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衍没看到利比尔,但是利比尔凭借着有限的视力看到了鹤衍的身影。
因为关押室断电后,玻璃是呈现灰面的,这是关押室特殊的地方,如果不想让里面的虫看到探监的虫,统一可以操纵这一点,在保证自己能看到关押室内的虫时,贩罪虫看不到外面。
虽然没看清到底是谁,但是利比尔明白过来,自己没有时间了。上将太忙不一定会发现纸张的蹊跷,但是自己没有时间了。
一旦被其他虫发觉,就会被遣返回那个星球,雌虫的意愿根本不在雄保会的考虑范围内,这也是为什么那些虫会放心让利比尔离开的原因。
无论是标记的依赖性,又或者怀蛋的可能,他们都坚信那不是利比尔可以承受的。
这才是那群虫放心的让利比尔离开的原因。
利比尔手中的瓷片根本没办法通过光滑的地面磨成尖锐的棱角,好在瓷片本身就足够锋利,他似乎有些放弃了。
利比尔也是听着雌父口中军团的故事长大的,他知道那位英雄的事迹,也知道自己的不自量力,可是没有时间了,玻璃外看到的残影刺激着利比尔的神经。
门外,安塞尔尝试开了一下门,发现关押室内似乎不是单纯的没开灯这么简单。
“喂,搞什么啊,快打开。”莱卡的副手催促道。
安塞尔眼珠子转了转:“门似乎出了一点小问题,我去联系维修组来修理。”
他是想拖延时间的,毕竟森尼还没有请上将过来。
莱卡的副手直接撞开安塞尔:“去一边去站着,这点小事又要我们开始等,有完没完了,给我边撬边撞,直接弄开!”
他的话音刚落,几名虫员就上前开始撬锁了。
见莱卡并没有任何阻挠的动作,鹤衍出声提醒:“利比尔的情绪现在应该很不稳定,我们最好还是等上将的消息比较好。”
“等等等,除了等,你们还会说什么?”副手抢先反驳。
安塞尔刚要出声反驳,就被鹤衍拉了一下,也就没有继续开口,只是略微不解的看着鹤衍。
只听鹤衍说着:“那就尽量轻一些吧,不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莱卡的副手依旧在喋喋不休的指责他们,但是撬门的虫员手中的动作却慢了下来。他们是有官职在身的,但是撬门的虫可没有,万一出事他们都是第一个要被踢出去垫背的。
关押室内,利比尔把浴室内配置的毛巾撕开,一半咬在嘴里,另外一半把瓷片紧紧的绑在手心中。
他解开衣扣,就这样把瓷片尖锐的一端对准小腹。利比尔浑身冒着冷汗,仔细回想学校生物课教导的内容。
“咚。”利比尔关押室的大门被用力的敲响。
这一下彻底让利比尔脑中的理智绷断了,他手中的瓷片就这样刺了下去。剧烈疼痛让他的眼球有些凸起,他面部扭曲,紧紧的咬着毛巾。一方面是避免咬伤自己,另一方面是阻止自己发出声,让外面的虫发现不对劲。
瓷片没办法像刀一样锋利,他的动作注定不会轻松。
血淋了出来,瓷片就这样扎进腹部,由于用力过猛,利比尔握着瓷片的手也变得血肉模糊。
但是他要把这个东西取出来,无论生死,反正成不成功,利比尔觉得自己都不会有好下场,那就至少不能让这个东西出生。
而在森尼离开办公室之后,卡尔斯就注意到了一份文件纸张的不同,他让纸张立起来照射灯光,看到了纸张内部的阴影。
卡尔斯面色凝重,他记得这份文件是亚尔兰之前送上来的,亚尔兰还跟卡尔斯说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文件,留在最后看也可以。
只是琐事太多,所以一直到现在还没弄完。
瞧着左手边那一小叠没处理的文书,脑中回忆着亚尔兰的行事作风。卡尔斯起身撕下了这张纸,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把里面的纸片藏在手上,当看内容后,卡尔斯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快步朝着关押室走去,一路上背着虫走,没让任何虫发现自己。
拿出一张泛着白色荧光的迷你芯片,扣在光脑上,打出了这次通讯:“菲利克斯,我需要你过来接应我。”
“什么鬼,你可记得你对我下的狠手?我凭什么要帮你啊。”
“这个有空再说,之后随你开条件。先听我说完。”
那边光着膀子,缠着绷带的菲利克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
“我的一个虫员在低级星系被暗算了,他被强暴,现在在关押室暴露了,他怀着蛋,大约三个月左右,星舰上有雄保会的虫员,你当心些。你帮我找一颗三个月左右的水蛋带过来,从暗道进来我接应你。”
“哈?你疯了?等等,先不说雄保会在星舰上和你这个下属愿不愿意堕胎,我上哪里去弄刚堕下来的三个月左右的水蛋啊!”
