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臻没有理会他,双眼死死盯着下方。
他原以为他们能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结果厌清淮还是将他的话当做耳边风。
甚至触犯他一再三令五申过的忌讳。
很好。
果然长大了,翅膀就变硬了。
他说这几天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就连厌清澜也比往日放松许多,原来如此。
虞臻向旁边招招手,旁边立即有一个黑影凑过来。
它像一滩蠕动的黑水,粘稠湿重。
“这几天的事情我要你事无巨细的查清楚。”
“是。”
黑影慢慢消散。
秦罗敷和厌清淮在拐弯处分开,她怀里抱着一捧莲花,衣襟和袖口都沾染上清雅的香气。
回到房间之后,厌清澜已经在房间里等候多时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面上都带着几分倦态。
“要是累了就去休息,不必等着我。”
厌清澜低低呢喃出声,“总要看着回来才会安心。”
秦罗敷真是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明明她又不是什么战斗力都没有,根本没有必要时时刻刻都跟在她身边。
她转身将怀里的莲花插入瓶中,人的心情总会因为美好的事物而变得愉悦。
厌清澜的视线随着她动作的移动而移动。
幕篱摘下后被妥帖放到桌子上,她的神情轻松,眉眼之间似乎蕴含笑意。
“和清淮待在一起,会很开心吗?”
他几乎控制不住心里的酸涩,忍不住问出口。
秦罗敷回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何出此言。”
厌清澜知道自己逾越了,但还是想要把不满表现出来让她知晓。
“你在我身边从来不会如此放松,待我也一向很疏离。”
有时候免不了会嫉妒清淮,他总能得到她的青睐,看见他们亲近,心里总有一股酸意在翻涌。
年少的厌清澜情绪还不够内敛,几乎是察觉到任何不对之时就要询问清楚原因。
秦罗敷一愣,没想到他的内心这么敏感。
厌清澜以后毕竟是她的师尊,他以往高冷脱世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就算他现在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秦罗敷也不会真的把他当成小辈来看。
“珍重才会保持距离,你于我而言总归是与清淮不同的,我们之间有更深的联系,这种关系无法割舍,你根本无需介怀这些。”
在修真界,师徒关系是需要天地为证,以血为介,栽入书册的,郑重又庄严,不是那么容易割舍掉的。
秦罗敷神情认真,厌清澜被她直白的话语所惊,羞怯的低下头,一抹红晕悄然爬上了他白皙的面庞,那股热意就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直直地往上蔓延。
他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捏着她的手心,一颗心像被泡在糖水里。
“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和清淮走那么近……”
厌清澜似乎意到自己这样太过无理取闹,接着又补充一句。
“他最近玩心太甚,都没有心思好好修炼。”
看到秦罗敷微笑着点点头时,厌清澜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来。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涌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笑颜如春日暖阳般灿烂夺目。
就这样,厌清淮再来找她出去玩,秦罗敷都一概拒绝 反而会提醒他好好修炼。
一来二去,厌清淮也意识到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面色阴郁的推开厌清澜书房的门,冷声质问,“兄长跟秦罗敷说了什么,她最近怎么一直都不理我?”
室内,厌清澜端坐在桌案前处理公务。
纵使是厌清淮没有任何预兆的闯进来,他的神色也没有半分变化。
厌清澜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笔,微微抬眸看他。
“你的规矩便是这样学的?”
厌清淮被他噎住了,但他显然没有耐心和厌清澜掰扯规矩这个话题。
“兄长,是不是你让秦罗敷不要接近我的?”
“你应该收心修炼。”
厌清澜也没反驳,反而自顾自的提笔写字。
厌清淮都要被气笑了,“兄长让我收心,那兄长自己呢?”
“兄长心里想的做的,真的是为我着想,还是为了一己私欲,说得清楚吗?”
笔尖长久的凝滞在半空,底下的宣纸被滴下来的黑墨污染。
“清淮,你冷静一些。”
厌清澜将染上脏污的纸撤掉,又重新拿了一张。
“我从小和兄长一起长大,兄长是什么样的为人我自然十分清楚。”
“兄长明明知道我喜欢她,却还要阻止我和她亲近,必然是嫉妒秦罗敷和我关系要好。”
厌清澜面无表情,将被弄脏的纸揉成一团,砸在他面上。
厌清淮飞快眨了一下眼睛,纸团砸在脸上虽然不痛,但这已然是厌清澜生气的征兆。
要是换做平时,他必然不会主动上去触这个霉头,可是秦罗敷这几天的冷淡让他备受煎熬。
“所以,兄长这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吗?”
“闭嘴,胡言乱语。”
厌清淮不怕他,反而还走近几步,阴阳怪气,“难道我说得不对么,难道兄长不是因为看见秦罗敷和我走得近,心生嫉妒想要分开我们吗?”
厌清澜越是想要隐藏,他就越是想要把这一切都摊开。
“我这就去跟秦罗敷说,是兄长故意不让她接近我。”
“你敢!”
厌清澜面色一变,再也无法平静。
这件事情如果被她知道的话,她一定会生气,再也不会理他。
“你看我敢不敢!”
厌清淮越说越大声,厌清澜被他气得胸膛起伏,气息微乱,他忍不住地咳几声。
“她说过我和她之间有不可分割的联系,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你骗人,她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厌清淮不相信,下意识反驳。
厌清澜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她。”
厌清淮看着他试图从他面上找出一丝作假的痕迹,但是一点也没有。
兄长说得是真的。
他的心开始慢慢沉入谷底。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又算什么?
厌清澜语气冷淡,“清淮,是你逾越了。”
厌清淮红了眼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纵使是这样,我也不会放弃,最后谁能留在她身边,各凭本事。”
说完之后,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厌清澜揉了揉酸胀的脑袋,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