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的云羽四下打量着,这屋里没有地方可藏身,只剩这扇衣柜,无奈之下,她只好将柜门合上,暂时躲在里头,暗自观察着外头的状况。
除了萧容庆的声音之外,她还听见了一道陌生的声音,依稀听到那人称呼萧容庆为皇兄,应该是哪位王爷吧?
云羽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会子,大约明白了。
外头坐着的这位应该是萧容庆的弟弟---先帝的另一位小皇叔,宁王殿下。
宁王常年在外征战,估摸着是先帝驾崩之后,萧容庆才召他回来,怎奈战场那边还有后续事务需要处理,宁王尽快做好了交接,这才马不停蹄的赶回都城。
他们一直在讨论战况和朝局,云羽听得晕晕乎乎的,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明白。
她暗自祈祷着宁王尽快离开,她才不必一直躲在衣柜里。然而他们兄弟俩似乎感知不到光阴的流逝,一直在说话,以至于云羽听得直犯困,可怜巴巴的蜷缩在衣柜当中。
实则此刻的萧容庆已然察觉到屋内还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声,且他瞄了一眼,发现衣柜附近的地面上有一道浅浅的脚印。
要么他这屋里来了刺客,要么就是舒云羽自密道中走了过来。
如果真的是她,那她是藏了起来吗?是看有陌生人在,所以她不敢现身?
瞧弟弟这架势,似乎打算与他秉烛夜谈,原本萧容庆乐意奉陪,但若弟弟不走,云羽便得一直窝在衣柜里。
思及后果,最终萧容庆干咳了几声,扶额故作痛苦状。
宁王见状,这才察觉到不对劲,“皇兄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身子不适?”
萧容庆摆了摆手,只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轻微发热而已。
“发热虽不是重病,却也不容忽视,你还是先休息吧!待你病好之后,咱们再继续商谈。”
眼瞧着皇兄病着,宁王不好意思再打搅他,便先告辞了。
但当宁王走后,萧容庆也没有打开衣柜,权当不知情,行至帐中歇息。
他在等着舒云羽自己走出来,可他合眼在帐中躺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衣柜那边儿有什么动静。
宁王在的时候,她不出来也就罢了,这会子宁王已经走了,她还躲着做什么?是还在犹豫,还是有别的打算?
又或者说,衣柜里头藏的不是舒云羽,而是刺客?
可地上的脚印明显是个女子,不像是男子,那么衣柜之中藏着的应该就是舒云羽。
她又在卖什么关子?不来也就罢了,来了为何不现身?等着他去请她?
实则云羽并没有摆谱,只是因为刚才两人一直讨论政事,她倚在衣柜的软被之间,太过困乏,居然就睡着了!
她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打了个盹儿,等到她突然惊醒之时,外头已经没了动静。
莫非宁王已经离开了?云羽侧首贴着衣柜的门,仔细辨别着,确认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她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衣柜门,走了出来,晃了晃蜷缩许久的胳膊腿儿。
此时的萧容庆已经躺在帐中,她放缓了步子,行至帐边,轻声呼唤着,“殿下?”
然而她连唤了两声,都没有听到任何回应,萧容庆依旧合着眸子。
平日里若是听到这般细微的动静,他肯定早就惊醒了,今儿个他却睡得那么沉,大抵还是因为病得很严重,所以他才意识不清醒吧?
云羽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忍不住数落道:
“明明还在发热,病得那么严重,还要与人商议政事,莫不是以为自个儿是钢筋铁骨吧?你为大启呕心沥血,付出了那么多,又有几个人会感激你呢?
他们只会觉得你图谋不轨,认为你醉心权势,虽说你问心无愧,可也不该这样耗费自个儿的身子骨,油灯若是不添油,又该如何一直亮下去呢?你总得歇一歇再前行吧!”
她就这么坐在床边碎碎念,也不晓得他能不能听得到,大约是听不到的吧?否则他该睁开眼,嗤她一句啰嗦了。
轻叹了一声,云羽无可奈何,她行至橡木架旁,将热水倒于盆中,而后再将巾帕浸泡其中,完全打湿透,再将其拧干,叠成方块,敷于他额头之上。
她说的话,萧容庆听得一清二楚。她为他敷额头,他也能感知得到。
这一个月来,他不曾去过撷芳殿,云羽也不曾过来,他便以为她一点儿都不在乎他。
这两日他病了,锦岚看望过他,这事儿锦岚应该会告诉云羽,她终归是能得到消息的,可也没见她过来探视,萧容庆对她越发失望,却没想到她会在夜间这个时辰赶过来。
她的确很啰嗦,也很细心,但啰嗦归啰嗦,她还是为他敷了巾帕,帮他退烧。
这是不是代表着,其实她也是关心着他的?
萧容庆就这般胡思乱想,始终没有睁开眼。
因为他想看看,在他昏迷之际,舒云羽究竟会为他做些什么?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除了为他敷额头之外,云羽什么也没做,接连换了两次巾帕之后,屋内太安静,没有人陪她说话,云羽就这般趴在桌边睡着了!
因着在装晕,是以萧容庆一直没睁眼,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他才悄悄的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偷偷观察,这才惊觉云羽竟是睡着了!
萧容庆无奈扶额,心道她的睡工可真好,随地大小睡!
但她还怀着身孕,就这般窝在帐边肯定不好受。
思及此,萧容庆终是于心不忍,假意的咳嗽了几声,而后瞬时睁开了眼。
云羽被他的咳声惊醒,立时抬眼望去,迎上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云羽欣慰之余又有一丝歉疚,
“你醒啦?该不是被我吵醒了吧?我没有说什么梦话吧?”
萧容庆佯装诧异的询问,“你怎会在我房中?”
坐在帐边的云羽轻声细语的道着,“我听锦岚说你病了,病得很严重。白日里我不方便过来,便想着晚间过来看望你。可我过来的时候,你屋里没人,我本想回去的,孰料那密室一关上,我竟打不开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窝在衣柜里等着。等了会子,你倒是回来了,却又跟了一个人。我还得继续藏着,藏着藏着就睡着了。”
他还以为她在卖什么关子,却原来是睡着了!得知真相的萧容庆一脸诧异,
“衣柜那种地儿,你居然也睡得着?”
“那里头有双锦被,我靠着挺舒坦的,这才打了个盹儿,毕竟夜已深,我会困乏也是人之常情吧?”
“既是困了,那就早些休息,又何必过来这一趟?”
萧容庆的态度异常冷漠,云羽轻声叹息,“这不是听说你病了,所以才想着来探视嘛!”
“真是难为你,居然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望本王!”
他这话听起来怎么有几分揶揄的味道?云羽自觉委屈,“我一直都很关心你的呀!平日里你去撷芳殿之时,难道我不关心你嘛?”
萧容庆的唇角冷然上扬,勾出一抹讥诮,“本王不去,你便不过来。由此可见,你的关心廉价且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