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脸人,炎鸿雨骤然间竟成无脸人!
冷侵晴如五雷轰顶,心痛得无法呼吸。
只是下意识地,去扯他衣襟欲遮掩他面部,那一双手却如同中风般颤抖不已,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竟怎么也做不到!
“炎鸿雨!”
此刻,呆若木鸡的石飞燕却如梦初醒,欢呼着往石窝扑来。
情急之中,她起身堵住洞口。
“飞燕……”
舌头忽然间极不灵活,想解释,喉咙“咯咯”作响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嗯?”
石飞燕眨巴着眼睛,“公主可是有话要嘱咐?飞燕明白,这就给逍遥王赔罪去,要杀要剐任由他处置!”
她圆眼弯成月牙冲冷侵晴赔个笑,“哧溜”如小老鼠自她腋下钻进……
“啊!”
纵然,冷侵晴闭眼抬手掩耳一气呵成,里边石飞燕尖叫声依然钻进她耳膜。
“丑八怪,哪儿来的丑八怪?”石飞燕花容失色,扭头往外冲。
“站住!上哪儿去?”冷侵晴一把拦住,喝道。
“我去找,他……”
石飞燕一抬头,撞见冷侵晴两道如剑目光,声音顿时一轻,最后一个“他”字飘了。
“公主,让飞燕到崖下瞧瞧去吧?”她可怜兮兮地央求。
“瞧什么瞧?他可不就在这儿?”冷侵晴指了指炎鸿雨。
“可是,可是那分明不是他!”石飞燕双眸含泪。
“你怀疑本公主能力?”冷侵晴凤眼一凝,
“不,不敢!”石尺燕啜泣着。
她双手捂脸,张开两指飞快地一瞟炎鸿雨,眼睛又禁不住闭上了。
“可是公主,可是他……”
她说不下去了,但全身都在抗拒!
“飞燕!”
冷侵晴用力吸口气,拖着石飞燕来到炎鸿雨面前。
“你翻转他左耳瞧瞧,那左耳垂上可有一粒绿豆大红痣?”
直视着那具鼻子塌陷,眼睛眯缝,口唇扭曲,面上仿佛蒙着一层白色面具的令人生怖的面孔,她心中充满自责与歉疚!
“炎青雨也有,不过是颗黑色的小雨滴状,长在右耳。他们兄弟天生异相,各自取名亦是自此而来!怎会有错?”
她揽住石飞燕在炎鸿雨面前坐下,叹道。
“可是,他为何变作这等怪模样?莫非崖下有妖怪?或是毒物?”石飞燕伸手摸着红痣,手如筛糠般抖动不已。
冷侵晴摇头不语,双眸寒光似冰。
“都是我的错!我作孽……”石飞燕忽地跳将起来,捶胸顿足。
“不,不是你的错!飞燕!”冷侵晴一把抱住她。
“是我作孽!”石飞燕却焦躁无比,“我若不踢他,他怎会坠崖?”
“啪!”
她说着抬手便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白玉般的肌肤立时红肿起来。
“飞燕!”
冷侵晴本已自责愧疚的心更疼了!
只得挥手在她后颈窝上哑门穴上一点,顿时山河沉寂。
“世间何物催人老,半是鸡声半马蹄。”
大苍山西北迷魂岭三尖两刃峰峰顶,既无鸡声更无马蹄,却丝毫挡不住时光流逝,眨眼夜半,石飞燕一梦未醒青丝尽白!
冷侵晴再已无法呆下去,转身走出石窝,暗沉内息踮脚站立悬崖边上。
她高昂起头,抬起一脚,缓缓张开两手,顿时纷纷扬扬的雪花自掌心飞射而出。
她身子竭力往崖下倾侧,有如御风飞行的仙鹤,沐浴在飞雪中;又如播洒冰雪的女神在检阅她的方队!
一朵朵,一团团,洁白的雪精灵在她眉梢眼角鼻上唇下手足身躯肆意亲吻。
可身上炽热如火烧!
果然不对劲!
