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书和陈谢年又谈了一会儿,才从会议室里出来。
他日常工作忙,等会儿还得接受安禾的采访。
陈谢年倒还记得自己要和安禾私聊的事,在沈淮书身后提了一嘴:“电视台采访你的时间,匀给我十分钟,我找那记者聊聊。”
沈淮书已经清楚了安禾和池柚的关系,了然地挑眉,点点头。
陈谢年垂眸,在沈淮书秘书的引导下来到接待室门口。
接待室里,安禾等得心神不宁,不停查看手表时间
终于约定好的时间快到了,安禾起身来回踱步,时不时走到接待室门口探听门外的声音。
直到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安禾激动地小跑回单人沙发,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
摄像小哥疑惑地问:“我们可以去采访了?”
“等会儿,我和陈谢年要私聊。”安禾骄傲地说道,“采访再迟点。”
门被人推开,秘书恭敬地请陈谢年进入接待室。
陈谢年高大颀长的身形立在门口,矜贵冷傲的气场让人不敢说话。
摄像紧张地站起来,安禾装熟喊他:“陈谢年,你来啦。”
这熟稔的态度仿佛安禾才是这里的主人。摄像看她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崇拜。
陈谢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冷淡,不带一点感情。
安禾心头一凛,他看自己的眼神,仿佛看一个陌生人。
怕现场露怯,安禾急忙说道:“你先出去,我和陈老师有些话要私聊。”
分明是先前陈谢年说有话要和安禾说,现在安禾反客为主,掌握了主动权,把摄像小哥先赶了出去。
摄像小哥识趣地扛着机器往门外走,秘书贴心的将门合上。
明亮的接待室内,落地窗旁高大的绿植正好在中央空调出风口的方向,冷风吹着宽大的叶子簌簌耸动。
接待室内,一片安静。
安禾紧张地偷偷盯着陈谢年的脸。这是她第一次和陈谢年私下相处。
过去她见得最多的,是陈谢年和池柚在一起时,陈谢年的模样。
虽然话少,也冷淡,但眼神都是温柔的,声音低沉,举手投足间都在体贴池柚。
安禾看在眼里,深切地能感觉到陈谢年对池柚的爱意。
但池柚偶尔还会抱怨陈谢年又因为学业冷落她。安禾只会觉得池柚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男人,眼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她还强求什么?
现在和陈谢年独处,安禾才感受到,陈谢年面对外人时是什么样的态度。
如果说中央空调设定的温度最低只有16摄氏度,那陈谢年身上的气场能让这个室温降到冰点以下。
她甚至不敢光明正大看他,怕被他的眼神捕捉到,被他认为自己在冒犯他。
到底怎么样才能融化陈谢年?
陈谢年没有理会安禾,他仿佛看不见她似的,径自走到落地窗边,望着窗外,大楼地下的车水马龙。
高楼底下,行人车流如同积木,小而灵活,机械地南来北往。光从落地玻璃窗照进来,洒在他的脸上。
陈谢年侧过脸,看向安禾,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
整张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眼神晦暗不明。
“池柚的事,你知道多少?”陈谢年开门见山,简单明了地问。
安禾愣了一下,她隐约知道陈谢年问的事什么,但心虚地假装听不明白问题:“知……知道什么?”
“呵。”陈谢年冷笑一声。
声音仿佛带着颗粒感的金属质感,嘲讽冷漠,让安禾如坠冰窖,浑身刺骨的寒。
陈谢年歪了歪头,眼神冷厉地看她:“我不喜欢为难女人。但对心术不正的女人,我不吝啬手段。”
安禾背脊发凉,听见陈谢年又说道:“需要我提醒你,四年前对池柚做过什么吗?”
四年前……
安禾瞪大双眼,知道自己做过的事,陈谢年已经知道了。
无力回天,她摇着头往后退了两步,背脊抵在墙上,颤声问:“那……那和我无关,你别听池柚乱说!我还帮了她!”
“池柚?”陈谢年疑惑地拧了拧眉,挑起一边眉毛,勾起唇角笑道,“她没和我说你的事。”
安禾瞪大双眼,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那……”
“我猜的。”
他冰冷的眸子瞪着她:“只有她信任的人,才有机会将她骗出去。宿舍里,你和池柚是同专业,她很信任你。”
陈谢年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调查过池柚大学时候身边的所有人,研究过他们的关系,最终将注意放在了安禾身上。
他直觉,安禾是个突破口。
今天本来是找沈淮书谈股份,没想到安禾正好也在,还自己撞枪口上。陈谢年擅长节省时间,就想花几分钟敲打一下对方。
果不其然,只是诈了一句就不打自招了。
陈谢年的眼神冷了下来。
安禾心虚的态度说明,这件事和她有直接关系。
“照片是你拍的?”陈谢年问。
安禾瞪大双眼,急忙摇头否认:“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呵。”陈谢年不置可否。
不管是不是她拍的,都不重要,这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陈谢年看了眼腕表时间,拧了拧眉,径自打开门。一个年轻带笑,看似温和的男人进门,恭敬颔首。安禾认出他是陈谢年身边的助理。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小徐,包括人名,一字不落。听到没?”陈谢年声音依旧平稳淡漠,但那黑色的瞳孔里的冰冷,让安禾不住打了个寒噤,一点都不敢拒绝。
太可怕了。
这男人像和恶魔共舞,明明不带一点血腥,却通身都有着可怕的气场。这种人最可怕的点在于,他会做出任何事,只要他想。
可以完全不考虑后果。
安禾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怪不得,网上几乎完全找不到陈谢年的信息。
因为他本就是不可言说的存在。
陈谢年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徐泽从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然后笑眯眯地歪了歪头,从上衣内兜里翻出一只小本子,本子上夹着一只派克笔。
他温和地说:“安记者,你可以开始说了。”
顿了顿,他眯了眯眼睛。叮嘱:“不能有误,不能撒谎哦。”
明明他态度温和友好,但安禾莫名打了个寒颤。
笑面虎,也很可怕。
安禾颤声将事情事无巨细全盘托出,但偏偏隐瞒了池柚在最后关头,被自己以蹩脚的理由救下,并没有被糟蹋的事实。
说不出为什么,但隐瞒了这件事,她反倒有一种报复了陈谢年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