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那帮蠹蝝也配同哀家谈条件?”
郑太后突然冷笑,眸中射出杀气,
“吴歧路,立即传哀家懿旨,鸩杀顾予归。”
吴歧路稽首凛遵:“微臣遵旨。”
而后,却行退出哭声不断的琼华殿。
郑太后沉痛地闭了闭眼,声音暗哑地道:“宣秦王即刻入宫见驾。”
李江神色凝重地:“太后的意思是...?”
郑太后眸中骤然迸出阴鸷,咬牙切齿地:“自然是要让其与永平会狗咬狗,哀家再坐收渔翁之利,将他们全部歼灭。”
闻言,李江脸上的郁气一扫而光,夹着嗓子,连连称赞:“太后妙慧!”
西风乍紧,寒雾簇涌,一片黑云压城欲摧之势。
赵君珩登上入宫的马车前,被派出去查探老道士的暗卫倏然回来了。
他从容地挥手,屏退左右。
暗卫旋即半跪下来,低声请罪:“王爷恕罪,属下无能,跟丢了那老道。属下分明见他进了杀猪巷的玉春楼,可左等右等,也没见他出来,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赵君珩神色几不可察地一滞,随即想到蓁蓁的话,沉声道:“去扬州查。”
说罢,不再耽搁,长腿跨上车辕,屈身坐进马车。
这一去,便是一整夜。
蓁蓁在云霓阁一守,也是一整夜。
因为实在担心郑太后会将长乐之死迁罪于赵君珩。
待东方渐白,噪晓的鸟雀打破黎明的寂静,蓁蓁再也坐不住,索性跑到秦王府大门口去等候。
余晖见状,立即上前劝道:“王爷先前入宫议事,也常有彻夜不归的时候,王妃切勿担心,先回膳厅用点早膳吧。”
雪芽也劝道:“深秋露重,寒意侵体。王爷若是知晓王妃在这儿等候,定会心疼的。”
青芽拼命点头附和:“就是,王妃赶紧回云霓阁等吧,奴婢将早膳也一并端回去。”
蓁蓁见三人神色殷殷切切,一时有点好笑,更多的是窝心,连带着心里的紧张与担忧也缓解不少。
“好好好,我听你们的便是。”
说着,提衣转足正要回府,却听巷子口传来辚辚车声。
她顿时刹住脚步,翘首以望。
只见是一辆翠盖朱缨八宝车驶了过来,并不是赵君珩的马车。
她娇靥不禁微露失望之色。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了下来,车帷被掀起,一张熟悉的面孔自马车中钻了出来。
来人视线与她一相触,眼底便迸出朗朗笑意。
他正是宝丰钱庄的掌柜。
蓁蓁顿时惊愕住,下意识地想:乖乖,这掌柜竟追到王府里来给我送礼了!
圆溜溜的杏眼一转,她正想使眼色儿,示意他赶紧离开,忽地转念一想,赵君珩有着七珠玉印,说不定人家是来给赵君珩送礼的。
于是,暂且按兵不动。
这时,掌柜已领着两个手捧红漆方匣的伙计走了上来,躬身打千道:“小的给王妃请安,王妃万安。”
蓁蓁生怕他替自己露财,忙打哈哈道:“免礼免礼,是来给王爷送礼的么?你们宝丰钱庄真是太客气了。”
边说便让雪芽青芽去接两个伙计手里的方匣,
“你们的心意,我先替王爷领了,礼呢,我也替王爷领了,赶快儿回吧。”
言毕,却见两个伙计紧紧抓着方匣不放,笑容陡然凝在唇角。
掌柜愣了愣,随后讪讪地笑道:“王妃恕罪,小的今儿个登门并未携礼,下次一定补上。”
欸?不是来送礼的?
蓁蓁美眸微瞠,“那你们来此作甚?”
掌柜道:“回禀王妃,这两只方匣中装的是钱庄本季的账本,小的是来王府给王爷送账本的。”
“账本?”
“正是,王爷乃我们宝丰钱庄的东家。”
“王爷是东家…?!”乖乖!
“正是。”
泼天的富贵哗啦啦地来,蓁蓁大喜过望,忍不住在心里慨叹:
乖乖!一整个宝丰钱庄都是赵君珩的!
花不完,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瞥眼喜得神游天外的主子,余晖从两个伙计手中接过方匣,憋笑道:“账本便由我来交给王爷吧,张掌柜下次再来送账本时,可不能忘了给王妃送礼。”
掌柜扬眉一笑,拱手道:“小的记住了,下次绝不会令王妃失望。”
蓁蓁摆摆手,尬得脚趾抠地。
便在此时,巷子口再次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是一辆华贵的马车正疾驰而来,精致的璎珞飞扬,其上带有秦王府的标志。
瞬息间,马车已奔到王府门口。
未等车夫勒停马匹,赵君珩已矫健地从车辕上跳下来。
见到蓁蓁站在街门下,紧绷的俊靥瞬间晕染出一抹温润。
“晨间露重,怎地让王妃站在风里?”
他不自觉地加快脚步,边言边扯开玄色风氅,上前将小妻子裹进怀中。
余晖等人立即请安。
赵君珩摆下衣袂,拥着蓁蓁径直往云霓阁走去,“快去收拾些细软,我们马上启程去扬州。”
蓁蓁询问地看向他,“去扬州作甚?”
赵君珩脚下不停:“此事说来话长,待上了船,我再与你细说。”
“好!”
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除了那装宝物的嵌螺钿牡丹宝盒,其它诸如衣裳首饰之类的,蓁蓁都交给了雪芽与青芽收拾。
一个时辰不到,她便与赵君珩坐上了去往扬州的大船。
“咦?云护卫呢?”
“他有任务在身,不便与我们同路。”
“王爷似乎很是信任他?”
“他是墨家军的遗孤。”
“...”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是自家人!
*
入夜,云重月暗,整座秦王府门扉紧闭,四周沉寂。
昏暗的巷子里忽然出现一顶翟轿,紧急奔了过来。
那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在夜深时分,格外地令人不安。
湘月一口气跑到王府门房,用力地打门,扬声喊道:“长公主殿下有急事要见秦王,快开门呐。”
很快,大门被拉开一条缝,王府下人探出头来,“姑娘,实在抱歉,我们家王爷不在府中。”
湘月心口一跳,急问:“那秦王妃呢?”
下人摇摇头,“王妃也随王爷一起南下去扬州了。”
“扬州!”湘月只觉双耳轰鸣,懵了半晌,才难以置信地又问,“何时走的?”
下人回道:“晨间便走了,估摸着这会儿已至陈留了。”
闻言,湘月脸色霎时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