“调动玄阴神功催生雪花,身子的确发热,但绝非如红日炙烤般灼热!”
她心中暗道,蓦地睁眼,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洁白的雪花竟变得赤红,每一朵雪花皆吐着火舌发出耀眼的红光。
“赤雪!”玄阴神功催生冰雪不难,可催生这种赤雪那不是难而是不可能!
她顿时醍醐灌顶。
“以内力将周身气体挤压凝聚成微小粒子,再打出去,高压冲击波不仅令对手化为灰烬,还可发出极其强大的光和热,即使对方是冰雪亦为之变色变态,这便是赤日飞雪!”
冷缺心曾经说过的话忽地在耳旁响起,
“赤日飞雪与赤日神功均为炎氏独门神功,属于至刚至柔爆裂性武斗神功,威力非常强大,巅峰时足以毁天灭地。”
“但,炎氏一族自千年前族长炎霸天修炼此功猝然去世,此功秘籍已失传。”
炎青雨已练成赤日神功,炎鸿雨怎么就不能练成赤日飞雪?兄弟一卵同胞向来心灵相通,领悟家传神功定然是不分伯仲!
若非如此,凭他以前那点功力,怎能将她四散的元神重送体内?
她心中思忖,暗暗点头道:“是赤日飞雪!”
她闭目,脑中浮现出一幅景象。
尖如刀锋的石峰顶,一白衣男子呈大字站立,身驱红透,光芒万丈,一个昏迷的女子正躺于他脚下,头好似滚热的开水锅,白茫茫的水汽自她头顶飞出,化作漫天小冰晶。
夜幕里那些漂浮的密密匝匝的小冰晶,跳跃着,翻滚着,急速飞向更高远的虚空,就在它们越飞越高即将飞出天际时,天空如同红日炸裂陡然一亮,光源来自那白衣男子。
只见一朵朵赤红雪花自他身躯源源不断飞出,继而花穿梭成网,将四散逃逸的小冰晶拦下。
小冰晶横冲直撞上下乱窜,起初不时自网眼溜出,但随着赤红雪花愈来愈多,红雪网网眼愈织愈密,最终小冰晶全被扫进大网,化作一道七彩虹光钻入她脚心。
“冷缺心,你一语成箴,我此生怕是果真要劈作两半……”她顿时抱头跌坐地上。
她体内,有炎鸿雨内息!
那些小冰晶是她四散的元神,为助她元神归位,炎鸿雨不惜催动赤日飞雪,事毕在撤回自己元神时却出了岔子!
“这份情义,怕是陪上一辈子也无法还清!可是炎青雨,怎么办?”
她心如刀割,往事不由清晰重现。
十五年前,一个黄道吉日,梦幻国丞相府。
鼓乐喧嚣,喜气洋洋的婚宴上,冷缺心搂着双眼垂泪的朱紫仪得意洋洋地说:“若非炎氏秘籍失传,子虚国兵力强于我们,又怎肯千百年来与我们联姻?“
“说是联姻,可次次都是咱们梦国公主千里迢迢嫁到子虚,一辈子回不了两次……”朱紫仪抹着眼泪哽咽,“晴儿,我终是不放心!”
“此次联姻,说好了是他们子虚国王子入赘咱们梦国,相信梦国不会不讲理,退一万步说,倘若他们反悔不讲理,咱们便开战!本王已参透破釜沉舟掌残招,对付子虚国老的小的绰绰有余!”冷缺心信誓旦旦,“王后放心,本王坚决不会让晴儿离开我们!”
那年,她三岁,跟随冷缺心与朱紫仪参加一位贵族之女婚宴,目睹新娘哭嫁,朱紫仪不禁泪水涟涟,冷缺心对她极尽安慰。
天真无邪的她,意气风发气壮山河地说:“母后莫哭,儿臣大了才不出嫁呢,儿臣给您娶两个王子回来!”
记得当时,冷缺心听后哈哈大笑,“有志气!咱们晴儿,未来是要当女帝的,一个小小的子虚国王子岂能独占?”
寂寥的夜,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峰晴公主,独抱满天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