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算你小子还有点良知!现在你就把该交接的事情都交接了,该安顿的人也安顿了,本官在城中等你,明日一早,你带人在北门外与本官汇合!”
箕稠背着手,强装镇定,刚才一直提着的气,这才放了下来,只见他笑道。
“伯云,你能暂时放下心中的芥蒂,本官心中很是欣慰,你放心,你在经县的这些产业,本官会派人来看好的!别人休想动!”
其实对调离朱涵的这件事,王芬也是被逼无奈,但他绝对不会把这种事情往自己的身上揽,刚才说主动推荐朱涵去护乌垣校尉部,也不过是他的一番说辞罢了,为的就是让朱涵觉得,自己不是因为刘暠他们的原因才故意调他离开的,而是因为他朱涵真的有这方面的才能。
“多谢刺史大人!”
朱涵点头应了声后,朝箕稠问道:“校尉大人,你刚才说让我带人是为何意?还请明言!”
“呵呵,还以为你小子不会问呢!”
箕稠呵呵一笑,回道:“朝廷欲新组建护乌垣校尉部,下令冀州出二曲部将,幽州出三曲部将,归入本官帐下,而你朱涵以及经县的三百县兵,就是本官帐下第一曲的人,你任军候。”
“汉制一曲为五百人,哪怕是经县的县兵都编入,也不满员啊!”
朱涵皱眉说道。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本官不是给你半天时间了吗?”箕稠的脸色突然一正,说道:“你最好在今天下午就把兵员招满,军备都从经县府库中调用,等到了幽州,本官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再让你去招兵!还有一事,未到幽州驻地之前,我们都是走到哪就吃到哪,现在刚好到了经县,那你可得多准备一些粮食,毕竟咱们的人数可不少!”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护乌垣校尉部难道就没有粮草官?”
朱涵皱眉问道。按照箕稠的这个意思,他不仅要出兵,而且还要负责招满兵员,这都不算了,居然连粮草都要自己去想办法,那还要他这个校尉干嘛?可这种话朱涵也只能在心里想下,他可不敢再得罪这位顶头上司了。
“咱们驻地都还没有到!现如今本官帐下也只有你这一曲的人,所以啊,自己想办法吧!不过有一点本官倒是可以给你小子一个保证,这一路上你花了多少钱,用了多少粮,等到达驻地后,本官再一一给你兑现!”
箕稠老脸一红,开口就给了朱涵一张红头支票,而且还是不用兑现的那种。
“属下明白了!”
朱涵叹了口气,抱拳应道。
“那好,你小子事情还多着呢,本官就不过多打扰了!”
箕稠饱含深意地看了刘尧等人一眼后,带着他的那几名护卫就出了衙门。
“伯云,不如把你的家眷都送到邺城去,本官也能帮你照应一二!如何?”
王芬觉得自己亏欠了朱涵,他走到朱涵身旁,小声说道。
“多谢刺史大人的好意,不过这事还得先问过家母才能给你答复!毕竟,经县才是我们的家!”
朱涵委婉地拒绝了王芬的好意。
“那行吧!本官这就告辞了!临别之前,提醒你一句,”
王芬叹息了一声,他瞥了眼刘续等人后,小声说道:“有时候面对面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在你身边的人!”
“多谢大人提醒,在下定会铭记于心!”
朱涵的心情显得有些低落,他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里,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王芬离开了,张辽也带着人回了军营,准备招兵的事宜,衙门外围堵的百姓也被朱涵让人给劝散了。
“志才,衙门里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你跟刘大人办交接,我的护卫留给你搭把手,我就先回府了!”
朱涵看向戏志才,想了一下,说道:“哦,对了,晚上我准备在家中设宴,款待一下大家伙,你负责通知一下!务必要一个不漏的通知到,也算是临别之宴吧!”
“伯云....”
看着朱涵一个人走出了衙门,其身后只跟着典韦,那萧条的背影,显得有些苍凉,让戏志才感同身受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
回到家中,朱涵在后院寻到了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母亲,此时此刻,或许只有这个恬静的小院子才能抚平他内心的怨恨以及无助。只见他缓缓走到主母跟前,轻声唤道:“母亲,我回来了!”
“嗯?回来了?”
主母幽幽醒来,朝朱涵笑道:“吃了没?”
“吃了!”
“怎么有空回来啊?平日里这段时间你不是很忙吗?”
“想娘了,就回来看看!”
“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衙门里出了什么事?”
“没有!孩儿就是有些犯困,想靠着娘,睡一会儿!”
朱涵坐在地上,就这般靠在母亲的怀中,酣然入睡。
“这小子!”
见已经睡着了的朱涵,主母慈爱地替他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物,然后抽出薄毯盖在朱涵的身上。
正所谓知儿莫若母,朱涵的奇怪表现引起了主母的怀疑,她连忙让人把门外的典韦唤来,打算一问究竟。
看着典韦,主母开口问道:“典韦,今日衙门里究竟发生了何事,还请你对老身直言不讳!”
