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还微微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显得深沉而又不失不屑的罗宝,当听到这声音,身子不由猛地一颤。
下意识的,也好似神经反射般,骤然把头扭了过来。
连带着,他身后的那两位副将,双手直接压在了腰间兵刃上。
倒是罗宝身旁的年轻校尉,还有王营头,薛仁贵等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微微恍惚间,见罗宝等人扭头,这才循声望去。
拥挤的人群被分开了。
张楚负手,笑着走了进来。
秦怀道和尉迟宝林分列两侧。
身边,便是以赵集,王韧等北山兵仁勇校尉。
赵集和王韧已算是张楚的老相识了,当时在河东道,赵集是程处默的散校尉,王韧则是秦怀道的散校尉。
这一次,兵部选派仁勇校尉,程咬金,秦琼,尉迟敬德他们终归是军中大佬,稍稍用了些法子,就把这些旧识送给了张楚。
一来,这些人的能力,十分出众,早就够资格担任仁勇校尉,只是十六卫中,苦于天下太平,有了这个机会,程咬金他们便把这些人也抬了一抬。
二来,这些人本就是程处默,秦怀道的旧部和旧识,用起来放心不说,还更顺手。
尽管,北山府兵名义上还是在兵部的掌控中,其实,若是张楚愿意,这一支队伍,足够为他做任何事。
而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北山府兵已经开始集结,尽管没有张楚的吩咐,但已紧盯着这里,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便会冲杀 过来。
“这人谁啊?”
“是秦川伯,宣威将军,领北山府兵,没想到他和罗宝还认识。”
“嘿,有好戏看了,往后退一退,小心把身上溅上血,告诉你们,罗宝原本是要领北山府兵,可是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被秦川伯好生打了一顿,到兵部告状的时候,我恰巧就在旁边看着呐。”
“什么?嘶······罗宝这一身伤,合着是秦川伯打的?他娘,秦川伯下手可真黑,听说罗宝三天没下床,要不是最后撑着站起来了,这一次西征,绝对和他没关系了。”
“嘘嘘嘘········秦川伯和罗宝,一个冉冉升起的红日,一个燕郡王之后,听说现在颇得潞国公赏识,咱们可谁都得罪不起。”
“别说得罪不起了,瞧瞧北山府兵,谁能打过他?说真的,我每次看见北山府兵,就好像进入了猛兽的狩猎范围。”
“·········”
四周围观的将士,当见到张楚的瞬间,都自发的朝后退去。
“咕咚!!!”
罗宝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原本强硬的,迫使自己一直挺起来的胸膛,这会受不了的彻底弯了下来,甚至还忍不住的咳嗽了好几声,脸颊微白。
“张将军,别来无恙,没想到在这里又碰见了。”
罗宝的两位鬓白副将齐齐走到了罗宝前面,望着张楚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
对于这两个一直不离不弃的副将,说实话,张楚心里还挺佩服的,可对于罗宝,张楚实在是提不起来兴趣。
随意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罗将军不仅恢复的快,还领了新丰军,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新丰府兵,就是出自于新丰县,那一句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就是说的新丰,这个县,产酒。
罗宝抿了下嘴角,尽管手有些哆嗦,但还是拍了拍两位副将的肩膀,让他们退到自己身后。
上一次在北山受辱,让罗宝多少成为了了解此事的笑料,所以,今日他才迫不及待的借题发挥,想要重新立威。
只是没想到,又碰到了张楚。
北山的事,记忆犹新,那几棍子,到现在他还感觉身子好似要零散了一般,体内的暗伤尚未好利索,但为了重振门楣,罗宝咬着牙还是挺了出来。
他也知道,这一次自己若是站在副将之后,怕是会更成为众人心里的笑料。
他再往前走了 一步:“比不上张将军。”
“秦川宣威将军,听说还是陛下亲自拟定,实在是羡煞旁人。”
“只是不知,张将军来火头营为了何事?饿肚子了,还是想要开些小灶?”
就算罗宝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故意没有主动提起,想要把这件事岔开。
张楚轻笑一声,也不绕关子,直接指了下薛仁贵。
“罗宝,动本将军的人,是不是提前也给本将军打个招呼才是?”
“再说了,军法吏可不是吃素的,就算我的人真的犯了什么事,也轮不到你在这里耀武扬威吧。”
“你刚才说什么?要让薛仁贵跪下?”
张楚声音轻松,双眸缓缓眯起。
罗宝眉角一颤,心里大骂张楚不是人,竟真的把他们当成傻子。
什么狗屁薛仁贵是你的人?
一个烧火的火头军,估计之前你俩见都没见过,怎么就成了你的人?
恐怕,是故意借机寻事,想要再落我的面子吧!!!
该死的!!!
老子当初不就是骂了几句北山府兵吗?你至于如此嫉恨么?
罗宝心思急转,他当然不相信薛仁贵是张楚的人,所以思来想去,就越发的笃定,张楚这是要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嘶·······
罗宝不由深吸口气,心里隐隐充满悔恨。
自己想要借助火头军立威,可谁能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张楚抓住这个机会,还要踩着自己的脑袋上天!
罗宝气坏了,拳头都在哆嗦,但·······
最终还是咬咬牙,微微扭曲的脸上硬生生挤出来一丝微笑。
好汉不吃眼前亏。
等到了吐谷浑,若是有机会,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潞国公那边········
哼!
后面,有你受的!
“哎呀呀,原来这个烧火的是张将军的人啊。”
“是罗某有眼无珠,没想到竟是自家兄弟!”
“既然这样,那这一次,就是误会,误会·······”
“撤!”
罗宝完全都不给张楚,也不给其他所有人任何机会,声音还都没有落下呐,就直接躬着腰溜走了。
那两位副将倒是重重松了口气,朝张楚再抱了抱拳,急忙跟上了罗宝。
不过,那年轻的校尉还有些不服,可看自家的主将都已跑的背影都没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一甩袖子,紧跟了上去。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失。
上一息还嚣张跋扈,不服天不服地的罗宝,这就直接溜了?连狠话都没放,真的是比屁还快。
这让那些周围围观看戏的将士们心里大呼失望的同时,火头营内的气氛,略是有些微妙了。
堪堪反应过来的王营头立马冲了上来,迎接张楚。
而薛仁贵,站在那里,望着年纪还要小自己一两岁的张楚,狠狠的抿了下嘴角,心中撼然,眼珠子则是瞪得浑圆,上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张楚,不舍得眨眼。
这位就是·······
大唐北山令,司农寺少卿,国子监祭酒,宣威将军,妇女联合会长,民学魁首,少年秦川伯,张楚张秦川?
好儿郎,当如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