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柳寅房内。
“东西他交出来了么?”
柳寅正懒散地躺在太师椅上,神色倦怠地望着和煦阳光下的葳蕤庭院。
“交是交出来了,只不过……”
向他禀报的小厮一脸纠结,犹犹豫豫地不敢往下说。
“怎么?”
柳寅眉头一挑,侧眸瞥向他:“只不过什么?”
小厮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呈到他面前,唯唯诺诺地说着:“夏家主只肯给这四分之一的分量,他还让小的给公子带话,说等公子承诺他的事情都办到了,他真正安全后,剩下的部分自然会双手奉上。”
“呵,”柳寅冷笑一声,“还真是夏紫凝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这行事作风跟她当年简直一模一样,罢了,你找人盯着他,别让他随意出门,剩下的就随他吧。”
“是,”小厮应了声,随后又问道,“公子还有别的吩咐吗?”
“去向宫里递个帖子吧,本公子与姐姐许久不见面,想念的紧。”
柳寅嘴角弯起意味不明的笑意,懒洋洋地阖上眼眸:“对了,你顺便让人捎个口信给咱们的皇后娘娘,问问她当年的事情她可还记忆犹新啊?”
“是。”
看着他脚步匆匆的离开后,柳寅睁开眼睛,拿着小瓷瓶的手举到眼前轻轻摇晃了一下,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这绵延了十几年的戏,终于快要落幕了,袅袅你可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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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华殿外。
一宫婢行色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刚要闯进殿内就被门口的宦官拦了下来。
“这么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别惊扰了皇后娘娘。”
宦官瞪了宫婢一眼,冷声呵斥。
“奴婢有要紧的事情向皇后娘娘禀报,还望公公通融通融。”那宫婢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封信交给宦官,“这是相国府刚刚递进来的,二公子想求见皇后娘娘,还问娘娘记不记得当年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宦官接过那封信,皱着眉点了点头,道:“你且在这里等片刻,我这就进去通禀。”
“多谢公公。”
宦官摆了摆手,打了帘子转身往殿里走。
“奴婢给皇后请安。”
长华殿内,皇后柳睿锦端坐在案前,正在临摹一幅画。
她听见动静,抬眸瞅了一眼,复又低下头,笔尖沾了沾墨汁,继续勾勒柳叶。
“何事?”
等一片柳叶勾勒出形状,她才开口问道。
宦官跪在地上,拿着那封信说道:“回娘娘的话,这是今日二公子让人送来的,说是要见见娘娘,他还说…还说……”
宦官断断续续的话,让她不由得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笔,她抬眸瞥了一眼那封信,然后直视着宦官的眼睛,面无表情地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宦官叩首道:“二公子还问娘娘可还记得当年的事情。”
“呈上来。”
柳睿锦朝身边的女官微抬下巴。
女官会意,走到官宦面前接过他手上的信,转身呈给她,然后默默地往后退了退。
柳睿锦打开信,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忽然冷笑着把信撕成两半。
“本宫这个弟弟向来桀骜不驯,不曾想这么多年竟然会为了那么一个女人疯魔至此,”柳睿锦脸上没有半点情绪,眼神却凌厉无比,“罢了,本宫倒是想听听,他要跟本宫说些什么。”
“让他今日入宫吧。”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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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驶入宫墙,皇后的人一早便已候在初和门那儿了,见着相国府的车舆,立马迎了上去。
“奴婢见过二公子。”
皇后身边的掌事女官朝柳寅福礼道:“娘娘已经在长华殿等着公子了。”
柳寅浅浅一笑,神色颇为冷淡地瞄了女官一眼,边整理自己的衣服边笑道:“许多年不见,姐姐她身体可还安好?”
“娘娘一切安好。”女官笑着应声道。
“呵…”柳寅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讽,“也是,凭姐姐的心性定然会高枕无忧的,倒是我多虑了。”
女官抿了抿唇,装作听不懂那句话里的嘲讽之意,对他说道:“……二公子,这边请。”
瞅着女官小心谨慎的样子,柳寅唇边的笑容更冷了几分,他也不再多言,跟在女官的身后一起朝长华殿走去。
到了长华殿后,女官又引着他往正殿去,没想到在门口就遇见了商宴。
“小舅舅!”
“宴儿。”柳寅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长高了许多的少年,缓缓一笑,“这些年过的可好?有没有惹你母后生气?”
“小舅舅,宴儿已经长大了,怎会还像小时候那样不懂事呢?”商宴亲昵地走到他身边,笑着问道,“这些年我时常念着小舅舅,可小舅舅都许久不来看望我和母后了。”
“哈哈,知道你惦记,这不是来看你了嘛。”
柳寅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若有事就先去忙,我先去见见你母后,稍后便去寻你。”
“那我就在寝殿备好酒菜等着您。”
柳寅又与他寒暄了几句,目送商宴离开后才转身走进殿内。
殿内,柳睿锦一反常态地穿了身素雅木兰宫装,她姿态优雅的倚坐着,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支颐,一双凤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来人。
“听说,你要见本宫?”
“是。”
柳寅站在殿中央,脸上笑意淡然,未达眼底。
“你许多年都不曾入宫了,以往哪怕是本宫召你觐见也不见你来,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柳睿锦放下手上的书卷,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神颇有些好奇。
“自然是想念姐姐了才来的。”柳寅温声道。
“呵呵,本宫还不知道你?”她白了他一眼,转头对身旁的女官吩咐:“给二公子赐座。”
“诺。”
女官应了声,不一会儿就搬了张凳子放在柳寅的身边。
等他坐下后,柳后挥退了殿中诸人,待只剩下他们姐弟二人后,她沉声道:“你之前让人传话进来,问本宫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事情,阿寅,你口中所谓的当年事,指的可是宜妃的死?”
“姐姐认为是,那边是吧。”
他嗤笑一声,神色莫名。
“你让人送进来的信本宫也看了,你在信中说,太后和厉家那丫头所中之毒出自本宫的长华殿……呵,阿寅你没有证据就如此说,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柳睿锦的语调平缓,一字一句地质问他。
气氛几乎凝滞,只是柳寅一声轻笑打破了僵持着的局面。
“姐姐,我又没有说谎,你干嘛吓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