机脱罪,“作为乐安侯属地,总理署下辖治安巡逻队二队长,我现在郑重警告你,立即退后。”
“我看你敢开枪。”管家胆气十足地挡在前面。
“砰。”
“杀人啦。番子杀人啦~!”
冒着青烟的铳口朝着天,什长厉声命令道:“统统押回去。”
“番子杀人啦~,番子杀人啦~。”屁股坐在地上的管家还在高喊,方才一副正气凛然的那位公子歪瘫地上。
“怎么回事?”竹哨声中,大个子带着几个人急急奔来。
“报告官长,治安署巡逻队发现有人人偷运粮食。但这些人拒绝合作并且煽动百姓,故而本人鸣枪示警。”
什长并拢新靴子,叩着肩头向一身黑革甲的大个子解释。
“这两个?”
“报告官长,是他们。”
大个子一脚就踩在那名管家的膝盖上,旦听咔吧一声,管家立时晕倒。那名锦衣公子连滚带爬想溜,被他一把举将起来。
“你们听着。”单举着呜哇乱叫的那公子,大个子朝周围吼道,“夫人有令。贼兵压境,安分守法。若不然…。”
“嘭。”像摔王八,那名公子落在地上闭了气。
“这就是下场。”大个子手一挥,“绑了,押回去,明天游街示众。”
作为最强势人物,张嫣的护卫头目,又是原侯爷卫队中的百户,大个子在小河滩城中可谓威名赫赫。是个连龙夕都不大敢招惹的人物,总理署许多方面事务常常都是由他出面。
他的不经意出现,其背后的意味,让人深思。
“怂包一窝。”大个子对这群巡街的也没好脸色。一队人迈开校场上操练的步伐,霍霍地踏步向前。
“按米连长官的要求,立即押送监牢。”
“喏。”巡逻兵们开始行动,镇番卫的普通百姓似乎并不喜欢多事,立即也散了。
两个为首的被绑走,剩下的车把式和跟车的小厮都傻了眼。只能乖乖配合牵马回转,将粮车向城内赶回。
倒是先前来说情的门长,见事有不妙,在巡逻兵们回应的吼声中,溜回门洞内,装傻充愣地站回自己的岗位上。背转身去,从夹肢窝下偷瞅着,一帮士兵把那位车把式及粮车全被押回治安署的方向。
“大胆。”
龙夕把裹水貂皮的手臂磕在台面上,顺势一把将签筒扫了一地。
“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竟然敢拦截二老爷家的粮队。”
“治安官大人阁下,在您不在的时候,这份由总理署下发的文书交到了我手里。请看。”
“啊~。”龙夕先是震惊,然后就跳脚,“胡扯!总理府凭什么免我的职?”
“尊敬的前治安官阁下,据说您是府军贰旅的百夫长,总理署下发的这道命令只不过是免除了您所兼任的小河滩城治安官。按照权限来讲,这道由总理大人签发的命令,是完全合法的。”
“给我滚。”
发怒的龙老爷把桌上的茶杯、砚台和纸笔、卷宗,全部横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