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定州的天气放晴,气温回暖,虽不见太阳,但每个人都觉得暖融融的,身上被刺得发痒。
城中积水逐渐退去,贺云轻出门一趟,搜罗了城里大小药材铺,将所有药材都买下送到太守府备用。
后又去找了泥瓦匠,古代也能烧制砖头,只不过多数用来建造规格较高的建筑,贫民居所作都是用木材。
她包下了整个泥瓦窑,让他们开始烧制砖头,有多少就要多少。
如今祛疫和重建,都是重中之重。
每日病发的百姓只增不减,太守府容纳的疫民越来越多,所有大夫连轴转,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解决办法。
墨云在贺云轻的授意下,吩咐人去清理通往京城的山道,等候京城的支援。
他并不清楚贺云轻是如何联系到陛下的,但他愿意相信神女大人有办法拯救他们。
贺云轻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她又从现代买了一批钢筋水泥等,直接堆在城南神女庙里。
在第一座房子建好地基时,城外的援兵赶到了。
有之前被派去西郡支援的定州一万守军,还有从京城来的太医。
浩浩荡荡的队伍进了城,一路去到太守府,却被拦在门外。
门口的府兵都认识驻军将领宋将军,太医令也亮明了身份,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肯放他们进去。
宋将军气急,“为何?本将军才离开定州城几月而已,你等就要翻天了吗?”
“刘兄病重,本将军想进去看一眼也不成?”
为首的府兵面上戴着口罩,眸中都是无奈,“将军这就是为难我等了,只是神女大人下过死令,进去了就不能再出来了,否则若是您也感染,定州一万驻军可如何是好?”
“二位稍候片刻,属下已经遣人去寻神女大人了,等她回来就好。”
太医令双手拢在袖中,神态极为平和地点点头。
他呵呵一笑,安抚宋将军的情绪,“将军莫要着急,既是神女大人之令,我等稍等片刻便是。”
他在宫里就见过云轻,只是不知神女大人怎的就到定州来了。
之前天子分明说的是她身染重症,自闭于关雎宫。
想来定是神女大人察觉定州天灾,特意赶来解救。
贺云轻得知消息,回来得很快,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太医令身旁的福禄,微有错愕。
怎么福禄也来了。
守门的府兵一见她便像看见了救星般迎上来,“神女大人,您回来了。”
贺云轻挥挥手,大步上前,掀开板车上的油布,浓厚的药草香扑鼻,“仔细检查,将药材全部搬进去。”
“是。”
太医令跟福禄等随即向她拱手行礼,“见过神女大人。”
“不必多礼,府中情况复杂,都是疫民,有劳太医令了。”
“神女折煞老夫了。”太医令姿态恭顺,贺云轻递给他一个口罩,示意他可以进府了。
宋将军在一旁看着,神态略有两分焦急,“神女大人,宋某也想进去看看刘兄。”
福禄也点点头,“娘娘,奴才也想随您进去。”
君以渡给他下了命令,让他一定要看好贺云轻,在疫情结束后将她带回京城。
贺云轻一个头两个大,让太医令带领的几个太医先进去,而后看向宋将军,“大人,我知晓你与刘大人情义深重,但此刻你进去也没有任何帮助,还有被感染的风险。”
“如今定州城里还有许多房屋修养重建,不若宋将军带着驻军去帮百姓修建房屋,也能让他们尽早住上新房。”
宋将军犹豫片刻,点点头,“宋某谨遵神女大人之令。”
“至于你——”贺云轻转头看向福禄,“你又不是大夫,你进去干嘛?外面还安全点。”
福禄躬身答道:“娘娘劳心劳力,若身旁没有一个人服侍终是不妥。奴才愿意留在娘娘身边,为娘娘略尽绵薄之力。”
“进去会有感染的风险,而且我不需要人服侍,以后也不要叫我娘娘。”
君以渡是怕她卷了药材和赈灾银跑路吗?
还特意派福禄来监视她。
“是,神女大人。您不需要,九王爷总是需要的。王爷自幼便娇贵,墨副将又是武将,还是同意奴才进去吧。陛下此刻也忧着心呢,只能让奴才代为照顾了。”
贺云轻见他态度坚定,便也不再阻拦,“行,不怕感染就进去吧,口罩戴上。”
“是。”
太医们加入了府中的大夫队伍,太医令带着副手仔细检查各疫民的情况。
房间里药炉生着小火,药壶咕噜咕噜发出沸腾的响声。
太医拎着小秤将药材称重,然后添进药汤里。
虽然所有人忙得热火朝天,但心底一直抱着期望。
太医令行医近三十载,见过的疑难杂症数不胜数,从前还有医治过天花的经历。
定州的疫病来势汹汹,但如今却不算特别严重,苗头刚一冒出来便被贺云轻圈在了摇篮里。
因为她做了足够的防护工作,没有让疫民到处跑,从而去感染更多的百姓,如今这一情况在他看来并不算严重。
太医令看过疫民的情况后,又结合自己曾经医治天花的经历,还询问了城中从前感染过别的疫病而痊愈的老者,开始配药。
药方配出来后,太医令选择先给一小部分情况严重的疫民服用,若他们吃了药有效,再给其他病人服用。
贺云轻第二日出门去查看地基时,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可每次她回头时身后又没有可疑的人。
她顺势从地上捡起半截转头藏在袖子里,不动声色往一旁小巷走去。
按理来说,定州城内如今的百姓都不会对她有任何不满,但为何会有人跟踪她?
前几日都没有。
难道是君以渡派来的人?
贺云轻越想心头越慌,并非她有被害妄想症,只是来燕临这么久,除了君以渡真正对她起过杀心,且真的动了手之外,再没有别人对她不利。
如今被人跟踪,贺云轻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君以渡。
来人跟着她进了小巷后,却突然没了贺云轻的踪影。
他四处张望一眼,贺云轻猛地拽着自己的玉佩出现,手里的板砖高高扬起,下一秒就要朝着他的头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