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倏尔不见!
瞅瞅天色,再不回去,石飞燕该醒了。
冷侵晴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不,这不是炎鸿雨!我不信!”
果然才到洞口,便听石飞燕在惊叫。
“飞燕你听我说。”
她一个箭步跨过去,抱住尚在睡梦中的石飞燕,用力说道,
“此事原与你无关!这世上有一种极为可怕的病,叫无脸症。因无骨骼支撑,脸上皮肉堆作一团……”
“听爷爷说过此病。”不等说完,石飞燕睁开眼睛打断她,“我知晓,此病为天生,娘肚子里带出,后天染病,绝无可能!”
她眼睛红肿,小脸惨白,圆嘟嘟的脸蛋一夜间瘦成瓜子脸。
“此病通常为天生,因孕育时人之脏器还未成形便遭受异化而致。”
“若是在后天遭受足够严重的创伤,同样能导致脏器异化而得此病。”
冷侵晴缓缓吐气,脑中搜索着往昔夫子授课时的语态腔调竭力模仿着。
“可他并未受到攻击,何来创伤?”石飞燕瞪大眼睛,“他好着呢,还替你疗伤来着!你昏迷不知,我可瞧得清楚!”
她目光在冷侵晴脸上足足停留了两三个呼吸,确定她不是信口开河后,她圆圆的眼睛瞬间迷离。
“你当真瞧清楚了?”冷侵晴有意问道,“说说看,他是怎么替我疗伤的?
“说起来可神了!”石飞燕一脸崇拜,“他起势平常,不过是足心与你相抵,左手中指按住你眉心,右手五指朝天。”
“我还曾暗笑他老土,不想一盏茶功夫他竟浑身如烧红的铁块,右手放射出赤红的闪电,不仅将天空点着,还下起红色的雪花。”
“雪花纷纷扬扬,如蝴蝶扑向你,不一会儿便层层叠叠盖满你全身,而你如同沉睡中的霞光仙子……”
不经意间,石飞燕眸中波光潋滟,脸色绯红,沉浸在回忆中。伴随她空灵的声音,一幅唯美梦幻的画面出现在冷侵晴的眼前。
“果然所料不差!”她摸摸小腹,充满忧伤。
此刻,她丹田如搁一小火炉,热流源源不断涌向全身,原本因使用【破釜沉舟掌】而真气耗竭的内息不仅回归,相比之前更强更盛。
炎鸿雨为护她内息回归,竟不惜冒着强驱真气进入与其秉性截然相反的周天内难以回归本体之风险!
这份情,该如何表述?飞燕才不会受伤……
心事愈加重重!
闭眼,吸气!
“没错,是他用炎氏绝招【赤日飞雪】救了我。”她终于稳住嗓音,沉声道,“虽说【赤日飞雪】与【破釜沉舟掌】功力一阳一阴相反,但原理相同,元神都得出窍才行。”
“你看他与我疗伤波澜不惊,实则凶险至极。疗伤过程中的一吸一放,一吐一纳,每一环都耗费精气,每一环都不能有半点差池。”
“他感染无脸症,是真气在回归时出了岔子……”
纵然极力稳住声线,说到此,她语音还是忽转低沉。
“公主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石飞燕忽地面色凝重,看着冷侵晴的眼神有些忐忑,“他说两个时辰后方醒,叫我切勿吵他,可是,他却与你前后脚醒来!”
“……”以他功力,运行二十个周天达到天人合一之境,纳回外逸之炁重归三百六十五个穴位,两个时辰足够。
冷侵晴凤眼低垂,心中默默推算。
“可他未能静心,他牵挂公主!”石飞燕黯然伤神,“爷爷曾说,任何绝招都有一共同禁忌,不可动情!”
“都怨我!”冷侵晴蓦地咬住下唇,“是我在他元神复位时,焦躁不安,令他心脉走火。因真气尚未尽数回归,拦不住邪火,以至邪火直冲头顶,颅骨受损,颜面骨骼萎缩……”
“依我说,不能自保的神功都是邪功!什么【破釜沉舟】,什么【赤日飞雪】?”石飞燕几乎喊起来,“通通都是害人的!”
“世上本无完美之事!”
冷侵晴凤眼一凝,“再恼也于事无补,咱们还是赶紧想法子救他才是!”
