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冰雪月至死也不曾想到,自己的姐姐会这般要了她的小命。
她意识越来越模糊。
只听见郭冰茹千斤尖着嗓门,狠狠地说道:“郭冰雪月,傻妹子!”
“你以为我真要杀司马夜空么,我是在试探你,是否对我夫君动了真情?”
“谁敢染指我的东西,便是死路一条!”
“郭冰茹,你------”
郭冰雪月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郭福大人是知道郭冰茹的狠心肠的。
知女莫若父,可也万万没曾想郭冰茹会狠心至此。
他在心底呐喊着:“这可是自己的两个亲女儿啊,竟然姊妹相杀!”
心中顿时一恸,待得缓过劲来时,立马就冲了过来。
他抱住了摇摇欲坠的郭冰雪月,可她那颤抖的柔美身躯已然渐渐僵硬。
郭福大人慌忙从衣袖中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内丹珠子,塞在了郭冰雪月微张的口中。
接着,一掌往她背部用力一拍,那珠子这才从郭冰雪月嘴里滑溜了下去。
又给她续了几缕罡气。
郭福大人做完这一切,这才回头去盯着郭冰茹千斤,双眼冒出了红通通的火。
只见郭冰茹千斤手上全是鲜血,一脸横肉中透着几分狰狞。
郭福大人厉声喊了一声:“冰茹,你为何要杀你妹郭冰雪月啊?”
“谁让他假戏真做,抢我夫君?”郭冰茹毫无悔意地说。
“你------造孽啊!”
郭福大人呛呼着,举起一手正准备一个掌掴过去。
但又停住了。
他见着司马夜空突地从地上暴身而起。
只见他一手将郭福大人推开,一手将郭冰雪月渐渐冰冷的身躯抱住。
同时,从其口中传出大声的嚎叫。
“雪月啊------嗷哦------”
声音透着歇斯底里的苦楚和悲戚,犹如一条刚失去伴侣的公狼。
郭福大人见着司马夜空的神情,情不自禁地一手握拳一手成爪。
暗道:“正是这个男子,令她们姐妹相杀。”
合着他狠毒的性子,恨不得将司马夜空就地斩杀了事。
可见着他怀里那脸色惨白的郭冰雪月,心内再次一恸。
再望了一眼黑着脸的郭冰茹千斤之后,便将拳头和爪子松了开来。
低下头来,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般的轻叹。
他的这声轻叹,充满着作为父亲的失望与哀伤,传进了不远处那群阴灵队伍之中。
这群队伍中,有四位阴灵竟然无声无息。
他们身形飘忽,脸部也被一层气雾笼罩着,遮掩着。
其中的一位,其面容甚是朦胧,整个人仿若是气团,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这时的他,正转过脸来,注视着郭福大人及司马夜空的一举一动。
那目光,在垂死状的郭冰雪月身上逗留了一会儿。
见郭冰雪月被郭福大人喂的那颗珠子保住了性命,才又收了回去。
郭福大人察觉到了那道目光,不由得心内一悸。
他猛地转过头来,散出神识往阴灵们之间探了过去。
只见众阴灵们或坐或站,或无精打采或凄惶苦楚。
竟然发觉不到有任何异样。
郭福大人眉头轻蹙。
而这时,他的耳旁传来了郭冰茹千斤的骂咧之声:“司马夜空,你还抱着郭冰雪月那骚蹄子的尸首作甚,难道你也想反了不成?”
郭福大人听着这刺耳之声,不得不转回头去,看向了郭冰茹千斤。
只见郭冰茹千斤两手叉腰,双腿趴开,像个千斤之躯的母老虎般虎视眈眈地瞪着司马夜空。
郭福大人见着自家大闺女这等熟悉模样,不禁想起了她的母亲。
他摇了摇头,心里顿时就生出万般滋味。
情不自禁地低声叹道:“闺女啊,你的这般形象真像极了你那母亲啊!”
“可你这狠毒心肠又是随了谁啊?”
他偏过头去,真不忍见到自己大闺女的那般模样。
那模样,会令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他的婆姨。
而只要一想到自己那死去多年了的婆姨,他便会情不自禁的浑身打寒颤,毛孔耸立。
“那是一段何等凄苦而无奈的岁月啊!”
“还好,已成过往,自己熬了过来。”
郭福大人一边暗自叹着,一边望向了自己的属下司马夜空。
看着司马夜空这个得力的属下。
不知为何,他竟心生出了几分悲怜、同情以及不忍。
他不由得暗叹:“作孽呀,将自己的大闺女强加于他。”
“自己熬了几十年的苦楚,几时竟亲自送给了这个七尺男儿?!”
接着,他又看向了司马夜空怀里的郭冰雪月。
见着她那惨状,他心内再次悲恸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
“父亲,司马夜空也心生背叛了!”
一句尖声的叫唤传来,令郭福大人不得不斩断刚生出的几分同情和悲痛。
他再次看着自己这个令他既爱又恨的大闺女。
她竟然狠毒到姊妹相杀?!