“事情是这样的!”
对于朱母,典韦也很是敬重,毕竟人家不仅收留他这个朝廷的通缉犯,还供吃供穿,他连忙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典壮士,老身自问,你来到经县后,并未对你有过半点亏待!”
随着典韦的诉说,主母虽然脸色未变,但她眼中的担忧之色却是越来越重。朱母突然紧紧地盯着典韦,说道。
“看您这话说的,您跟大人都对典韦很好,典韦感激不尽!”
典韦纳闷地回道。
“既然如此,老身在此有一事相求,还请典壮士答应下来!”
主母咬牙说道。
“还请老夫人明言!”
典韦的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他不知道朱母想要跟他说什么。
......
“老身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待得知了典韦的答复后,主母有些疲累地赶走了院中的所有人。
朱涵这一睡便是数个时辰,待到傍晚时分才缓缓醒来,这一觉是他穿越汉朝睡得最为踏实的一觉,不用理会什么,不用关心什么,更不用操心什么。
“母亲,孩儿!”
朱涵连忙起身,他先是抬头看了看天色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孩儿这一睡便是数个时辰,让母亲跟着受苦了!”
“何苦之有?只要你睡得舒服,娘就很高兴了!”
主母缓缓起身,捶了捶有些发麻地大腿,笑骂道:“你小子还跟为娘讲这些?”
“我....”
朱涵心受感动,不知该如何表达他此时的心情,只能站在那里静静地感受着这份本不该属于他的母爱。
“你要出远门了?”
主母突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嗯?是...是的,这一走,或许时间会很长!”
朱涵闻言一愣,犹豫了一下,回道。
“北地苦寒,记得多穿些衣裳!”
主母叹息了一声,说道。
“啊?”
朱涵再次一愣,惊道:“母亲,你...都知道了?”
“是谁?是谁告诉母亲的?”
朱涵脸色难看,急声问道:“难道是那个刘尧派人来告诉母亲的?他们这般刁难于我,还不够吗?”
“别一惊一乍的!”
主母没好气地回道:“这里不是你的衙门,是咱们的家,那个刘尧又怎么可能会来?是你今日的表现太过奇怪,为娘才去打听了一下!”
“是典韦那小子跟母亲说的吧?”
朱涵这才反应过来,随即苦笑道:“孩儿是不是混得很差?这才当了一年的县令,就被人家给撤了!”
“在为娘的眼里,你永远都是最棒的那一个!不管你今后走到哪,不管受了何种的委屈,不管与谁为敌,娘都会选择跟你站在一边!有娘在,别怕!”
主母把朱涵揽在怀中,安慰道:“我儿不过是遭受小人嫉妒,这没什么!他们看不惯,又如何,想要插手,又如何?我儿还不是一样好好的!只要你平安无事,娘就心满意足了!”
“母亲!”
朱涵再也忍受不住,趴在朱母的怀中痛哭起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一想到自己即将远离家乡,前往北地,奔赴战场,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与家人相聚,或许他会直接战死沙场也说不定,每每想到此处,朱涵就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像个孩子一般,哭了起来。
他好恨,恨自己太过目中无人,恨自己太过要强,恨自己太自以为是,恨自己以为能预知一些未来的东西就觉得可以操控这一切,恨自己为何这般弱小,恨自己为何如此的无能,让老娘也跟着遭受委屈。
“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主母轻轻拍着朱涵的后背,安慰道:“我儿去参军,为娘很高兴。”
“我好恨,若是当初我能服软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朱涵第一次感到了无助,感受到了对未来世界的彷徨,然,物有两极,天有日月,朱涵在埋怨自己的同时,他心中的怨恨之气已经开始无休止地生长,他开始恨这个世间,恨这套法则,更恨那些可以超脱法则,为所欲为的人。
“没事的,没事的!今后离开了娘,可要事事小心呐,可不能像现在这样,再意气用事了啊!”
主母宽慰地说道:“刚才你睡着的时候,娘已经帮你说服了典韦!他同意追随你一起北上!”
“真的?”
朱涵喜极而泣,急声问道。
“这还有假不成?”
朱母点了一下朱涵的额头,笑骂道:“好了,你赶紧去赴宴吧!他们都在等着你呢!”
“多谢母亲...孩儿我....”
朱涵还想着感谢一番,却被朱母给伸手打断,道:“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别总是哭哭啼啼的,在手下面前有失威严,赶紧去吧!娘也有些累了!”
“那...母亲早点休息,孩儿告退!”
朱涵应了声后就离开了后院。
待朱涵离开后,朱母这才颓然地瘫坐在池塘边,眼神无助地看着池子里的粼粼波光,呢喃道:“上天为何这般对我,为何,为何要这般待我朱家!难道我朱家的人死得还不够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