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皇城西华门,秦王妃和晋王妃联袂而出。今日二人约了一起到宫里请安,刚刚从马皇后的坤宁宫出来。
“姐姐,慢走。”
“妹妹保重,改日来府里坐坐。”
两人互施一礼,各自登上马车离去。
回到秦王府,王妃王月悯屏退外人,只留了乌兰图雅一人伺候。
“看来,朱皇帝肯定是生了大病。难怪十几日不上朝呢!”王月悯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对乌兰图雅说的。
“公主,您见到朱皇帝了?”乌兰图雅问。
“那倒没有。不过从皇后娘娘魂不守舍的神色和憔悴的面容来看,十有八九。”
“现在朱皇帝的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去北巡了,听说刚刚离开临濠。要是他现在死了,那可有热闹看了。公主,要不要把消息告诉大王?”乌兰图雅问。
“朱皇帝的太子,位置稳固,无人可与之争夺。就算乱了,也是暂时的。”
“那怎么办?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机会自然不能错过,只不过要加些猛料了。要是朱皇帝的太子死了呢?他很久病体沉重,再加上如此打击,还能扛得住?”王月悯阴恻恻地说。
“皇帝和太子都死了,汉人的天下非大乱不可!”
“那是自然。没了老子和大哥,咱们家的这个废物也会生起当皇帝的心,更何况那个能文能武的晋王呢?要是燕王的年纪再大一点儿,那就更热闹了。”
“到时候大王挥师南下,一统天下,再现大元的辉煌。”乌兰图雅补充道,“到那时,大王就是国之柱石,公主也不用再委身给这个废物王爷。”
王月悯笑着点点头:“方才你说,太子一行已经离开临濠了?”
“是的,公主。”
“那他们的下一站就是开封了。听说开封府所在的黄河河段发大水,我想太子一定会尽快赶过去视察灾情。立即告诉我们的人,务必在开封策划一次针对太子的刺杀。混乱的灾民,是最好的掩护。记住成败在此一举。”
“是,公主。”乌兰图雅答道。
从中都继续北上,朱标心念灾情,一路上马不停蹄,经蒙城、亳州,进入河南行省,继续前行到了睢州才缓下来。因为,睢州已经出现了不少难民,朱标在此略作停留,让当地官府以及驻地的睢阳卫开仓赈济灾民。
“大哥,看来这次灾情颇为严重啊!睢州离开封还有不少距离,此处都有这许多灾民,可以想见前方是什么样子。”朱樉对朱标说。
“所谓水火无情,千里泽国,灾民无数。这一关不好过啊,也不知道决口堵住了没有?”朱标担忧地说。
“一条黄河千古泛滥,沿河的百姓,对它真是既爱又恨。”朱棡感慨道。
“这黄河治理,难啊!尽人事,听天命吧。”朱标叹了一声,他心想就凭现在的技术条件,想根治黄河问题基本没可能。在明朝之后,黄河还要经历数次改道,才是后世所见的样子。各种水利工程,上游退耕还林,沙土治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明代的科技水平能解决的。
朱标等人继续从睢州北上,路上到处可见或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的难民,扶老携幼,拖家带口的,向南而去。或许他们都知道,往南走,到中都府,那里的人手里有余粮,兴许能活下来。
等行至陈留附近,就已经是一片泽国了,奏折上所说决口数百丈,还真不是瞎掰,想要继续去开封,就要绕道很远的地方。于是,朱标等人索性就在陈留停了下来。
北行的路上,朱标陆续收到了中书省的奏折,还有河南行省直接递上来的的启本。河南行省参政安然,募集民夫三万人,再加上卫所官兵,正在没日没夜地封堵缺口,已经初见成效,再过三五日便可合拢。另外,户部筹措的赈灾粮食,无法顺利运抵开封,便存放在归德府以及附近州县,并引导灾民分散就食,避免聚集。
对于中书省的一系列举措,朱标没有异议。这种赈灾的流程和套路,都有前例可援,只要钱粮到位,基本上就能够应付过去了。得益于朱标在北边军屯和民间推广种植土豆和红薯,内地粮食的北运压力有一定缓解,京仓和各地的仓库都有些余粮,否则户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朱标没有调头去救灾的中心归德府,也没有北上开封,而是继续留在陈留。陈留虽小,但离灾区最近,能够得到最新的消息。所以,朱标每天就守在城门口附近或者在周边转悠,看到有灾民路过,就上去攀谈两句,问一问开封附近的情况。
这一日,朱标照例从北门附近蹲守,朱樉、朱棡、朱棣还有崇礼侯,也不好在城里待着,所以也跟过来了。朱标为了攀谈方便,特意嘱咐他们都换了普通衣服,沿路向北。
这几日,朱标了解到不少情况,现在的灾民都是最靠近决口地方的了,从洪水的虎口中捡了一条命。今日才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群破衣烂衫的难民,他赶走两步迎了上去。
朱标走向一名中年人问道:“请问,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前面情况如何?”
男子回答:“从开封来的。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淤泥,好在没有水了。”
朱标问:“既然没有水了,说明决口堵上了,你们怎么还往外走呢?等水退了,就可以回去了。”
男子说:“水是退了,但是房子没了,地里的庄稼也没了。更何况,水退了之后,地上都是淤泥,也种不了庄稼,一样没饭吃。”
正欲再问,旁边路过的一个年纪不大得男孩儿,毫无征兆倒了下去。朱标一个健步冲了过去,赶在在男孩儿后脑着地之前接住了他,朱标看他的样子肯定是有些日子没吃饭了,嘴唇干裂,气息微弱。也顾不得别的,朱标赶紧叫秦顺把水和干粮带过来,这是朱标每次出门特意吩咐准备的,为的就是这种情况。
等着秦顺拿东西过来,朱标也不挪地方,左右望了望周围的人,似乎没人认识这个男孩儿,怕不是个孤儿。可就在这个时候,男孩儿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插朱标的胸膛。
这一切,朱标都看在眼里,男孩儿眼中满是仇恨,可是他的身体却来不及闪躲,直到胸口处一阵刺痛,他大喊了一声——“啊!”
正向这边走来的朱樉兄弟三人、买的里八剌、秦顺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还好有李大力,毕竟是当兵的,杀人场面见多了,立即冲到跟前,这个手刀将男孩儿打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