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太后薨逝,理应大办,然明武帝出面,称范太后素来节俭爱民,不愿民众为她过多伤神,便不必举国缟素,连夜把她送往皇陵即可。
明武帝这些话传到玉银纱耳朵里的时候,她在凤栖宫,正赖在姚皇后身上撒娇,对自家母后说范太后听到她那些话的时候表情有多吓人。
“你害怕了吗?我怎么感觉你很兴奋的样子?”
昭华公主玉云舒绣着手帕,头也不抬的说道。
玉银纱撒娇的动作一顿,轻咳一声,拉长了自己的声音,“阿姐……”
“好好好,害怕害怕,别叫我了。”
玉云舒最受不了玉银纱这样叫她,抬手冲她一挥,做认输状。
但是玉银纱才不想放过她,扑过去就挠她痒痒,吓得玉云舒赶忙将针线扔到一旁,然后投入“战斗”。
姚皇后撑着头看两个女儿的打闹,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母后,父皇真的不难过吗?”
等到闹累了姐妹俩才歇战,玉银纱接过二月递过来的桂花饮一口喝下,想到自己还在御书房与大殷那边的人商量要事的父皇,有些担忧。
范太后千错万错,都是明武帝的亲生母亲,他重孝,还是会难过的吧。
姚皇后摇头,脸上的笑容隐去,抬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只余她们母女三人。
“知道你们父皇的嫡母姜皇后是怎么死的吗?”
“在父皇十二岁时病逝的,她老人家是父皇最大的遗憾。”
玉云舒轻声开口,见姚皇后摇头,与玉银纱对视一眼,疑惑的看向她。
“她是被范静好气死的。”
玉银纱和玉云舒瞪大了眼眸,没想到范太后还与姜皇后的死有关。
“具体缘由我不清楚,这个消息是大殷那边的人说的,你们父皇知道以后在姜皇后生前的宫殿把自己关了一夜,出来以后才彻底决定对付范静好。”
两姐妹默然,低头不语。
姜皇后对明武帝的重要甚至超过了先帝,她当年的早逝是他一生之痛。
可是现在竟然得知曾经的慈母死于自己的生母之手,而这位生母从来不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对自己坐着的那把椅子虎视眈眈,甚至联合外人想要瓜分戚国。
一番思考下来,明武帝觉得自己过往困于先帝的遗言,太过心软了。
他不止是范太后的儿子,更是戚国的皇帝,他要为自己的子民负责。
既然范太后不配为母,他自然也不必一直当个所谓的好儿子,当机立断与大殷联手,除去范家这个戚国毒物。
“孩子们,你们的父皇先前就是太重孝道了,所以一腔炽热的爱母之心才会被随意践踏。”
“不过他终究是一位帝王,拿得起,自然也放得下,雪儿,”姚皇后看向玉银纱,眉眼温柔,“不必有负担,你做的很好。”
范静好气死了姜皇后,而玉银纱把她给气死了,这就叫因果循环,都是她活该。
玉银纱也想到了这一点,先前担忧自家父皇会难过的愧疚感放下,冲姚皇后重重点了点头。
“母后,父皇会对敬皇叔出手吗?”
玉云舒也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不会,他这些年靠的都是范家和范静好,只会花天酒地,如今靠山倒了,他自然不敢作什么妖,如今是巴不得在府里幽禁一辈子了。”
“他已经废了,你们父皇自是不会多费心思去多付他。”
说到敬亲王,姚皇后脸上全是嫌弃,她最看不起的就是什么事都依靠母亲的人。
敬亲王就是,都快四十的人了,一看到范太后还是喜欢趴在她膝上撒娇,看的她简直是恶寒的全身不适。
敬亲王,玉纤凝……
差点把她忘了。
“母后,阿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在姚皇后和玉云舒不解的目光中一下就跑没影了。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惹得姚皇后和玉云舒面面相觑。
她能有什么事啊?
……
范太后死后,距离玉纤凝驱逐出临襄城也不远了。
明武帝在几人回来当日就想把玉纤凝驱逐出去,只是大殷那边的人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待安仪郡主养好伤再赶出去也不迟。
这些都是容酌手下的人,玉银纱才不信他们这么好心,一个个应该是恨不得把玉纤凝大卸八块才是,整这一出是为何。
直到玉银纱见到她时,才明白是为何。
几日的功夫,玉纤凝身上的伤已经好全了,靠近时,还能闻到一股异香。
这香……
玉银纱挑眉,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招狠!
玉纤凝,不,应该说是宋如照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桌上的饭菜,听到脚步声时警觉的抬头,见到玉银纱时目光呆滞,嘴巴微张。
“你是谁?”
玉银纱眉梢微动,“你不知道我是谁?”
宋如照摇头,手还不断抓着自己的皮肤,从玉银纱的角度看去已经是一片鲜血淋漓。
“那你知道你是谁吗?”
宋如照继续摇头。
玉银纱双手交叉,轻笑一声,失忆了啊,真有意思。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谁。”
宋如照呆滞的眼睛划过一丝喜色,慌乱的爬到玉银纱面前。
为什么用爬呢,因为她已经不会走路了。
“你告诉我,我是谁?”
她的指尖全都是自己抠破皮肤沾上的血,看的很吓人。
玉银纱后退几步,把天罡鞭甩到她面前,冷声呵斥,“别动!”
宋如照果真不敢再动,匍匐在地上,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玉银纱。
除了那个能不断蜕皮吸引野兽的香外,煜安王府的人还做了什么,这宋如照怎么变成这样了,都已经不像个人了。
玉银纱不想看她,别开脸,“你叫宋如照。”
“宋如照……”
宋如照好像魔怔一般,一直念着这三个字,“宋如照,宋如照……”
“宋如照……容祚!”
“对了,我是容祚的妻子,我是他的妻子!”
她抬头,满是希冀的看着玉银纱,“你带我去找容祚好不好。”
玉银纱:“……”
容祚谁啊?
哦,那个换了玉纤凝和宋如照脸的男人啊。
看不出来,这宋如照还是个痴情种。
玉银纱上下打量了一下如今的宋如照,摇了摇头。
可惜啊,五国会晤在即,人家马上就要有别的新目标了,你个扰他大事的女人在他眼里已经连根葱都比不上了。
玉银纱没有理她,指尖转动着天罡鞭,缓声道:“宋如照,你还有一个名字。”
还有一个名字?
显然名字这两个字很吸引宋如照的注意,她暂时将容祚抛之脑后,期待的看向玉银纱。
只见玉银纱红唇微动,吐出两个字,“罪人!”
伤害世子妃至此的罪人!
永远得不到解脱的罪人!
“罪人……”
宋如照念了一遍,随后拍手欢呼,脸上扬起笑容,“好哦,我叫罪人,我是罪人!”
玉银纱嗤笑一声,对,你是罪人。
看也看完了,玉银纱舒展了一下手臂,抬步准备离开。
“罪人是两个字,宋如照是三个字。”
“果然,两个字的就是要比三个字的好听!”
“罪人,嘿嘿,真好听……”
玉银纱动作一顿,黑眸看向低头掰手指的宋如照。
两个字的比三个字的好听……
世子妃的名字就是两个字,所以,她连名字都嫉妒吗?
嫉妒名字,嫉妒样貌,嫉妒才能……
真是一个和范静好一样可悲可恨又让人恶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