郭冰茹郭千斤双腿叉开,一尊肉滚滚之躯,就那般竖立在司马夜空与郭冰雪月的面前。
她一手直指司马夜空的鼻头,另一只手则去拉扯郭冰雪月的乌发。
“郭冰茹,你放手!”
司马夜空正紧紧地搂抱着郭冰雪月渐渐变得冰冷的身躯。
见郭冰茹千斤竟然连郭冰雪月的尸身都不放过,他再也忍耐不住心头之火,暴声而吼。
郭冰茹千斤从来就没有见过司马夜空会冒出这等大火。
在她面前,司马夜空虽然极力推诿着不回家,每晚都躲避着不与她合枕而眠。
但他一直是个逆来顺受的脾性,三杆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
即使在他脖子上套个环牵着,让他四肢着地溜街,也不见其有过过多的反抗。
可这时却像头暴怒的公狼,令郭冰茹千斤措手不及。
一时间竟被吓得连着倒退了六七步之远。
停了下时,她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肥厚的身躯禁不住地抖动,肥嘟嘟的大嘴巴张开着,露出了两颗空洞的门牙。
反过劲来的郭冰茹千斤,一手颤栗地指着司马夜空,一手捂着她的大嘴。
可还是从那捂住的嘴里冒出了尖声的叫嚷。
“司马夜空,你------你竟敢吼我,我可是你的婆姨啊。”
她颤巍巍的走前一步,再次指着司马夜空,
厉声问道:“你竟然为着郭冰雪月那骚蹄子吼我,你们两个难道真有苟且之事?”
司马夜空没有看她,而是眼角含泪,沉默着。
他的这副神态,令郭冰茹千斤更是怒火攻心。
只见她双腿连番着一跺,土路震颤,顿时就尘土飞扬。
她再进了一步。
尖声吼道:“司马夜空,你不答是吧?那就是默认了你与郭冰雪月骚货之间有着奸情了!”
司马夜空听着那刺耳之极的嘶吼,猛地抬起头来。
嘶哑着喉大声吼道:“郭冰茹,雪月她是你妹妹啊,你竟能下此毒手!”
“郭冰茹,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一直在安排雪月帮你监视、试探我。”
“我也知道她一直在我面前演戏,想让我露出马脚,抓出我背叛你的把柄。“
”可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郭冰茹千斤听着,愣了一下。
便看向其父亲郭福大人,并厉声问道,“父亲,郭冰雪月是我妹妹?”
郭福大人心中顿时大恸,没有回答,也没有正面看郭冰茹,而是慌乱地别过了头去。
“父亲,您可一直说我是您与我娘的独生女的,是吗?”
郭冰茹千斤正在气头上,根本就没注意她父亲那一脸无奈之极的神情。
她恶狠狠地骂道:“她若真是我的妹妹,可连姐姐的东西也敢抢,那就更不可饶恕。”
司马夜空答道:“她没有要抢你的东西,平常间都是在演戏,为了帮你找到证据而已!”
郭冰茹指着司马夜空责问着道:“演戏?”
“那刚才呢?司马夜空,刚才你们搂抱在一起相互亲着,难道也是在演戏吗?”
“演给谁看,是演给我看的吗?”
司马夜空无法回答。
他在心内连番自问:“是啊,刚才我是在演戏吗,为何有了心动?”
“难道雪月也是在演戏吗,可她明明也有了心动?”
“对啊,我们若是在演戏,那演给谁看呢?”
郭冰茹千斤见司马夜空沉默着,以为他理亏而不敢出声反驳。
她提高了声调,说道:“还好,我早就怀疑郭冰雪月骚蹄子已经对你动心了。”
“怕她假戏真做,这才拉着父亲一路偷偷地跟着你们。”
“果不其然,你俩竟趁着夜黑天高欲行好事?”
“你瞎说,我们------我们也只是这次亲了一次而已。”
司马夜空说到这,真没了底气,声音也不由得弱了下去。
“父亲,您听,他司马夜空是不是承认了,你说他司马夜空和郭冰雪月该不该死?”
郭冰茹千斤顿时就再度提高了嗓门,发出了令人骇然的刺耳之声。
郭福大人本就是个狠辣角色,此时也是一筹莫展。
暗道:“大闺女啊,亲个嘴儿而已呀,更何况他是你的夫君,怎能说杀就杀?”
但他还真不敢说出声来,只能憋着在肚子里。
可又不知如何劝说郭冰茹,这令他好生为难。
郭冰茹千斤接着尖声厉语着连声说道:“司马夜空,我不管你是被别人亲了一次,还是你亲了别人一次,这都是背叛!”
”这就说明,你司马夜空对我郭冰茹已有背离之心。“
“更何况,你是我的夫君,你是属于我郭冰茹的!”
郭冰茹千斤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
“我郭冰茹的东西,即使是个屁,也不能让别人捡了去!”
