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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隆帝想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洪公公却要一早就来飞香殿候着。

江玉燕见洪公公来了,忙赐座让他坐下,还让宫女端茶上点心,“陛下昨日睡得晚了些,怕是要到中午才能起来,大伴也坐下歇歇。”

“老奴谢过娘娘恩典。”

“您跟随陛下多年,劳苦功高,”江玉燕笑道,“陛下时常说,若没有您,这宫里就全乱套了。”

“老奴哪有什么功劳,陛下圣明烛照,老奴尽皆全赖陛下领导有方。”洪公公说话做事,向来如此,从不居功。

“您何必跟我这么客气,”江玉燕笑道,“我这人从不忘本,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这话便是在暗示,她记得是谁让她一介民女入宫为妃,坐上贵妃之位的,她会回报这份恩情。

洪公公压低声音道,“娘娘您言重了,您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您但凡有什么吩咐,老奴必定万死不辞。”

洪公公此时仍将江玉燕看作是自己人,却也不居高临下,他知道不管江玉燕以前是什么身份,又是因着什么缘故才能入宫为妃的,但现在的情况是,江玉燕身居高位是贵妃主子,而他只是奴仆,那他就要恭恭敬敬的。

“您也太过小心了,这里没有外人。”江玉燕笑道,“您的意思,我都明白的。您先歇着,有事只管吩咐她们,我先进去看看陛下。”

洪公公见她起身,也跟着站起来,躬身行礼。江玉燕忙拦了,“大伴不必多礼,陛下也心疼您呢。”

说完转身进了内室,先看了看庆隆帝,见他睡的安详,便让宫女去书房取来笔墨,还用手指了指床榻,示意宫女们行动声音轻些。

宫女们轻手轻脚,不发出一丝声音把笔墨摆到临窗大炕上面的案几上。

江玉燕冲她们微微点头,挥挥手让她们下去,宫人们井然有序的退出门外。

墨是最好的松烟墨,砚也是上等的北岭端砚。

研墨本就是静心的事,江玉燕慢慢地砚了一池墨,心也沉静下来,认真临摹起皇帝的字。

且不论皇帝品性如何,他的字实在是很好。

江玉燕前世就想学会这笔字,却没等实践便英年早逝。

现在她的字有形无神,只能骗骗门外汉,却不能以假乱真。

练字不是一件能速成的事,皇帝能写出这样的字,也是他几十年的积淀,江玉燕下笔很慢,认真揣摩每一笔的走向,一个时辰也才写了两大张字。

她听见床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知道是庆隆帝醒了却故作不知道,仍写自己的字。

没一会,庆隆帝便自己下床,走到了江玉燕身后,越过她的肩膀看见她写下一个“真”字,赞道,“燕儿的字已有了几分神韵,假以时日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书法大家。”

“七郎,你醒了?”江玉燕放下笔,回头灿然一笑,她的身后正是明亮的琉璃窗,可庆隆帝觉得她的笑容比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还要明媚。

庆隆帝一时不由被这笑容晃了神,江玉燕略提高声音传唤宫人把热水端进来。

宫人们早已备好梳洗的东西,听见传唤,各自捧着东西鱼贯而入,皇帝被人团团围住服侍梳洗,隔着众人看见江玉燕起身下榻,穿上绣花鞋,吩咐一个小宫女,“传膳吧。”

“现在快午时了,先不急着换衣服,您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江玉燕笑着安排,“我让御膳房做了些爽口的小菜,还亲手给您炖了玉竹汤,屋里一直点着碳炉,难免干燥,还是要喝些滋阴的汤。”

庆隆帝听了这话,心里一软,柔声道,“你昨晚也睡得很晚,怎么不多睡会,起来可用了早饭?”

“我早上喝了银耳汤,现在也有些饿了,跟您再一起吃一些,”江玉燕笑道,“您下午还要去真庆殿批阅奏章,我可是能偷懒睡大觉的。”

庆隆帝也跟着笑起来,“那你下午可要好好睡一觉,等我忙好了再回来叫你起床。”

宫人们像是没有听见庆隆帝没有自称朕,手脚轻快的伺候庆隆帝梳洗完毕后便依次捧着东西退下。

紧跟着就是御膳房送来各色小菜,和瑞贵妃亲手炖的玉竹汤。

庆隆帝喝着玉竹汤,再看着面前的如花美眷,只觉得神清气爽,用完膳就要去真庆殿,想着早些处理完朝政,就能早些回来飞香殿跟心爱的燕儿厮守。

用完膳,庆隆帝换好衣服,束好头发,便依依不舍的领着洪公公往真庆殿去,江玉燕亲自送他走出飞香殿的大门。

庆隆帝走了,少说也要两个时辰才能回来,江玉燕没有回房补觉,到了她这个境界,睡眠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打坐一个时辰比睡五个时辰都要管用。

