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的电流声中。
传来了方成汉的声音。
“报告少帅,我部已全部进入五峰山,请指示。”
卢传廷骑在马上,今日赶了一天的路,屁股帮子有些发麻。扭了扭腰肢,按下了通话按钮。
“占领高地,构筑炮台,我晚些时候便能赶到。”
“收到。”
勒住缰绳,等了会后面的袁长青,将对讲机换了个频道。
“总部呼叫杨文亮,收到请回答。”
不一会便传来杨文亮的声音。
“收到,少帅请指示。”
“这几日共有多少清军进入镇江城池。”
“报告少帅,估计五万左右。”
“嗯,知道了,完毕!”
挂断通话,袁长青赶了上来。
也同样的扭了扭腰肢,显然也是受不住颠簸。
毕竟都是些老将,年轻一代中还没有独当一面的帅才,不得已只能辛苦他们。
“袁叔,去那边树下休息一会,时间很充裕。据阎公传来的消息,今日晚间刘良佐部方能抵达五峰山。”
袁长青应道。
“好。”
翻身下马,后边的警卫连和炮兵连也各自找地方休息。
两人在树下的草丛边坐下,袁长青在挎包里掏出报告。
“刚刚通讯组传来的消息,萧风霆部和孙德胜部已经会师香山。”
“清军除一部往南逃窜,一部进入镇江外,外围敌人已经全部肃清。”
“已经命王驱燕追击南边的清军,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卢传廷点点头,指示道。
“让王驱燕完成追击任务后,不用回头了,去汤山外围活动。”
“让孙德胜部、萧风霆部把打扫战场的任务交给黄良忠,速来镇江城。”
袁长青记录下来,准备一会交给通讯员。
良久无话,突然袁长青长长的叹了口气,语调有些奇怪。
“这次大战之后黄军长可是吃撑了,中路军可谓是兵强马壮啊。”
语气中不明之意十分的明显。
卢传廷疑惑把头转向了他,问道。
“嗯!?袁叔何意?”
沉默了一会,袁长青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说。
“巨鹿大战前夕,大家都觉得老太监有问题,于是对他的邀宴无人应允,是黄良忠要求我们参加宴会的,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有兵的总旗参将全被药翻了。”
卢传廷对这段典故倒背如流。
倒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节,沉默半晌道。
“袁叔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袁长青思索了一会。
“你也看到了,仅仅经营句容一地,芝麻大的地方,能在短短时间发展出这样的实力,能力方面,是毋庸置疑的。”
“毕竟是长期带兵之人,很多地方一般人比不了,不管是北路军的陆康,还是南路军的许久溟,跟他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任其发展的话,若无二心倒也罢了,若是.....。”
话说到这,再往下说就没意思了,袁长青止住了话头。
卢传廷皱了皱眉,倒不怕黄良忠反了自己,只要断了弹药补给,即使拥兵几十万又能蹦跶几天。
但如果有这么一节在里面的话,不弄清楚终究是个隐患。
眼睛直视着袁长青,一字一句问道。
“你向我提这个事情,有多少人同意。”
这句话把个袁长青惊出了一身冷汗,少帅有些妖啊。
良久的沉默,袁长青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不瞒少帅,知情的几乎都同意。”
腾的一下站起,卢传廷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因为现在重要的战斗力几乎都是天雄军老将组成,相互之间猜忌,对刚刚起步的事业会造成致命的打击。
容不得半点马虎大意。
来回踱步间,卢传廷眉头紧锁。
袁长青也不好再说话,不然便有了离间的嫌疑。
思考再三,决定还是先理清脉络,于是又问。
“有哪些知情人?”
袁长青有些尴尬,不能卖了黄良忠再卖队友吧。
提及此事他也是出于公心,人心难测,老督爷之事已经让他愧疚了半生,如今辅佐少主,敢不尽心尽力!