”谁若是染指属于我郭冰茹的东西,那就只有一个字,死!“
郭冰茹千斤说完,她那胖成了一条缝的双眼之中,突然绿光大作。
浑身也冒出了绿色的幽光,像是绿色的火焰。
接着,她那千斤之躯竟然变得灵敏异常,快如闪电般往司马夜空跨步而来。
她伸出双手,十指成爪,猛地往郭冰雪月的天顶盖抓了过来。
眼见那双锋利的爪子,就要落在郭冰雪月的头顶。
司马夜空动了。
司马夜空被刺激到了临界点,心中的火山终于爆发了出来。
他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惊雷般的咆哮:“郭冰茹,你个毒妇,我杀了你!”
这声咆哮中充满着无奈、愤怒、委屈以及积累了几年以来的滔天恨意。
只见他突地暴起身来,一步登天。
他一手抱住郭冰雪月的躯体,堪堪躲过了郭冰茹那致命的双爪。
一手猛地拔出了腰身上的弯刀。
弯刀出鞘,一刀挥出,快如闪电。
郭福大人见着,疾呼:“司马夜空不要------啊!”
可他的话音没落。
只见白光一闪,一颗圆滚滚的头颅便飞了起来。
接着,一股青绿色的鲜血顿时喷向了天空。
郭冰茹千斤的那胖成球样的头,被司马夜空的弯刀从脖颈处一刀而断。
竟然在虚空连续地转着圈。
一道抛物线后,这才收了去势,“嘭”的一声掉落在了三岔路口的土路上。
它沿着土路又滚了几圈,一路狂撒着青绿色的鲜血。
最终,它停在了郭福大人的脚下,竖立着。
郭福大人颤抖着,双眼紧紧地望着滚到自己脚下的这个长发包裹着的头,目瞪口呆。
他不敢直视,这可是自己大闺女的头啊!
而那个头上的那张覆盖着厚实脂粉的胖脸之上的那双细小的眼,睁得老大。
那眼神中尽是惊诧和不可思议的表情,正对着一脸愤怒过后木然的司马夜空。
郭冰茹千斤双腿叉开着的那肥胖的无头之躯,仍然保持着平衡。
像座蜡像般站立着在原地。
而那脖颈处,则齐崭崭地被削,青绿色鲜血汩汩而出。
她的双手伸出,十指成爪,似乎来不及缩回便停滞在了虚空。
红色灯笼中的冥火依然忽明忽暗地闪烁着,透着朦胧的红光。
“------”
四周死寂,并透着几分沉沉的压抑!
众阴灵们目瞪口呆地齐刷刷地看向这边。
却已然没有了哀叹、哭嚎、埋怨之声。
远处的天边,露出了一层浅浅的朦胧光亮。
这时,众阴灵中间的某处,传来低低的一声若有若无的哀叹。
“应该是黎明了吧?!”
------
“司马夜空,你------疯了吗,你竟杀我闺女?”
一声暴喝响起,虚空震颤了起来。
三岔路口的路牌在“咔嚓咔嚓”声响中裂了开来。
接着便轰然而碎,像极了土路上扬起的灰尘。
声音没落,只见郭福大人腾空而起,像是一只猎鹰般往司马夜空扑腾了过去。
在半空之中,他的两手猛地撑开,十指暴张状如鹰爪,还透着冷冷的绿色幽光。
而司马夜空则一手紧紧地抱着郭冰雪的躯体,一手持着弯刀。
像根木头般杵在原地,神情木讷。
双眼紧紧地盯着不远处土路上正正对着他的那颗圆球状的头。
郭冰茹千斤的那颗头就立在黑灰色的土路上,虽然血迹斑斑,并被长发缠绕了半个脸。
但那脸上的表情却是异常清晰地呈现在司马夜空的眼瞳之中。
司马夜空嘴里轻轻地嘀咕着:“那------那是------郭冰茹的头,是我杀了自己的婆姨。”
他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眼,身躯抖动着。
手中的那把弯刀不见血迹,依然镗亮,闪着青幽幽的寒光。
他浑然不知郭福大人张开着鹰爪已然从半空飞扑而下。
在郭福大人狂怒之下,那致命一击的鹰爪就要击破司马夜空天灵盖的时候。
一道无形无影的神识从众阴灵中突地延伸了过来,并疾速地将司马夜空笼罩了起来。
也就在此时。
司马夜空怀里的郭冰雪月身躯一抖。
接着,一声痛彻心扉的疾呼轻轻地从她嘴里传了出来:“父亲大人------”
郭福大人听着了这道微不可闻的呼声,心内一恸。
他双手立马往边上一摆,泄了那股必杀的力量,十指也赶忙收了起来。
可击出的那股劲风依然将司马夜空的黑麻官袍吹起,头上的官帽也被吹落而去。
郭福大人落下地来,站住了颤栗的身形。
可双眼依然通红。
他的腰杆慢慢地不由得弓了些许,满脸沧桑之色顿显。
片刻间,他郭福大人便苍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