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溱这两日身子不好,容酌整颗心都挂在她的身上,也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外界如何议论。
容酌不理会,桑蘅妩可不会不管。
那日容酌抱着阮溱回府后,桑蘅妩就直接驾车去了皇宫,下了马车直奔太后娘娘的慈宁宫,对着太后一顿哭诉,言语间全是对阮溱的心疼。
老人家本就极其宠爱容酌这个孙子,爱屋及乌自是十分看重阮溱,听到桑蘅妩说宣平侯府对阮溱不好也是气急。
她家宝贝疙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如此喜爱的夫人,可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亲生爹娘也不行!
当即下了懿旨让裴氏闭门思过,作为母亲,竟逼得自己的孩子与之恩断义绝,是多么的失职与过分,心性属实不堪,需得抄写经书千遍来自我反省审视。
以后不得随意打扰阮溱的生活,更不得以所谓血缘之亲来胁迫阮溱。
至于宣平侯这个做父亲的,太后派人把消息传到了昭慧帝那,罚了三年的俸禄外加在府中思过七日。
昭慧帝当然立马照办,容琅那时也在旁边,知道宣平侯府那帮人逼的他那么乖巧的儿媳做到这般,当即瞪大了好看的桃花眼,叫住了要去传圣谕的仁松公公。
“等等,回来!”
“七天?”
“七天怎么够那狗东西得到教训,怎么着也得三个月!”
“对,就三个月,本王三个月不想在朝堂上看到宣平侯那张老脸,快去传旨传三个月!”
“圣上,这……”
仁松公公愣了一下,为难的看向上首的昭慧帝。
这还从来没有因为家事被公家罚闭门思过的,已经罚了七天了,三个月会不会太久了些。
况且宣平侯的德行,大家都略有耳闻,三个月得给他憋疯喽。
却见他那位向来英明神武的圣上赞同的点了点头,“还是琅弟说的在理,就三个月吧!”
“左右宣平侯府在朝堂之上多为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壳里半声不吭,在家多待着也好,多多陪伴夫人孩子!”
这话说的,是多么体恤臣下的君上。
容琅和仁松公公在一旁则是听到了深深的嫌弃。
看来皇兄\/圣上也不想看到宣平侯府那张老脸啊!
两人一同在心里想道。
仁松公公领命,知道这几位主子都是在给世子妃撑腰,圣上和太后娘娘先后下令,都是惩罚是宣平侯府,百姓一眼就能看出问题出在哪方,怎么着也议论不到世子妃头上了。
都说皇家薄情,在他看来,圣上这一大家子,最是护短。
哦,除了那几位不省心的皇子,把他们忽略掉,这个家还是很美满的!
容琅目送着仁松公公远去,收回视线,搓了搓手,将目光瞄准一旁的白玉棋盘,“皇兄,也没什么事了,臣弟就退下了?”
“嗯,滚吧!”
昭慧帝批着奏折,头也不抬的说道,半晌没听见容琅身上玉佩相碰的清脆的声音,疑惑的抬头,就看见他一脸纠结的看着那白玉棋盘。
一时无语,轻叹一声,无奈道:“拿走吧拿走吧!”
他的棋盘啊,才刚刚到手没多久,还没摸热乎呢,又要给出去了。
“好嘞,谢谢皇兄,臣弟这就滚!”
容琅嘿嘿一笑,拿起棋盘就往外走,那速度,生怕昭慧帝后悔派影卫抢回来。
昭慧帝看着弟弟慌忙逃窜的背影,好笑的摇摇头。
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这样傻乎乎的弟弟能生出阿玙那般聪明伶俐的孩子,还是多亏了弟媳啊!
容琅拿着棋盘往宫门处走,桑蘅妩也从慈宁宫出来,夫妇二人就在太和门撞上了。
“夫君!”
桑蘅妩看到容琅,眸子就亮了,看着那一袭紫衣清贵的男子,笑的好不得意。
“今天我可给溱儿出了好大一口气呢!”
容琅也笑,点点头,赞扬道:“我家阿妩就是厉害!”
“不过我也让皇兄罚了那宣平侯三个月的禁闭,接下来的时日溱儿也不用看到他们添堵了。”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发自内心的喜悦以及解气。
欺负他们家的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想想还是觉得不够,那对夫妇忽视了溱儿这么些年,岂是罚抄几遍经书禁几天足就好了。”
桑蘅妩的声音里还颇有些遗憾。
虽然她也知道这种事情放到寻常人家一定是孩子的过错,孩子还会被扣上大不孝的罪名被街坊邻居唾弃。
可是她家溱儿的情况不一样,宣平侯府对她完全没有一点感情,一出生就送到庄子里去,生而不养,枉为人母人父,溱儿至始至终都无错!
无奈形势如此,罚一罚已是很好,太过分容易引起那些老古董的不满,转而针对她家溱儿可就麻烦了。
父母与孩子之间,好似父母总是有着一层厚厚的屏障保护,任由孩子因为他们在外撞的头破血流,尽管如此也有人满目动容的指着他们对孩子说,
“他们都是为你好,是爱你的!”
“你必须谨遵孝道!”
真真讽刺至极!
这世间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会疼爱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也不是所有女儿都会被父亲视做掌上明珠万般呵护,可悲可叹啊!
“要不,我们今夜去宣平侯府整他们一番?”
容琅一手牵着桑蘅妩的手,一手拿着棋盘,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这主意不错,可以!”
“好,那我们快回去准备准备!”
