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为了这些才一个人跑过来的?”
商烬握住她的指尖,手腕微微用力,进而将她整只手都包裹在自己的掌心内。
他轻笑起来,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无奈:“怎么这么蠢,要是路上出了事怎么办?”
“你骂我蠢?商烬你……”
被他突然抱住的时候,厉明枝只来得及感受身上突如其来的温暖,手臂上,身上,脸蛋上传来的温度让她忘记了想要说的话。
“下次,不准再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了。”商烬轻轻抚着她的发,轻声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说着,他作势就要抱起她。
“哎等等,”厉明枝连忙抓住他的手腕,“难不成你真以为外祖母会放心让我一个人出来吧?商烬你瞅瞅我现在这样子,恐怕连宣慈殿的门都很难出去。”
“那你?”商烬懵住了,“你真不是一个人出来的?”
若是此时厉明枝能看见的话,定会知道商烬此刻的表情有多可爱。
厉明枝摇了摇头,嘴角上扬,眉眼弯弯,整张脸都跟着生动起来。
“是阿越哥哥带我出来的,”想到之前宣慈殿发生的那一幕,她笑得更欢快了,“当时外祖母在宣慈殿门口抓到带着我溜出来的阿越哥哥时,生了好大的气,我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想象出阿越哥哥被教训的委屈巴巴的样子哈哈哈……”
商烬抓住她话中的重点,眉头皱起,转头瞪着尔风问:“兄长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这…呃…”尔风被他瞪的身子一抖,惶恐道,“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小郡主非要跟着奴婢一块儿出来…奴婢担忧小郡主的身体就…”
“我说了这件事不能让兄长参与进来!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不成?”商烬恼怒,眼角带了些许的戾气。
“奴婢不敢!”
尔风慌忙跪下认错。
“…商烬,不怪他。”厉明枝偷偷拽了拽他,捉住他的手撒着娇,“不怪尔风,是我逼他去找阿越哥哥的,而且你的心思我知道,阿越哥哥也知道,要不然他为何会把姜家的暗卫给你呢?”
“我们只是不想让你那么辛苦嘛,这件事情牵连甚广,还与二十多年前的旧案、相国府有所关联,你一个人要怎么对抗?阿越哥哥说你是他的弟弟,就算明面上避嫌,暗地里他总是要帮你的。”
“可你们也太胡闹了,要是被皇后或者商宴发现……”
“不会发现的,”厉明枝打断他的担忧,说道,“我今夜只是来告诉你一些真相,顺便送一封信而已,就算被长华殿那边查到什么,我大可以说是姐姐怕我思念爹爹和娘亲让人送来的家书。”
“你……”他被她说服,又有些微恼,只好伸手用力点了点她额头,“下次不准再这样了。”
“嘿嘿。”
她眯起眼睛,露出憨笑。这副样子落在商烬的眼里,衬得她更加娇憨可爱。
“行了,你也起来吧。”
商烬瞥了尔风一眼,瞪着他的眼神十分的嫌弃。
尔风快速从地上站起来,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默默低下头,退到一边诽腹着:呜呜,殿下你也不能这么双标啊,奴婢的命也是命啊嘤嘤嘤。
“在那儿杵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开门。”
自家殿下那嫌弃的声音打断了尔风内心的碎碎念,他一眼望去,就看见自家殿下已经把小郡主裹得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已经准备往外走了。
“奴婢来了~”
尔风屁颠屁颠地奔过去,开了门,又紧紧跟在商烬身后随着他们走到铺子外面那辆毫不起眼的车舆前。
“烬儿。”
他刚把厉明枝放下,车舆上的小门就被人拉开,一双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就落在他的视线中。
“兄长。”
商烬的看着商越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与兄长相处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知道兄长也有任性的时候。”
“哎呀,”商越从他手上接过厉明枝,一边扶着人上了车一边埋怨他,“保护自己弟弟的事情,怎么能叫任性呢。”
“兄长!”
商烬皱眉,神色严肃了不少。
“好好好,我知道了。”商越转过身,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的大概你现在也知道了,就放心大胆地去做,有我给你兜底,什么都不用怕。”
“烬儿,”他轻轻唤着商烬的名字,语气柔和,“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件事必须由你来做,宜妃的仇,也得你亲自报才好。”
“不过,你要记得,你还有兄长,还有念念和母妃,偶尔依赖一下我们也是可以的。”
商越的嘴角衔着笑,他看着商烬,感叹了一声,转身上了车。
“别的兄长也不说了,我还有两百篇的经书没抄呢,得赶紧回去了。”
“兄长慢走。”
正要吩咐车夫的商越:“……”
“我突然觉得,有句话念念说的很对。”
“嗯?什么话?”商烬抬头看着他。
他瞪了商烬一眼,嘟囔着:“小没良心的。”
商烬:“……”
——算了忍忍吧,毕竟这是亲哥,这是亲哥,这是亲哥。
目送他们二人离开后,商烬回到密室内,让里面的人都出去。
等到密室里只剩下他一人的时候,他才拿出了那封厉明枝交给他的信。
手指颤抖地展开信,信纸上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强迫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母妃死去的场景,那些字字句句连在一起,向他展开的是当年那件事情的另一边,充满了算计,人心险恶又疯魔的另一面。
几滴水珠落在纸上,氤氲了一片痕迹,秋风从露出的细缝里吹进来,扑灭了密室的烛火,随之一起飘然落下的,还有他手中的纸张。
“殿下,你没事吧?”
守在外面的尔风察觉到屋内烛火熄灭,有些担心,但碍于商烬的命令他又不敢轻举妄动。
“尔风,你进来吧。”
过了许久,尔风听到里面传出商烬的声音。
他半点不敢耽搁,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殿下。”
重新点燃烛火后,尔风跪在商烬面前,他跪着的位置恰好是那封信的位置。
他的视线落在那封信上,刚看了两句话,不由得瞳孔一缩,慌乱地移开视线,捡起那张纸双手奉上。
“殿下……信。”
商烬往下一瞥,盯着那封信,眼神中的凉意逐渐加重。
“你都看到了什么?”他嗓音很轻,像是随口问了那么一句。
尔风立马伏首:“殿下希望奴婢没看见,奴婢就什么都没看见,殿下若认为奴婢看见了,奴婢便是看见了。”
“呵呵。”
耳边传来一声冷笑,尔风稍稍抬眸,描金黑底的云靴就走到了他身前。
“尔风,你知道当初我为何会收下你吗?”
尔风摇了摇头,答道:“奴婢不知,愿闻其详。”
商烬望着密室架子上的各种瓶子,幽幽一笑:“一是想承了媚妍母妃的情,二…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且忠心的人。”
“奴婢多谢殿下抬举。”尔风再度叩拜,“从来到殿下身边的那一刻起,尔风此生唯有殿下一个主子。”
商烬将那封信递过去,在他抬起头的时候,对他说道:“好好看看它。”
“看完后再告诉我…你的忠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