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以矿产资源闻名六国的戚国,不同于大殷的内敛,一向是以高调奢华着称,在外从来不避讳。
在戚国,皇都临襄城自是最显着的存在,开放的民风让民众少了诸多的束缚,商铺时常灯火通明,是以临襄城也被叫做“不夜城”。
只是这座素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皇城,近段时日却是人人自危,不少商铺都已经关上了门,普通人家如若不是一定的需要也是绝对不会踏出家门半步。
那处金碧辉煌宫殿的争斗所带来的风波以极快的速度席卷了整座城。
先是一月前,戚国最大世家范家被查出练私兵,屯军火,甚至在当家少主书房的密室内发现一件还未绣好的龙袍,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与此同时,范家这些年背地里干的腌臜事也全部被捅出,后院的花丛下埋藏着数不尽的白骨,经查看,全是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为戚国过去十多年失踪后从未找到过的普通人家的孩子。
范家一众嫡系信奉长生,竟食人肉,喝人血,种种行为,当为畜生!
此消息一出,立刻引起了民愤,大批失去孩子的父母带着自己的亲人长跪于宫门外,请求明武帝还给百姓一个公道。
明武帝大怒,当即下旨,条条罪证罗列其上,所有范家人都逃不了干系,全部下诏狱!
当今皇太后出自范家,亲自前往求情,被姚皇后轻飘飘的一句“范家犯的是死罪,母后求情,是想陪着一起下诏狱吗?”给气的口吐鲜血,当场昏迷。
若在平日,姚皇后此举还会被说没有规矩,不敬重长辈,不堪为国母,可是如今这局面,竟无人敢质疑她一句。
原以为范家人下了诏狱,临襄城就会太平了,没想到出使大殷的昭懿公主与晋王殿下带回了伤痕累累的安仪郡主。
朝堂之上,晋王玉坤灵将玉纤凝在大殷所做之事全部禀上。
她觊觎大殷煜安王世子不成,竟与她人合谋,害得煜安王世子妃旧疾复发,一度陷入危机。
明武帝的近臣看向缩着脑袋的敬亲王,真想把他的头给抓起来,冲去后宫指着重伤的玉纤凝让他看看,这养的是什么东西。
这次戚国的脸面在大殷都要丢尽了!
尤其是听到玉坤灵说昭慧帝与煜安王世子大怒,恐影响两国合作时,真恨不得冲上去一人给敬亲王一脚。
戚国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几个东西,真是戚国之大不幸啊!
至于太后一党的臣子自然是敬亲王同款低头,开始后悔自己的站队了。
为平息大殷之怒,对外,明武帝又送去了几座矿山,对内,下旨,敬亲王教女无方,幽禁王府,非昭不得出;安仪郡主玉纤凝,贬为庶人,驱逐出临襄城。
这消息一传到后宫,好不容易醒过来的范太后又吐了一口血,再度昏死过去。
就这样,范家与敬亲王府同时败落,宫内,范太后交出了所有的权利,明为静养,实为软禁,被困在自己的宫殿。
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太后方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等意识到不对时,大局已定。
至此,戚国朝堂两方人马对立局面彻底消失,无数贪官坏官下马,朝堂涌进了大批新鲜的血液,再不复之前的乌烟瘴气。
由于外戚干政造成的诸多不利影响也会一步步消除,在明武帝及太子的带领下,原地滞留了许久的戚国终于开始向前迈步。
长信宫
往日热闹的宫殿如今已经不见几个人影,那些曾经被精心养护的花草也衰败的不成样子,就如它们的主人一样。
只一个月的时间,范太后的头发就已经全白了,那张她花费大心思保养的脸上也横生了许多的皱纹。
一直病着的她吃不进任何东西,如今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玉银纱见到她的时候都无法把她与往日那个光鲜亮丽的范太后联想到一起,这完全就是两个人。
走到窗户处,将遮阳的帘子拉开,玉银纱放下手中的食盒,拿出里面的东西摆在床榻边的小几上。
随后她搬了一把椅子到床榻的正对面,刚好可以与范太后直面而视。
玉银纱坐了下来,然后才开口,“皇祖母,好久不见啊!”
“呵!”
范太后睁着眼睛看着床顶,闻言嗤笑一声,“来看哀家的笑话?”
她的声音就像是粗粝的纸磨在地方发出的声响,很难听,让玉银纱皱起了秀气的眉头。
“笑话?皇祖母,其实孙儿觉得,自皇祖父离世后,你过的一直就像个笑话!”
抽出腰间的天罡鞭把玩,玉银纱漫不经心的开口,语气中的轻视不屑深深刺痛了范太后的心。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撑起了残破的身子,将小几上的所有东西扫在地上,嘶吼道:“玉银纱,你放肆!”
“是谁教你这样说的?是姚久裳那个贱人吗?她开心了是不是,她终于熬出头了是不是!”
听到她这样辱骂自己的母后,玉银纱脸色一冷,却没什么动作,依旧端坐在椅上。
“无人教我这样说,每个人都有眼睛!”
“就是因为当年皇祖父一时没有护住你,你就直接眼瞎的把所有过错推到他与我父皇的身上,根本看不见他们对你的好与在乎!”
“皇祖父驾崩前都还念着你,让父皇凡事对忍让你,可是你呢?眼里心里只有你的小儿子,把他养的连废物都不如,还想让他当皇帝?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玉银纱说着说着激动了起来,起身踢开眼前的酒壶,居高临下的看着失力瘫在床榻上的范太后。
“这些年你行事乖张,丝毫不顾及父皇的颜面,因为皇祖父的遗言,父皇都忍了下来。”
“你想让敬皇叔当戚国之主就罢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与他国有所勾结!你以为那人爱你?不,他就是逗你玩呢!”
如预料般所想,范太后忍不住浑身开始发颤,玉银纱蹲下身子,凑近她,嗓音低柔了下来。
“皇祖母,其实你这几年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知道哦,所以孙儿才说你一直活的像个笑话!”
自以为聪明绝顶,瞒天过海,实际什么都暴露在了日光下,偏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沾沾自喜,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眼见范太后的脸上开始变得铁青,呼吸也开始急促,玉银纱接着将此行最后几句话说出。
“皇祖母,还有几件事,你去之前要知晓的。”
“第一件事,范家没人绣龙袍,没有屯军火,当然,也只这两件事是假的。”
“第二件事,你的那位情郎,前不久又得了一对孩儿,还是龙凤胎,听说是他最爱的女人给他生的。”
“呕……”
范太后受不住刺激,猛的呕出一口黑血。
玉银纱快速避开,嘴巴却没合上。
“第三件事,回来的那个人,可不是你最疼爱的安仪,真正的她,也许已经下去等你了吧。”
“最后一件事,是我自己想说的,你,范静好,真是握的一手好牌,打的稀碎!”
“今日之后,你所在乎的都将覆灭,你,一路走好。”
说完最后一句,玉银纱站起身,将一朵范太后最爱的牡丹花扔在她的身旁,转身大步离开。
徒留奄奄一息的范太后仰躺在床上,眼前一片白,脑海中开始回忆她的一生。
最后定格在一张俊美无情的脸上。
她错了吗?
不,她没错!
范静好不会错!
这位可怜又可笑的女人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醒悟,终是睁着双眼不甘的离开了这个她万分留恋的繁华人世。
“太后娘娘薨了!”
太监凄厉的声音传遍了皇宫的每一处角落。
伴随着响起的钟声,一把银制的长命锁被带着玉扳指的手毫不留情的扔到了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