“怎么救?他鼻子已消失成一个洞,眼睛粘连不能辨认,唯有嘴还依稀可见,但只怕一转眼,嘴巴也忽地没了……”
石飞燕颓然跌坐在地。
“飞燕,相信我,此症定能治好!”
冷侵晴心绪此刻已平定,她轻轻而坚定地说道。
“炎太子,他一定有办法!公主,快快找他去!”
石飞燕却忽地想起炎青雨,他连石背村可怕的瘟疫都能治好,这无脸症怕也不在话下。
“《绿星奇谭》里曾记载过此类病症,说是天涯村沼泽地里彼岸花能治此症,不过要在此病初染时,最多不可超过三日,否则回天无力!”
说来也奇,就在此时,炎青雨的声音恰恰在冷侵晴耳边响起。
顾不上探寻原因,她一边惊喜地将这消息告知石飞燕,一边心下寻思,“凤王不知何时才能来?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立即走!”
“可是,这鬼地方究竟是哪儿?四面绝壁,怎么下”
与此同时,石飞燕也忧心忡忡,崖底群峰如馒头似竹笋,在渺渺云雾中若隐若现,这高度目测没有千仞也有万丈!
“此峰应为迷魂岭三尖两刃峰主峰。”冷侵晴淡定道,“你看东北向,对面是金牛山牛尾崖,两崖所夹峡谷便是迷魂关,咱们若能自那儿直下到谷底,自谷底入关,去天涯村倒也很快。”
“万万不可!”石飞燕连连摆手,“那崖壁别说凹槽,连个凸点都没有,光溜溜的,太过冒险了!”
“飞燕,我有壁虎功,”冷侵晴嘻嘻一笑,“这绝壁不在话下。”
“打住!”石飞燕尖叫,“你再使那个什么掌,可没人能救你了!不如,咱们往东南下。”
她不愧为将门之后,收敛情绪后,四下查看一番,智商重新上线。
“这迷魂岭为三座大山簇拥而成,东南东北正西皆是绝壁。唯东南方崖壁上有条形似血槽的浅沟,我们应是自那儿攀越而上,干脆再自那里滑下……”
她指着东南面款款道来。
“然后呢?”冷侵晴凤眼一眯,“再原路退回?”
“自然不是了!”石飞燕急摆手,“我想,崖下既是迷魂关,而云上村可达迷魂关,因此云上村必通此峰,咱们不如找先到找云上村?”
“不用找,它必在此山东南。咱们在三道弯瀑布扭来拐去错了方向,本该继续往东却错走向东北。”冷侵晴随手捡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着,
“依你,咱们自云上村入关,先沿东南方沟槽下到下边山脊,再沿山脊慢慢下到云上村,而后东行绕上大苍山北坡下到关内。这线路,可绕得远喽!”
“飞燕不怕远!”石飞燕两手叉腰。
“可炎鸿雨怕!他可禁不住等!”
冷侵晴一声娇嗔,手指已落在石飞燕腰间,她只觉四肢一麻,顿时不能动了。
“飞燕,你得听我的!”
冷侵晴不再废话,转身奔进石窝背出炎鸿雨,再一个筋斗翻来在空中双手一抓,将石飞燕与炎鸿雨二人叠罗汉般背起。
眼看冷侵晴又要使用那该死的破釜沉舟掌,石飞燕心在滴血,却无能为力!莫说此刻她动弹不得,又岂能奈何得了冷侵晴?
“小寒阳,不可!”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鸟儿如炮弹自天边朝冷侵晴疾射来,正是青鸟。
冷侵晴背上驮着石飞燕与炎鸿雨二人,拱起如小山甚是显眼,它在空中早已瞧见,心知不妙,情急之下不管不顾一个俯冲扎下来,险些撞在冷侵晴脸上。
“福宝!”
冷侵晴连退三步,心中恼火,“下次再这般鲁莽,我赏你一个冰笼子!”
“嘻嘻,莫生气!”青鸟嬉皮笑脸地晃动着头顶三根毛,尖尖嘴指着天边,“瞧,谁来了?”
一语末了,“扑哧、扑哧、扑哧!”凤凰携蓝、绿,孔雀已在她身侧落下。
心知众鸟并无恶意,再兼事态紧急,她放下石飞燕,仍驮着炎鸿雨一跃骑上凤凰。
“凤王,去天涯村,有劳了!”匆匆对凤凰行个拱手礼,她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