见他如此犹豫,卢传廷摆摆手,示意不说也无妨。
背着双手,闭目沉思。
袁长青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决定还是全盘托出为妙,少帅智力超群,定有自己的决断,伴随着一声叹息,声音缓缓响起。
“现在汉家军中任职的,除了温良陆康少数几人外,其余人都是知情的,楚帅当年挂印离去,也是因为和黄良忠发生过激烈的争执。”
“你征伐无锡之时,我曾和楚帅聊起南北三路军的统领,当得知中路军统领是黄良忠时,楚帅便将此事重提,让我问问大家的意见,本来此事该由楚帅向你开口的。”
“但是少帅忙于军务,楚帅也抽不开身,如今中路军做大,我便只好先提了。”
“还有一事,楚帅与温良忠是姑舅至亲,自督爷遇难后,两家便绝了往来。”
天雄军本就由乡党组成,其中兄弟表亲的数不胜数,马元良与尤敏就是姨亲,杨八斤与杨兴华也是出自一门,都属‘太湖杨氏’,黄良忠更是温良的大舅哥。
江南人宗祠观念很重,闽越一带还更加离谱。
亲眷同门感情深厚,不来往的少之又少。
卢传廷听完后点点头,暗自思量。
这事若不问到楚帅也没个定论,而且当事人出于什么心理才有如此行为,也要了解清楚。
既无定论,不如暂时放下。
看着袁长青担忧的神色,眯着眼睛嘿嘿一声笑,拍拍老袁的肩头安慰道。
“袁叔莫要担心!”
袁长青为什么着急说出来,自然是担心若不及时处理,以后会尾大不掉,听闻少帅语气轻松,好像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不由眉头深锁,一副自家孩子考试不及格的表情。
见老袁这个样子,知道没个交待怕是躲不过去。
何况若不处理的话,对其他将领也有很大的影响。
特别是楚帅,这老头自来了张渚后,便把他当自家子侄般呵护。
不能寒了众将士的心啊。
叹了口气,示意袁长青记录军令。
“应天事了后,我欲取扬州,徐州等地,自古守江先守淮。如今江北形势复杂,陆康怕是难当大任,即刻召回江南,任命为中路军统领。”
袁长青一听此言,倒吸一口凉气,年青人做事就是毛躁,赶紧阻止。
“少帅,直接把黄良忠拿掉怕是不妥!”
卢传廷摆摆手,示意他接着记录。
“从北路军中抽调汉家军精锐600并江南义从01军,由温良统领,即刻西进,夺取芜湖后协助许久溟击溃来援的清军,扫清应天上游的残敌。”
“黄良忠文韬武略,深明我军精髓,于此次伏击博洛战役中居首功,加少将衔,将江南事务交接后,即刻赴江北主持军务。”
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遗漏的了,于是对袁长青说。
“就这样吧,传令各部配合,尽快实施。”
袁长青看着手中记录的军令,两眼发直,这小子是个妖精吧。
轻描淡写之间,就将温良忠苦心经营的果实拆了个七零八落。
还将黄良忠即将上任的北路军精锐抽去一半。
重要的是,这样做完全没有损失汉家军的力量,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还得到了加强,温良这步棋一出,应天真该绝望了。
看着老袁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卢传廷撇了撇嘴。
小爷可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俯瞰世人。
这种军区之间统帅互调都是小把戏啦,洒洒水而已!
兀自发呆,已经骑在马上的小爷一声大呼传来。
“袁叔,走啦!去收拾刘良佐这个大汉奸!”
“哦,哦!”
赶紧翻身上马,骏马奔驰,前方的少年意气风发,潇洒不羁!
试问!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
生子当如孙仲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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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淅淅沥沥,时断时续。
昨日还是骄阳似火,今日便穿上了长裤,裹上了绑腿。
刘良佐高兴欲死,真是天助我也,今日下雨,江阴佬的火器定然大打折扣。
天刚微明,便把众将招来了军帐。
命令传达下去,萎靡的气氛顿时一震,若是江阴佬没有火器的话,此战便有把握了。
先派一万步兵去山中伐木,制作盾牌,尖棒。
再派两个总兵各领骑兵五千,骚扰江阴义兵两翼,刘良佐坐镇中军,持盾夹棒冲击江阴佬大营。
一旦敌军乱了阵脚,便是骑兵收割的时刻。
众人精神振奋,一扫之前的消极情绪,兴冲冲的分头行动。
小雨绵绵,后营进山伐木的步兵,进入草丛后很快便全身透湿,不但不恼,反而振奋异常。
扫开荆棘大踏步往前,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山林边缘。
突然一串猛烈的火舌自树丛间吐出凶焰,走在前面的百余人瞬间被击倒。
清兵皆被吓呆,一动不敢动。
谁告诉他们下雨时江阴佬的火器会失效的!?
满心的希望被瞬间粉碎,由天堂直坠十八层地狱。
这种落差真的让人憋闷欲死。
草丛中披着雨衣的十几名汉家军战士端着机枪现出了身形。
并不攻击这些吓懵了的清军。
其中一位战士对着清兵大声的喊道。
“回去给兄弟们带个话,凡是擒住刘良佐来献的,赏金千两,生死毋论。汉家军只诛首恶,其余人无罪还管饭。”
“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