飞香殿现在伺候的宫女和内侍一多半是以前就在庆隆帝身边伺候的人,还有一些是从前就在飞香殿当差的人。

在江玉燕来之前,飞香殿只是一个闲置的宫殿,只有没有门路的人才会被分配到这里当差。没有主子,这些做奴才的也就没有出头的机会。

未来几年时间,江玉燕都会常住飞香殿,这里离真庆殿最近。

贵妃身边需要配置掌事宫女一个,掌事太监一个,大宫女四个,宫里伺候的粗使宫女二十个,内侍二十个。

但江玉燕进宫用的是非常手段,且皇后居于紫禁城,而她跟着皇帝在西苑生活,所以虽然她已经行了册封典礼,但是她身边的配置其实是不全的。

这段时间都是庆隆帝身边的人一并服侍着她,而皇帝身边其实是由洪公公一手把持的。

江玉燕自然要提拔些自己人来用,她早跟庆隆帝提过这事,不想大张旗鼓另外调配人过来,只在现有的人里面选出掌事宫女和大宫女就好,庆隆帝见她坚持,也不再勉强,还赞她勤俭持家。

眼下没有旁的事,江玉燕便让飞香殿的宫女们五人一排在院子里站好,一共四排二十个人,这些人以前在飞香殿里都是做些洒扫清洁的粗活,现在能有机会做掌事宫女和大宫女,各个都很激动。

“从左到右依次将姓名和籍贯年龄说一下,若有什么长处,也尽可以说出来。”

能进宫做宫女的,至少五官端正,身体没有残疾,江玉燕一眼扫过去也没有谁更出挑的。

一一听她们说完,江玉燕看向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这人名唤盘盘,已经三十岁,自言识字会算账。问道,“盘盘?是哪个‘盘’字?”

盘盘躬身回道,“回禀娘娘,奴婢的名字是‘碗盘’的‘盘’字。”

“这名字有趣,是谁给你起的?”

“奴婢本姓何,奴婢出生时,家父正在读李太白的《蜀道难》,其中有一句‘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家父便给奴婢取名为‘盘盘’了。”

江玉燕笑问,“看你这样说,你的父亲也颇通文墨,你怎么会做了宫女呢?”

当今这世道,能咬文嚼字的人可不多。

何盘盘答道,“奴婢的父亲屡试不第,家中日渐清贫,母亲重病却无钱医治,奴婢便自卖自身,换了十两银子给母亲看病。”

“原来你还是一个有孝女,”江玉燕道,“本宫便放你出宫,你也好跟家人团聚。”本朝宫女没有到了年龄就放出去的规矩,入了宫门,便一辈子出不去了。

何盘盘却跪下道,“奴婢谢过娘娘,但奴婢不愿离宫。”

江玉燕奇怪道,“你难道不想跟家人团聚吗?”

何盘盘道,“奴婢的母亲二十年前已经病逝,父亲不久便另娶他人,五年前老家送信来,父亲也已过世,如今老家只有两个素未谋面的异母弟弟。”

“原来如此,”江玉燕对何盘盘还算满意,于是道,“你若不愿离宫,便在本宫身边做个掌事宫女吧。”

何盘盘激动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奴婢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娘娘。”

“快起来吧,”江玉燕笑着让她免礼平身,又点了四个识字的宫女做大宫女,这四人是来到飞香殿后跟着何盘盘学的认字,她们入宫年纪小,不记得名姓,名字都是浑叫的,江玉燕便给她们赐名为香茵,芳意,秋韵,晓寒。

何盘盘等五人现在还穿着小宫女的衣服,江玉燕便让她们去尚衣局量体裁衣,又另赏了其余十五名宫女和那些小内侍们两身冬衣。

整个飞香殿的人都十分开心,就算现在没有被选上也不怕,只要他们好好当差,贵妃娘娘也不会亏待他们。现在宫里最受宠爱的就是瑞贵妃,所有人削尖了脑袋都想钻进来,他们现在出去办事,谁不高看一眼。

