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廊下,与院中难民对视,声音不疾不徐,“我叫云轻,可能你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这不重要。我曾是当今天子的后妃,陛下说过,见我如见他。”
院中原本纷杂喧嚣得如菜市场的声音骤然一瞬变的寂静。
就连看好戏般抱臂靠在廊柱的府兵也逐渐站直了身体。
云轻?
神女大人。
“是神女大人!”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城南的大婶们纷纷往前走了几步,眸中含泪。
她们在神女庙住了许多日,真正的神女就在她们身边,给她们端药熬粥,清理伤口,从未嫌弃过她们。
城南本就贫困,平日里极少有人会去神女庙上香,但在这种时刻,神女并没有放弃她们。
一位大婶紧紧抱着自己怀中的女儿,倏地跪了下去,“有神女大人在,定州天灾一定能解。我愿意听神女的话,神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城南所有人都跟着她跪了下去,渐渐的,其他难民情绪缓和,朝着贺云轻一拜,“神女大人在上,草民等之前失礼,望神女不要怪罪。”
看着院中乌泱泱跪了一群人,贺云轻藏在背后的手缓缓松开,“诸位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就绝对不会放弃定州任何一个百姓。”
“墨云,将人都带下去,合理分配房间找大夫救治。一位病患只允许有一位家属陪同,其余人全部赶出去。门口找人把守,绝不允许放任何一个人出去。”
“是。”
贺云轻买了一万块的N95口罩,三万块的普通口罩,5万块的高腰筒靴和雨披,让府兵带着普通口罩去发给城内所有百姓。
而大夫和陪护皆戴N95口罩,如今整个太守府被围得像铁桶一样,唯一能够进出的人只有贺云轻。
即使是她进出,也要重新更换衣裳,洗漱才行。
每家每户只允许一个人出门,出门必须穿筒靴雨披。
府兵每日会在救济点施粥,保证定州城百姓不被饿死。
只是定州城的药材支撑不了太久,之前就有许多人受伤,药材又一直没有补新,如今太守府的疫民每天都还要喝着汤药吊命。
贺云轻是不会治病的,只是她还对新冠记忆犹新,她不知道这种病毒是否会通过空气传播,还是接触传播,她只能尽量减少有人感染的风险。
但她觉得疫病的源头还是城中从下水道涌上来的水。
“007,有什么办法能联系到君以渡吗?”
007:“宿主,可以入梦哦,一次50万。”
贺云轻,“试试。”
007:“扣除50万,宿主余额118亿零5072万人民币。”
*
君以渡极少睡沉身陷梦魇,今夜却不同,他整个人被困在灰蒙蒙一片无边无际的空间里。
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在做梦,挣扎着要醒过来时,耳边倏地听见有人唤他名字。
“君以渡,君以渡!”
君以渡脚步蓦地一顿,这声音?
他猛然回头,便见贺云轻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你......”怎么回事?
她竟然还愿意见他吗?
即使是在梦里。
贺云轻疾步跑上前站到他面前,“我跟你说,你听清楚了,定州大雨一直下不停,如今有许多人都身感疫病,包括你的亲弟弟君羡辞。”
“你召集几个资历老的御医过来,还要许多药材,若是晚一点,恐怕你亲弟弟就没了。”
君以渡一字一句听在耳里,一时无法分辨是他太过思念她导致,还是她真的入他的梦了。
贺云轻絮絮叨叨完后,发现君以渡毫无反应,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嘿!你在听我说话吗?”
君以渡依旧没有反应,只是一双鹰眸静静凝视着她。
贺云轻眯了眯眼,往后退了几米。
君以渡见状欲跟上去,手将将抬起来,就见她一个助跑直冲自己而来,他便停下了脚步。
贺云轻一个起步,转身,飞踹,用尽全身力气踢在君以渡的肩膀。
君以渡踉跄一步,欲抬手捂住自己的肩膀。
但他是在梦里,整个手臂都非常无力。只有放在锦被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她为何踹自己?是在为了自己之前想杀她而报复吗?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抱歉,朕之前......”
贺云轻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抓住他的胳膊一顿狂摇,“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我跟你说定州现在情况非常严峻,需要你派太医过来。这不是做梦啊,不是做梦!不是做梦!”
她深呼吸两口,“听清楚了没?”
君以渡讷讷点头,“嗯。”
话音刚落,贺云轻的身影倏然消失在原地,君以渡瞳孔紧缩,“云轻。”
他猛地睁开眼,从床榻上翻身坐起,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左肩。
如此清晰,贺云轻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这一定不是梦。
君以渡抬眼看了看天色,起身披好外袍出门,“张德宝,去唤太医令来。”
“是。”
贺云轻被拉回太守府时整个人还是懵的,“这么快?50万?”
007:“时间限制只有5分钟,一分钟10万块,合理又划算。”
“呵呵。”贺云轻毫无灵魂一笑,希望君以渡不会将这一切当成梦吧。
她一个人站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突然察觉不对,猛然转头看向门口。
那令人烦躁,持续了半月有余的雨声呢?
“雨停了!”
院中忽地响起一名府兵的声音。
贺云轻行至门口将门打开,黑洞洞的天空连一颗星星也看不见,但雨势终究是停了。
廊下以墨云为首的士兵跟府兵纷纷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她。
他们就知道,神女一定不会不管他们的。
定州会有救的。
“别闲聊了,该巡逻的巡逻,该睡觉的就去睡觉,明日等着我们的事情还多着呢。”贺云轻浅浅一笑,看着众军眼下的青黛挥了挥手。
“是,谨遵神女大人之命,我等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所有疫民里,独君羡辞跟刘太守两人情况最为严重。自病发起就没有一日清醒过,红疹也逐渐向上开始蔓延。
每次去看君羡辞,听着他极其微弱的呼吸声,贺云轻都怕他撑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