“去难民营,我知道你有方法。”
菲利克斯被噎了一下,本来想多嚎两声赚点利益的:“三月的没有,但是朵朵雌父昨天流掉的两个多月,将近三个月的雌虫水蛋是有一个的。不太新鲜,但是冷冻着还没下葬处理掉呢,你不亏,你给他们一笔赔偿……另外把你之前得到的c级无虫星球给我。”
“好。”
“这么痛快啊,早知道再宰你一笔了。我受伤的……”
“事成之后再说,你出发吧。我先去做准备。”说完,不再理睬对方,卡尔斯就挂断了通讯。
菲利克斯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最终变成一句脏话,他起身后又坐了回去吩咐道:“过来,给我包的严重点,我非狠狠敲他一笔不可……算了,也不用太严重不然我不好逃跑。”
“去,把朵朵雌父昨天流掉的那颗水蛋弄过来……”
“是。”
卡尔斯打开走廊上的门,里面是星舰上的暗舱,说是暗舱其实就是星舰上不再使用的备用能源储存室通道,这条通道几乎连接着所有能进入的地方。
里面甚至没有灯,但是凭借良好的视力,卡尔斯并没有受到影响,他边走边发信息。
然后又打了另外一个通讯,在开口前,卡尔斯似乎是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笑了:“克拉尔?来玩cos吧……”
“嗯,对。”卡尔斯应声。
他其实并不介意周围虫下的黑手,无非就是些抹黑,或者推谁下去垫背,要么就是扣军饷,卡尔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只要不是太过分就无所谓。
只是没想到这么卑鄙的做法,会被用在自己的下属身上。卡尔斯很生气,胸腔憋着一股说不出的懊恼,几乎不用想他就知道会是哪些虫出的馊主意。
那部分无所作为的贵族,早晚要把他们都踢下去。
出乎意料的,之后森尼带着一伙军雌赶了回来:“上将有令,所有虫员不得靠近关押室。”
他拿着的是卡尔斯给的调令,雄保会的这几个虫暂时没有那么大的职权,雄保会没有什么官职的虫,只好跟着这伙军雌回自己的房间。只是雄保会有些权利,心中不服的虫依旧站在这里不愿意。
莱卡面上不悦,但更多的还是担忧,他不算是什么好虫,但是因为不至于难为一个怀蛋的虫,如果关押室内的虫真的怀了,那么这么久都没有虫医治疗,想保胎多半是难了。
万一是个雄子,这个雌虫接下来就更难过了,他的雄子他连教养的权利也没有,还有可能因为孕期没照顾好腹中的蛋,而在生产后被问责。
米尔在森尼带来的虫员打开关押室时。一瞬间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和地板上长长的血痕把在场虫员吓了一跳。
不等米尔进去靠近卫生间,他就被赶来的卡尔斯拉住后脖颈的衣领拽住了。
米尔不明所以的看向卡尔斯,只见他按住米尔的肩膀,让米尔转了个圈,面向门口的虫员们站着。
卡尔斯难得没有用笑容对待虫员:“送雄保会与诸位虫员离开这里,时间不早了,都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虫医就好。”
莱卡顾不得身前挡着的军雌,伸着头赶忙说:“我们带来的虫医也都经验丰富,让他们分出一部分来帮忙吧。”
卡尔斯拉着米尔的手腕走过去谢绝他的好意:“不必了,我们的虫医身经百战,而且比起外面的虫医,我相信他更熟悉一起战斗的虫员们。不必担心,有任何问题我们自己承担,请安心回去休息吧,已经凌晨了不是吗?”