两人相携兴冲冲加快了脚步,看的后面的青知和九方满脸黑线。
您二位说说就罢了,怎么堂堂王爷王妃还真要夜游别府啊。
王妃也是,以前多温婉正经,怎么就被王爷带歪了呢!
哎!
当天夜里宣平侯府灯火通明,据说宣平侯忽然浑身冒红疹嚎了一夜,宣平侯夫人起来方便的时候见到窗外白衣飘过,吓得跑出门时被门槛绊倒摔断了腿,当即昏死过去。
离宣平侯府不远处的拐角,两道人影听着里面的动静忍不住哈哈哈笑出声,在黑夜格外渗人。
被打更的人听到,手中的东西掉了一地,直接腿都软了,第二天逢人就说宣平侯府附近有脏东西,大家一时都对宣平侯府避之若浼。
这些事情阮溱当然都不知道,容酌也不想告诉她,只是对桑蘅妩和容琅投去赞同的目光。
做的真不错!
容琅隔着台阶回以骄傲的目光,那当然!
阮溱正在看桑蘅妩钓鱼,眼神转动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父子俩的眼神交流,疑惑的看向容酌,怎么了吗?
容酌轻笑,摇了摇头示意无事,把刚拿过来的桂花酥酪放到阮溱面前,轻哄道:“吃一点,吃不完我吃,好吗?”
阮溱盯着眼前这碗酥酪看了一会儿,奶白奶白的,中间点缀着金黄的桂花蜜,看上去味道好极了,和旁边冒着冷气的冰酥酪不同,她这碗是常温的。
在容酌鼓励的目光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送到嘴里,入口即化,确实如它看上去的那般美味,而她吃下去也没有很难受,还有一股继续吃下去的欲望。
阮溱又吃了几小口就停下了动作,看碗里还剩大半,皱了皱眉,但是知道自己不能再吃了,不然该难受了,不得不把碗推给容酌,抬头看着他,水润润的杏眼好似在说。
好了,我吃好了,剩下的是你的!
那眼中分明还带着一丝不舍。
容酌宠溺的笑笑,心疼的开口道:“我们慢慢来,明天再吃多一点。”
阮溱乖软的点了点头,把碗推的离容酌更近,看他开始吃了就把他的左手拉过来把玩。
男人的手指修长白皙,如白玉一般完美,骨节分明,腕骨瘦削又不失力量,简直就像上天最完美的作品。
“主子,世子妃,王爷,王妃,长公主府的请帖送过来了。”
商陆走到亭子里,恭敬的将手中描金的墨黑请帖递给容酌。
“桃花宴的请帖?”
桑蘅妩耳尖,听到长公主三个字就将手中的鱼竿小心的交接到容琅手上,起身轻拍了拍裙子,走上去问道。
“是桃花宴的请帖。”
容酌应道,在桑蘅妩坐下之际把冰酥酪推到她的面前。
桃花宴是由大长公主容璨在郊外的别院举办的,每年在桃花开的最盛的时候,大家欢聚一堂,赏桃花,品桃花做的美食佳酿,各自展露自己拿手的琴棋书画等,还有手工和制作美食的,不管是什么,大家彼此比试分胜负,最后由长公主评定,选出一位头筹,可以得到丰厚的赏赐。
是世家公子小姐最感兴趣的宴会之一。有的人还可以在桃花宴上寻得另一半,这些年来也成就了不少美事。
阮溱只是听过这个宴会的名字,还是宋和宜来向她炫耀的时候听到的。
当年宋如照就是在这个宴会上以一幅桃下老媪醉卧图名扬大殷,皆道其天赋卓绝,画中有诗,灵性十足。
这宴会竟是长公主一手举办的吗?
难怪宋如照会成名的那般快。
“以往都没有请帖这一出的,皇姐不是嫌麻烦吗,怎的今年不一样了?”
桑蘅妩吃着冰酥酪,有些疑惑。
容酌解释道:“老师今年想收桃花宴的头筹为学生,意义与往年不同,皇姑母自是要更重视一点。”
“阿娘,孩儿记得与您提过的。”
最后一句颇有几分无奈,他这个阿娘,什么都好,就是属实太健忘。
桑蘅妩吃冰酥酪的手一顿,不好意思的笑笑:“原来是这样啊!”
“看来今年的桃花宴怕是比往年都要热闹了。”
有故徽先生的名望在那,不知道多少人会为了那头筹之位挤得头破血流。
容酌不置可否,只是温柔的看着阮溱:“溱溱想去吗?”
阮溱有些迟疑,她想去,长公主那的桃林应该十分不错,她可以借此完成自己画册中桃月的那部分。
只是她去了就会看到宋如照,她才与宣平侯府断绝关系,一时半会不是很想见到府里的人。
‘你会去吗?’
阮溱拉住容酌的手,无声的开口问道。
容酌肯定的点点头,“这是自然,我还要陪溱溱去画桃花的。”
不止桃月,,还有孟夏,仲夏,季夏……每一月他都会陪着他的溱溱去画各种景,填满一张又一张宣纸。
阮溱点点头,眼睛亮亮的,有容酌陪着,那就什么都不会困扰住她了。
“儿啊,为娘也陪你去,你皇姑母别院新奇的东西不比王府少,娘带你去看!”
桑蘅妩也温柔的看着阮溱,满脸都是母爱。
“什么?你们去哪?我也要去!”
下方传来容琅的呼唤,桑蘅妩话才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下方又传来崩溃的哭嚎,“啊!我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