尚衣局的人赶出来瑞贵妃的礼服后就开始准备瑞贵妃宫里掌事宫女和大宫女的衣服,因为何盘盘五人到了尚衣局,柳司衣便笑脸恭贺她们,又让手下人拿出几件成衣给她们试衣。

何盘盘和香茵等人身量中等,衣服穿上虽略有些不合身,但大差不差,穿着也能应付,让柳司衣量了尺寸后,便穿着新衣服回了飞香殿。

江玉燕看她们换了新衣服,也没多问,只让何盘盘把这段时间皇帝赏赐的东西整理归档,登记造册。

又让香茵出去打听一下,宫里未出嫁的公主都有哪些,生母是谁,性格如何。

香茵领命出去,她一门心思要做好差事,能被娘娘选中是她撞了大运,要想坐稳位置却要看她的表现才行,不说飞香殿里面,外头不知道就有多少人眼红她呢。

芳意刚才说她会推拿,江玉燕便让她给自己按揉肩膀,芳意双手圆润有力,按揉的很是舒服,江玉燕惬意道,“你这双手着实不错,若是能学会穴位的位置,那便更好了。”她示意芳意来给她按腿,“本宫明天让人给你找本经络医术,你可要好好学。”

芳意激动道,“奴婢一定认真学习。”她半跪在塌前给江玉燕按腿,江玉燕道,“你去搬个凳子过来坐着按。”又指使秋韵给她梳一个朝云近香髻,秋韵身量瘦削,手指细长灵活,方才说会很多发式。

只有晓寒年纪最小,今年才十三岁,还是一团孩气,见几个姐姐都有事做,只她一个呆立一旁,心中难免有些慌乱,怕娘娘见她没用,不肯留下她了。

江玉燕看她脸上神色变来变去,觉得有趣,把她叫到身前,“你不是会唱歌吗,给我唱一支曲子吧。”

晓寒开心极了,当即唱了一曲《木兰辞》。她声音清亮,唱起歌来脆生生的,“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借明驼千里足,送儿还故乡。…………………雄兔脚扑朔,雌免眼迷离,双免傍地走,安能辩我是雄帷?”

“唱的不错,”江玉燕抚掌笑道,“你还会什么曲子?”

“回禀娘娘,奴婢还会《陌上桑》和《孔雀东南飞》,”晓寒得了夸奖,脸蛋红扑扑的,“这些都是盘盘姐教奴婢的。”

“你这样聪明伶俐可不能荒废了,”江玉燕笑着摸了摸晓寒的头,“我送你几本诗集,你以后每日背上几首。”

“奴婢一定好好学。”

“好孩子,去找你盘盘姐拿书去吧。”

晓寒行礼谢恩,略显跳脱的跑去找何盘盘了。

此时秋韵也给江玉燕梳好了头发,她递上镜子给瑞贵妃,自己手里也拿了一把,放在发髻后面,好让贵妃娘娘也能看到后面的样子。

江玉燕拿着镜子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手艺不错,以后你就来给我梳头发吧。”

又过了半个时辰,何盘盘拿着册子来复命,江玉燕接过册子,见她写的条理分明,夸赞道,“很好,往后便都这样登记,记得以后每月月底的时候拿来给本宫过目。”

“奴婢遵命。”

“你已经是掌事宫女,不能在跟旁人混住,要另居一室才好,”江玉燕早已计划好,“你以后就住在后头东边第一间房,香茵,芳意,秋韵,晓寒她们便两人住一间,那里正好有三间房屋,你们也住的近便些。”

“奴婢谢过娘娘。”三人齐齐躬身行礼。

江玉燕笑着让她们起来,又吩咐道,“晓寒年纪尚小,暂且不用给她安排活计,只让她好生读两年书再说。”

“是,”何盘盘笑道,“方才那丫头拿了诗集便去廊下背书去了。”

“你们若有想看的书也只管来跟我说,”江玉燕笑盈盈的,“我这里规矩没那么多,只要把差事办好,一切都好商量。”

正说着话,香茵回来了。

江玉燕看她出去一趟冻的脸颊通红,让她先去烤烤火,又让芳意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暖暖身子。香茵感动不已,觉得贵妃娘娘跟天上的仙女一样好心又好看。

香茵的差事办的不错,她把公主们的事情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现在宫里一共有六位公主,皇帝对公主不上心,只有等到出嫁时才会赐下封号,现在大家都按顺序称呼。这六位公主,年纪最大的是十三公主和十四公主,今年已经十五岁,年纪最小的是十七公主和十八公主,一个十岁,一个十一岁。

至于十五公主和十六公主,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二岁。

十三公主的生母身份卑微,到死都只是个贵人,十四公主生母还在,但也只是个贵人。除了十六公主的生母因生育了二十皇子被封为惠嫔,其余三个公主的生母身份也都不高。

“公主们性情和顺,没有娇纵的传言。”

生母位卑,又不得皇帝宠爱,她们便是想拿公主的款娇纵都娇纵不起来啊。

本朝公主虽不用和亲,但驸马不能担任实职,公主之子也不得做京官,公主便是出嫁后也没有权势,只能做个富贵闲人。

这样的公主做着实在没有意思,江玉燕轻抚着小腹,她也不知道自己怀的是男是女,倘或是个女孩,她可不要让自己的女儿做这种公主,现在就要早做准备。

江玉燕想了想西苑的布局,“琼华殿以前住着的是谁?”

