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唐初去保密局的路上,她都是闭着眼睛的,后腰还在隐隐发酸,她的手时不时地揉捏着。
两人在门口告别,她走进院里,他转身掉头去了飞行大队。
上楼的时候,碰到了刚从那边地下室上来的何承言。
难得看他面有倦色,胡茬儿乌青。衬衣袖子卷在手肘那,手里燃着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
唐初就站在门口,看着他。
他还没有发现,接过手下买的油条咬了一口,转身才看到她。
唐初对着他笑了笑,边说话,边走到他面前。
“何大哥,昨夜没回家啊?”
何承言掐掉了手里的烟,对着手下挥挥手,”先放我办公室吧。“
手里那半根油条还在,他又吃了一大口。
“没有,耗了一天一夜。我这样子,是不是特沧桑?“
唐初笑着摇摇头,“更有魅力了。”
“阿初,你呀,最会哄人开心了。上学的时候去你家,你哥就常被你哄得抛弃所有原则。”
“何大哥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你想去秦淮河那学琵琶,我跟你哥还送你去过一次呢。”
唐初想着,那时候经常有大哥的同学一起去,她不记得有谁在。
“我记不大清了。”
“你哪儿记得这些,当时一心就想学琵琶了。”
“何大哥快上去吃早饭吧,一会儿豆浆凉了。”
“我抽支烟,你先上去吧。”
两人告别后,唐初没有迟疑的上楼去了。可她不是傻子,能让何承言这般认真对待的,不会是小喽喽。
这个节骨眼,会是谁?又是哪帮哪派的人呢。
昨天下午才见到白霜,没听到她提到这些。唐初带着怀疑,木讷地上了楼,在门口,差点没撞到去接热水的胡笳。
她想的认真,胡笳叫她也没听见。
眼看就要撞上,胡笳把热水往身后挪了挪。
“阿初姐姐,你怎么了?”
唐初回神,“没事,昨晚没睡好,不大有精神。”
“那快进去吧,你刚才可真的吓死我了。”
手里的包放下,“我刚在楼下看到了何大哥,看他那样,应该是忙了一天。”
“谁知道呢,行动处一样神出鬼没的。吓着你了?”
唐初苦笑,”小胡笳,我哪有那么不惊吓。碰巧遇到了,随便聊了两句。“
“以后还是别聊了,他们都是打打杀杀的,你身体弱,容易沾上那些,不好的东西。”
唐初被胡笳成功逗笑了,她扶着腰,笑的流出了眼泪。
“胡笳,那是怕我沾染上邪祟?”
胡笳肯定的点点头,坚定的就像她当年在学校宣誓那般。
“这是保密局,小鬼来了都害怕。我还会怕那些邪祟?”
“你别不信,俗话说的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好像大家在说起这些让人敬畏的东西,表情都是一样的。她想到自家奶奶,老太太讲起这些,也是如胡笳这般的表情。
上午好像也没什么事,唐初又在做着数独,也在想地下室的事。
她来到这里,还没有去过。听说那里,阴森寒冷。
不过,唐初这个身份,实在找不到理由去那里。
至少目前,没有听到不好的消息,或许真的是她多虑了。
这细细的猜想和极致的思量,让她忽略了腰部的酸软。
中午胡笳拉着她去外面吃去了,没想到碰到了王敏之和林飞白。
他们到的早,好像有应酬,身后簇拥着不少人。
看见她走近,原本严肃的二人,瞬间笑起来。
“阿初,这么巧啊。”
“敏之,飞白。”
自去年就会分开后,林飞白还是第一次见她。
“阿初,大哥来信说,过几日他会和唐家二老一起来金陵。”
唐初还未来得及回答,王敏之就惊讶地问她。
“唐伯伯要来啊?”
“嗯,凌飞的父母也从北平来,两家人总要见一见的。“
王敏之显然很开心,比林飞白更开心。
“好久不见唐伯伯了,一定要登门拜访的。”
“等来了再说吧,你们快去忙吧,人还等着呢。”
这次是林飞白说的,”无碍。“
说完就让一行人先上楼去了,又让小二找了包厢,他们四个一起上楼去。
先上楼的那群人在议论唐初的身份,有眼尖的人在酒会上见过她。
“那是唐三小姐,飞行大队的凌队长的太太。”
“云城唐家?”
“难怪林主任那么热情呢。”
这边呢,胡笳有些悻悻的。这家店,好吃的就那几样,也不用费心点菜了。
王敏之一股脑地说出来,全上了。
“敏之哥哥,有件事还是我先告诉你吧。凌飞他就是,北平的顾家哥哥。”
唐初说的稀疏平常,又十分淡定。王敏之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懵懵地看着她。
“我自小的婚约,北平的顾家。退婚的顾平京,你不记得了?”
王敏之哦了一声,拍桌而立,有些激动。
“阿初,是他?一封信退了你们的婚约。”
唐初抬起手,示意他坐下。他刚才那样,差点没把门口的小二吓着。
“就是他,凌飞就是他。”
林飞白做了那么多年唐家的秘书,察言观色耳听八方的技能是有的。他已经明白了原委,心中泛着苦涩,他们,还真是有缘。
胡笳和王敏之一样,还在状况外。
等她细细想着,看着王敏之的反应,也明白了。
“阿初姐姐,是我理解的这个意思吗?退掉婚约的顾平京,变成凌飞在云城和你相遇了?”
唐初点点头。
这下激动的人变了,胡笳拍桌站起,“你跟姐夫,真的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这是什么缘分啊,这是月老打成死结的缘分吧?”
林飞白端着茶杯,“阿初,恭喜恭喜。”
唐初笑着,“等大哥到了,飞白还要带着夫人一起来唐家做客呀。”
“一定一定。”
只是林飞白咽下去的茶水,比平日里更苦涩些。
王敏之还是那副样子,“敏之哥哥,提前告诉你,也是怕到当日,你也这般,难以接受。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
“可是阿初,凭什么?凭什么他想怎样就能怎样。”
“凭他是凌飞,凭我爱他。”
轻飘飘的一句话,简单几个字,王敏之最后的坚持,轰然到底,塌掉了。
唐初最后的一句,就是抽到最后一根支撑防线的界石。
王敏之摔门离开,林飞白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