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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怕君羡辞就这么猝死了,身体再好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定州如今出不去,进不来,即使朝廷得知消息派人来,也会被阻拦土石流阻拦在山的那边。

君羡辞只能靠自己。

可他们如何能管得住老天爷。

君羡辞坐在书桌前,一双眼眸里满是红血丝。

他闭了闭眼缓解干涩的眼睛,胸中郁气无处发泄。

这雨若是给全国各地分上一点,那就是好事,偏偏只往定州浇。

贺云轻端了一碗面条进书房放在君羡辞面前,“先吃点吧。”

君羡辞放下手中的资料,他实在没有胃口,头也昏得很,可贺云轻极少关心他,这让他不免觉得心中热热的。

他朝贺云轻一笑,伸手拿起筷子,“好。”

贺云轻看着他眼底那可怖的红血丝,摇了摇头。

他这么撑着也不是办法。

热气扑在君羡辞脸上,他眨了眨眼,被热气蒸腾过的脑子越发晕眩。

下一秒,贺云轻就见君羡辞身子一软,整个人直直朝桌案扎去。

她吓了一跳,心说她把迷药放在面条里,墨云也没说闻一闻就会睡着啊。

她捧着面条闻了闻,不晕。又伸出食指戳了戳君羡辞的头,“君羡辞?九王爷?”

手指灼热的温度让她迅速反应过来,这哪是被迷倒了,这是发烧昏迷了。

贺云轻急忙让墨云去叫了军医来。

军医诊治到一半察觉不对,将贺云轻跟墨云叫到房间内。

床榻上君羡辞衣裳半解,露出来的胸膛跟小腿密密麻麻起了红疹子。

贺云轻看得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她移开目光看向军医,军医愁着一张脸,“王爷高烧不退,这样下去人会烧傻的。”

他已经给君羡辞灌了汤药,可君羡辞浑身体温不减反增。

贺云轻的心也沉了,她拿着之前买的退烧药给君羡辞灌了下去,“你们两看看自己的身上有没有起这种小红疹。”

军医跟墨云对视一眼,听话地撩起自己的衣袖裤脚。

墨云还不明所以时,军医倏地反应过来,“姑娘是怀疑,这红疹会传染?”

贺云轻面色难看至极,却还是点点头。

大灾之时必有大疫。

“坏了。”军医猛地一拍脑袋,夺门而出。

贺云轻搬出自己买的酒精和84消毒液,吩咐墨云先将君羡辞的房间仔细清扫一遍。

没过一会儿,军医去而复返,面色凝重,“姑娘,墨副将,后院也有一名伤患身上起了红疹。原本他昨日只是有些高烧,我等也没当回事,今日姑娘一说,我再去查看时,发现他的腿上也起了红疹。”

“带我去看看。”

军医带着贺云轻跟墨云去到后院,她发现那名伤者赫然就是之前同墨云在城南搜救时脚底受伤的那个士兵。

贺云轻给士兵服了退烧药后,站在门前,一手扶着门框,眼睛死死盯着淅淅沥沥的雨。

“墨云,带人去找刘大人,把几大城门全部关闭,所有人只准进不准出。”

“再分一部分人去城内各处查看是否有高烧起红疹的难民,全部带到太守府来。”

“征用城内所有大夫以及药材,祛疫。”

“是。”墨云恭敬拱手,而后似乎有些犹豫,“姑娘,是否要先行送消息回京,报给陛下,让陛下派太医过来。”

“属下身手好,可以想办法回京城报信。”

他们没有遇到过疫病,若他们死在定州没关系,可九王爷还在这儿。

九王爷曾救过他一命,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只眼睁睁看着。

贺云轻目光灼灼地看向墨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担心君羡辞,但你确定吗?你是否确定你自己并没有感染疫病,只是目前还在潜伏期没有发作。”

“若是我让你就这么回了京城,届时你在京城病发......”

贺云轻没有说完,但她知道墨云一定会懂。

若是他将疫病带到京城,也导致整个京城生灵涂炭,又该怎么办?

墨云猛然一怔,京城天子脚下,百姓比定州多出数倍,若他将疫病从定州带去京城,那他还有和脸面苟活于世。

但他们要如何才能让陛下知道定州的困境。

难道就只能等到药材耗尽,大水将整个定州淹没吗?

贺云轻推着他往外走,“听我的,一切后果我来承担。将所有没有发病的人通通赶出太守府,另寻避难所。所有疫民全部带进来,没有治好的人不允许放出去。任何一个不愿意进来的,即使是打晕拖也要给我拖回来。”

“是!”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刘大人也发起了烧,咳嗽不止,手臂跟小腿肿得老高。

他人已经烧得神志不清,完全没有办法下任何决策。

定州城内能主事的两个人通通病倒,所有重担全部压在贺云轻一个人身上。

但偏偏,还有许多人不服她。

她是女子,又无任何功绩,许多士兵及难民只觉得她在胡闹。

偌大的太守府院子里挤满了人,院中用油布撑着,他们不会淋到雨。

人群窃窃私语,只有城南的大婶们最安静,只抱着自己的包袱,牵着孩子站在最角落的位置。

别人不知道,但她们城南的百姓知道,这个姑娘几乎日日都要去城南帮忙。

所以她们愿意相信。

墨云带的人快要压制不住府兵,也压制不住情绪压抑的难民。

“你凭什么关我们?”

“我们不就是身上起了点疹子吗?咳咳咳——”为首那人一张脸红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脖颈上全是红疹,但他依旧站在最前面,神情不忿。

“对呀,又死不了人!”

“让我们出去!”

“姑娘,大人,你们让我出去吧,我家只有两位老人,我不在他们无法照顾自己的。求求你们了。”

“......”

贺云轻戴着面具负手而立,她心中清楚,必须要压制住这群人,必须要让他们听话,否则整个定州城百年根基皆会毁于一旦。

耳边的嘈杂声不停,难民们见贺云轻没有回答,声音更大了。

贺云轻胸中长出一口气,抬手缓缓解下自己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