何盘盘回道,“回禀娘娘,琼华殿以前住着的是玉华真人。”

“那里风景不错,还有水榭花廊,最适合小姑娘们居住了,”江玉燕看了看西洋钟,离皇帝回来还有些时间,便起身道,“走,咱们去琼华殿看看。”

却没想到,今日庆隆帝为了早些回来陪她,一刻不停的看奏折,现在已经到了宫门口。

“七郎,您回来了!”江玉燕做惊喜状,“我还以为您要等会才能回来呢。”

“我只想着能早些回来见你,”庆隆帝笑道,“燕儿这是要去哪里?”

江玉燕挽着庆隆帝的胳膊,“咱们昨天不是说要把公主接过来吗,我就想出去看看哪个宫殿适合公主们居住,正好您也回来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庆隆帝自然答应,两人便相携着边走边说话。

江玉燕将自己选拔宫女的事也告诉了庆隆帝,“晓寒实在是个可爱的孩子,等您见了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在庆隆帝心里,这些宫女太监都是伺候人的奴才,他从来不把这些人放在心里,但却十分喜欢江玉燕这样待下宽和仁厚,于是也笑道,“那待会回了飞香殿,我可要考考她今天背诗背的怎么样。”

“您可不要吓着她,她胆子小的很。”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琼花殿,江玉燕却不满意了,只因现在是冬天,花廊空空荡荡,水榭里也冷的很。

“这里明年夏天或许会好看些,也更适合住人,但现在还是算了。”

庆隆帝对公主们住哪里其实本没有太过在意,总归也不会缺了她们的炭火,但见江玉燕这样上心,心里也喜欢她慈爱庶女,便道,“那咱们再去看看别的地方。”

江玉燕摇摇头,握住庆隆帝的手,“外面太冷了,您本来就忙了一下午,现在也该吃晚膳了。咱们先回飞香殿吧,您让人把图纸找出来,咱们先看看图纸再说。”

这样关怀体贴的话,庆隆帝身边不缺说这些的人,却没有一个比江玉燕说的更让他心中慰藉,“好,那咱们就先回去。”

等回到飞香殿,图纸早有人送了过来。

江玉燕不急着去看图纸,先让御膳房传膳,跟皇帝一起用过晚膳,两人才同去书房去研究图纸。

选来选去,终于暂定了两个地方,江玉燕笑着说,“明日我去真庆殿外面等您,这样您忙好了,咱们就一起去这两处看看,选定了地方,就让人休整休整,好早些把公主们接过来。”

到了第二天,庆隆帝刚到真庆殿,就开始期盼江玉燕来找他。

时不时就要去看一眼西洋钟,反倒耽误了批阅奏折的时间。

等有人进来通禀瑞贵妃在殿外等候的时候,庆隆帝手上还有二十多份奏折没有批阅。

现在寒冬时节,外面天寒地冻的,庆隆帝怎么忍心让江玉燕在殿外等候,当即道,“既然贵妃到了,怎么还不请进来?”

完全忘记了是他自己当年亲自定下的规矩,妃嫔一律不许进真庆殿。

一见到江玉燕,庆隆帝更没有心思批阅奏折,但又想快些处理完,也好早些跟江玉燕去给公主们选居住的宫殿。

于是忍不住道,“燕儿,看了一天的奏折,看的我双目发酸。”

江玉燕心疼道,“我来给您按揉一下吧。”

庆隆帝哪里是真的眼睛难受,他摇头道,“你来给我念念奏折吧,不看这些我也就不难受了。”

“啊,”江玉燕迟疑道,“可是,可是我看这些奏折真的没有关系吗?”

“你我夫妻一体,自然没有关系,”庆隆帝不由分说把奏折递给江玉燕,闭上眼睛道,“你只管念就好。”

江玉燕不再推拒,打开奏折,扫视一遍,见是请安折子,当即明白了皇帝为什么毫不在意,这种折子就算看了也没什么影响。她声音明快,抑扬顿挫,把枯燥无趣的折子都念的引人入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