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飞燕语出惊人,冷侵晴骤然间如五雷轰!
是的,她此刻正倚靠在炎鸿雨肩上,方才被大网扯上崖顶,激动的炎鸿雨不等她钻出大网,便对她来了个熊抱,她背上还驮着石飞燕,于是飞燕整个后背与头都被碾压于他双手下,飞燕投鼠忌器不敢用力挣扎,只在她后背轻轻蠕动,唯有历声呵斥炎鸿雨放她下来……
可是,这不是梦境吗?飞燕如何知晓?
“休要胡说!”她声音细若游丝,“荒山野岭,哪来的王子?飞燕,你累到眼花,赶紧歇息片刻!”
“我没胡说,我看呀,累到眼花的是公主!”石飞燕嗓门高了八度,“人炎鸿雨好歹也是子虚国堂堂逍遥王,这么个大活人给您当拐杖,您倒好,愣是看不见!我说公主,不领情没关系,但别否定人家的存在嘛……”
石飞燕伶牙俐齿一通说道,冷侵晴越听心越冷。石飞燕如何能钻进能她梦境?除非她亦是幻觉所化!
“飞,燕!你在哪里?”
她歇斯底里呐喊,绝望极了,全身颤动如风中弱柳!
“我就在你身旁呀!公主,公主莫怕,你不想看到的,飞燕也看不到!”
石飞燕忽地格外温柔,看见向来骄傲强悍的公主忽变作如此模样,她心疼不已,不禁对炎鸿雨咆哮起来,“快把我家公主放了!她不喜欢你!”
“飞燕!”
炎鸿雨闻言脸色大变,伸手缓缓伸向冷侵晴脸庞,可冷侵晴木然无视,任由他渐渐靠拢,只是喃喃啜泣,“飞燕,你不听我话,我说了你不许死的!你却走在我前面……”
“炎鸿雨!”石飞燕蓦地抽出皮鞭,“不许碰我家公主!”
“唉……”炎鸿雨一声长叹,手掌猛然覆于她脸上。
冷侵晴只觉一股炙热自头面上滚滚而下,如热浪席卷全身,喉间一轻,那种紧迫压抑顿作青烟飞去!她哭声戛然而止,全身轻飘飘再也无力站立,如一团正在消融的雪慢慢倒下,坠入无底深渊……
阵阵鬼哭狼嚎在她耳边掠过,眼前仍是漆黑一片,不知何时,深渊翻起惊涛骇浪,她身子恍如一叶扁舟沉浮不定,忽而浮上火海忽而沉入冰窟,全身筋脉寸寸碎裂渐渐分崩离析!
“这里一定是十八层地狱!”
她痛到无法呼吸,心跳停止,唯有一丝意识在无边的虚空里飘荡……
“晴儿!”
忽然,虚空被一声呼唤打破,登时呼唤此起彼伏如春雷如山洪,撼天动地,震得她静默的心脏一蹦三尺,满血复活重新启跳。
“飞燕!”她猛一睁眼,发现自己双足挺直背倚石壁而坐,脚下,炎鸿雨双手摊开与她抵足仰卧,沉沉睡去。
此梦为何总是不醒?她从未想过他,为何他偏偏入梦来!她顿时咬牙切齿,双脚猛地一踹,“你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可是双足竟纹丝未动,骤然间,腿毫无知觉!
“公主,你为何不要飞燕?我不滚!”腿上忽地嚎啕声起,她这才发现石飞燕趴在她腿上哭得稀里哗啦。
“飞燕莫哭,我不是说你,是说炎鸿雨。”即使认为此刻乃梦境,冷侵晴依然一本正经解释。捧在掌心里的石飞燕脸蛋,湿漉漉黏糊糊格外真实,她心中不由暗叹,何时梦境如此真实?
“公主,你把我吓死了!”石飞燕破涕为笑,“可是为何要让炎鸿雨滚?他可救了咱们!”
“……”冷侵晴双手挠头,呆呆无语。
“噢,高兴得几乎忘了!”忽听石飞燕惊呼,“快将此丹服下,公主心力衰竭元神初生,需此丹护卫!”
“这又是他物?”捏着花生米大小的红色药丸,冷侵晴懒懒问道。
“嗯呐!”石飞燕重重点头,表情异常郑重,“此丹为九转安神丹,是炎鸿雨师傅赏赐,统共才一颗,炎鸿雨嘱咐过飞燕,丢了可就没了,可得盯着您服下!”
此梦是越来越邪乎!
古有卢生黄粱一梦,他在梦中享尽荣华富贵醒来,店家黄粱米饭尚未蒸熟,今有冷侵晴荒唐一梦,且看醒来到底是何景象?
冷侵晴一口吞下药丸,心中悲凉。但说来奇怪,不经意间三个吐纳后,她爆裂的头疼竟即刻止住,眼前万物重现,是那种不虚晃、不变动、真实存在的重现!之前头疼时所见万物,眨眼间来又眨眼间去,时有时无,虚幻诡异……
“小寒阳!”