视线转移到米尔身上,米尔蛮尴尬的点点头,尝试了两次抽回手臂无果后,在心中吐槽:那就快放我进去啊,流了这么多血,再拖下去估计利比尔的命都悬了。
“……那就好。”莱卡见卡尔斯并不领情,他的副手又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莱卡没必要掺和进去,干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主要是卡尔斯面善,却带着这么多虫戒备着,明显就是要来硬的。反正这件事也是为了确认,利比尔怀的是不是雄虫蛋。
如果不是,就算流产了雄保会也不在意。顶多是虫蛋已经成型的话,未成年保护协会那边会问几句,他们不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我知道雄保会的顾虑,但请放心,我们都是为了帝国工作的,我不会让雄保会为难。”卡尔斯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继续说:“利比尔好久之前申请了试管的,那时候还跟我请了假,只不过突然接到医院那边的通知。他没经历过,不知道可以试管后向医院申请冷冻胚胎,所以就在慌乱之下去医院做了手术。”
“他在两个月前就已经跟我说过,过一阵子要请假,只不过因为突发意外,这才造成了一场乌龙。如果保不住这个雌崽,也是他们的缘分没到,怨不得别的虫。”
听到想要的答案,他们这才愿意跟着护卫军雌们离开。护卫军雌们穿的整整齐齐,甚至还带着武器,莱卡打量着,心中盘算,估计是雄保会咄咄逼虫的态度,让卡尔斯有些恼怒了。
不过也是,本来利比尔是可以生下健康的虫蛋的。
“那就麻烦上将,之后把医院申请的信息拿来一下了。”莱卡说完转身离开了。
果然领头虫没那么好忽悠,卡尔斯面色不变:“当然。不过要等利比尔安全清醒之后了。”
眼看森尼他们都离开了,鹤衍寻思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也就走了,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就目睹了卡尔斯把米尔打昏在地。
鹤衍收回视线低着头,继续走着自己的路,无论是任何一方面鹤衍都太被动了,少管闲事他才能活的更久。
既然卡尔斯话里话外都是在划清界限,那么就只能说明他想到办法救虫了。
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雄保会来查的缘故。军雌都整装待发的,巡逻的巡逻,搜查的搜查,没走多远就能看到五个虫员组成的小队在巡逻。
这么多的兵力不简单啊。
跟着鹤衍的两个军雌把他送回房间后,与看守其他虫一样。站在他的房间门口,一左一右肃立着,似乎随时准备战斗。只是鹤衍觉得好像威严的石狮子,只不过不知道是监视门外的危险,还是监视门内的虫了。
这不就是变相的软禁吗?
只是不等鹤衍脱下外套,就见卡尔斯从房间的阴影处走出来。鹤衍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他:“你?”
卡尔斯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了一套外科手术服和两双白手套:“先换上,等会跟你解释。”
鹤衍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跟着做总不会错。穿上之后,卡尔斯打开暗箱的门,示意鹤衍跟上。
他们一路向下,周围一片漆黑,鹤衍看不见路,卡尔斯拿了鹤衍的光脑照明。很罕见的他竟然没有用更方便的精神力。
“双手不要碰任何东西,包括你自己的任何一个部位。”
鹤衍左右看看猜测的问:“是因为灰尘吗?”
“不是,是细菌。”话音落下,卡尔斯也不再解释。
闻言,鹤衍偏过头看他,没有听懂卡尔斯的意思,但是也默认了不去碰任何东西。
这样的卡尔斯很少见啊,沉默寡言,甚至连脸上微笑的表情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