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大步流星的走进长信殿中,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急切,直直的冲着御医大声问道。
御医见状,心中亦是一紧,连忙恭敬的回答道:
“启禀陛下,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体内的生机犹如那风中残烛,早已渐渐腐朽凋零啊,这些个月以来,微臣等一直在竭尽全力妃为太皇太后延续那一丝生机,然而效果却着实是微乎其微。”
岁月的力量太过强大,人力终究难以与之抗衡。
人老了就是老了。
人力又岂能和天力对抗呢。
刘彻听着御医的话,缓缓的闭上了双眼,那心中仿佛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一股沉痛之感瞬间弥漫开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慢慢的走到了太皇太后的床边儿,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太皇太后的手。
他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太皇太后,让她能够多留一刻......
在刘彻的记忆之中,皇祖母的那双手仿佛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始终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宛如冬日里最炽热的阳光,给予他无尽的慰藉与依靠,那力量更是如同一股坚韧的清泉,流淌在他心间,让他在成长的道路上始终充满勇气。
而此刻呈现在眼前的这只手,岁月的痕迹如同刀刻般深刻,肌肤变得松弛且布满褶皱。
原本红润的色泽早已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枯黄的灰暗,就好似那历经风雨侵蚀的枯枝败叶,显得如此的苍老,如此的衰败,仿佛随时都可能化作尘埃消散在世间。
刘彻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他紧紧的握住太皇太后的手,那手上的温度似乎在逐渐流逝,就像他内心深处的希望正在一点点被磨灭。
他的眼神中弥漫着浓浓的悲痛。
王太后轻轻的拍了拍刘彻的肩膀,试图用自己的方式给他一些安慰,她温柔的说道:
“彻儿,太皇太后已是油尽灯枯,她的一生已经圆满,你也不必太过伤心。”
然而,刘彻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哽咽着说道:
“朕自幼得皇祖母悉心教导,她教会我如何为人处世,如何治理天下,如今却无法留住她,这份遗憾怕是永远都无法弥补了.....”
王太后不禁叹息一声,心中亦是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伤感。
她深知太皇太后在刘彻心中的地位,那是犹如高山般巍峨、大海般深邃的存在。
诚然,太皇太后薨逝之后,她确实无需再向任何人行礼,抵达了人生的巅峰。
但平心而论,这些年来太皇太后对她也是关爱有加,从未有过丝毫的怠慢。
如今看到刘彻这般伤心,她又怎能不感到痛心呢?
“娇儿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王太后突然意识到陈阿娇并未跟随刘彻一同前来,心中顿时满是疑问。
刘彻眉间那满是凝重之色愈发深沉,仿佛凝聚着无尽的忧虑与不安。
他看着王太后和馆陶公主,缓缓开口说道:
“皇祖母之事......娇儿尚不知晓,她若是知晓此事,定会深受打击,她如今已有孕八月,身子本就娇弱,我实在是担心......担心会对她腹中胎儿有所影响。”
王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动作之中蕴含着深深的理解与关切。
馆陶公主则早已泪流满面,哭得泣不成声,边抹眼泪边说道:
“是啊,我那可怜的娇儿,平日里无忧无虑,如今却遭遇这般变故,如今可该怎么办.....”
馆陶公主心中的苦楚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自她呱呱坠地那一刻起,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无助感。
她的母亲躺在病榻之上,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离她而去。
而她自己的女儿也即将临盆,那未知的命运让她心如刀绞。
“朕的意思是,此事能瞒一时便是一时,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刘彻深深地叹息一声,那声音中满是无奈与挣扎。
他深知,谎言终究是无法长久维持的,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但如今之际,他们也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多瞒一会儿。
王太后和馆陶公主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份对刘彻的理解与支持,也都明白他的苦心。
“那就先瞒着阿娇吧。”
王太后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
“只是这孩子即将临产,身边也不能没有人照顾啊,可这该如何是好呢?”
馆陶公主满脸愁容的问道,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仿佛在期待着能得到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刘彻沉重的点了点头,是啊,娇儿的身边儿如今离不开人,可皇祖母的身边儿,也离不开。
正在这时,殿门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众人心头一紧,立刻往殿门看去。
随着殿门的开启,那原本隐藏在门后的景象也逐渐展现在众人眼前。
陈阿娇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
她的肚子圆润的鼓起,身旁的灵芝则一脸焦急之色,小心翼翼的扶着陈阿娇,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
“皇祖母!”
陈阿娇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感,不顾一切的冲到了太皇太后的床前。
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衫。
那哭声中饱含着无尽的悲痛和思念,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痛苦都倾泻而出。
“这就是陛下所说的西域有要紧事吗?”
陈阿娇声音颤抖着,眼中满是疑惑和哀伤,她看着刘彻,哀切的问道。
刘彻此刻早已慌了神,他心中犹如乱麻一般,慌乱不已。
他担忧地看着陈阿娇,轻声说道:“娇儿,你怎么来了?”
“皇祖母病危,我岂能不来?”
陈阿娇双目泛红,满眼痛色,继续道:
“方才在椒房殿,你那般大的反应,我便隐隐察觉到或许是皇祖母出了什么事情。”
刘彻闻言,沉默不语。
他深知娇儿自幼便聪慧过人,机灵懂事,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自己的异样呢?
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愧疚,觉得自己太过疏忽,没有照顾好心爱的女子和病重的皇祖母。
刘彻明白,方才那椒房殿之中,娇儿不过是故作镇定,实则心中惴惴不安,她这般表现,分明就是害怕自己不准她前来。
“乖女儿,莫要这般心急上火,快,且先坐下歇息片刻吧。”
馆陶公主见状,连忙安抚道。
只见陈阿娇泪眼婆娑,如梨花带雨般扑进了馆陶公主的怀中,她带着哭腔问道:
“母亲,皇祖母她真的.....真的就这么离我们而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