她正纳闷,忽听空中有人喊,竟是青鸟!四目相对时,人鸟各自诧异。
“我明白炎鸿雨为何召唤我!小寒阳,你莫急,我即刻去请凤王!”还是青鸟率先领悟,它冲冷侵晴一点头拍拍翅膀掉头急飞而去。
“这只破鸟几里哇啦飞来又几里哇啦飞走,它说啥?”石飞燕云里雾里。
“它去请凤凰,不管它。”冷侵晴一摆手,“飞燕,我问你,你可知炎鸿雨为何在此?”
不知是安神丹起了作用还是看见青鸟,冷侵晴醍醐灌顶彻底清醒。
“炎鸿雨讲述过原委,公主太不上心!”石飞燕嘟嘴,忽又大眼眨巴一下,扑哧笑道,“是了,那会儿公主正昏迷不醒呢!”
“赶紧说!”
银光一闪,石飞燕不知怎地便被她软剑缠住。
“再吊人胃口试试!”她故作杀气,石飞燕却喜极而乐,“公主功力已恢复五成,安神丹果然厉害!”
石飞燕脸色绯红,圆眼晶亮,有冷侵晴从未见过的火苗在跳动!
“小丫头对炎鸿雨似乎与从前不一样!”冷侵晴一瞥昏睡的炎鸿雨,眼波潋滟,正色道,“虽是五成,令你衣衫粉碎还是可以办到!届时,他醒来定然夸你身材好到爆!”
“公主你,你变坏了!”石飞燕瞬间脸红,娇嗔道,“飞燕是担心你尚未清醒故此与你玩闹,否则你清醒再问,我又得重说不是?相同的事反复说无趣得很!”
“非也,倘若有人愿意听倒也有趣得很!”昏睡的炎鸿雨忽地悠悠接口,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那日我到柳庄接乌程程扑空,便急唤青鸟,令它将情况禀明王兄,那青鸟一时多嘴,说公主与王兄在一处!
晴儿呀,你我多日未见我甚是想念,于是我便抄近道来找你,不想在迷魂关迷了道错来到此处……”
他忽地停下,嘴角上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老天注定咱们有缘!”
“咳咳……”
冷侵晴一阵咳嗽,将目光移在那远山上,炎鸿雨才不管,深情款款凝视冷侵晴。
“不许看!再看挖掉你眼珠子!“石飞燕眸子一转,跳起来对他喊打喊杀。
峰顶狭窄逼仄,一不留神便有坠崖风险,炎鸿雨不敢躲避,只得半推半就与她玩起躲猫猫,嘴里气呼呼说道:“就看!我就喜欢你家公主,小丫头片子,你还能守她一辈子?只怕到时一顶花轿抬来,你早已……”
峰顶方圆约两丈,中心一根石柱挺立,石柱中间有一浅浅石窝,冷侵晴背靠石窝作壁上观。眼见炎鸿雨绕着石柱躲闪,眼神却总往自己身上瞧来,她索性眯眼假寐。
不知何时,冰雹早已停歇,天空飘起鹅毛飞雪,千山暮雪一片苍茫……
“凤凰一时半刻是赶不来,看样子得在此熬过大半宿,飞燕功底最差,老是窝着怕是会冻出毛病,活动活动挺好!”
朔风呼啸,冷侵晴淡定紧紧衣衫继续作壁上观,却见石飞燕脚下一滑,慌得炎鸿雨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死死抱住。
“打死你这个大忽悠!说公主最快得半个时辰后才醒来,害我提心吊胆……”石飞燕疯了般哈哈大笑,粉拳雨点般落在他胸膛,一边还不忘冲冷侵晴做鬼脸。
“这丫头果真是喜欢上他了!”
冷侵晴醒来便觉石飞燕看炎鸿雨不对劲儿,此刻她骤然明白。
“你使诈!”炎鸿雨皱起眉,扔下石飞燕转身欲走,却被她扯着衣袖一时脱不开身。
望着得意洋洋的石飞燕,冷侵晴叹口气,心中莫名不爽!
“不知炎青雨此刻在做什么?那米粒人小鬼大,是否也正在用尽心思逗他疯闹……”
她收回追逐二人嬉闹的目光,翘望西南出神。
“放手!放手!”
炎鸿雨忽地暴怒,声若雷鸣!
方才不是玩得挺欢,这是怎么了?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冷侵晴心中暗自哼哼,也不知是为炎青雨还是为石飞燕?漫不经心转过头,心中蓦地一惊……
“好吧,我放了!”
石飞燕笑得直弯腰,两手一撒,飞起一脚,可脚还未沾上炎鸿雨,他便一个踉跄跌下悬崖!
“?”石飞燕瞬间石化,她没用力,天地可证!
电光火石间,冷侵晴抓过身旁大网扔出如同网鱼般将他拉了上来,方才,炎鸿雨那眼神,古怪至极,她不由得紧紧盯住他。
果然,将他拽回石窝,冷侵晴几乎吓掉魂,不过须臾,他五官竟模糊不清,脸若苍茫雪色,白团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