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她俩有一句没一句的就聊到了晨曦微光的第二天,对镜望了眼自己的冷黎月吩咐了一声:“雪,天也亮了,你去换清霜来吧,还有把凝雨也给我叫来。”
依言离开的含雪不久就叫来了清霜和凝雨,待两人走进内寝后,伺候着冷黎月梳妆的清霜被冷黎月吩咐了一句:“霜,去把我的那套千蝶舞的头面拿来,放在昨天绝送来的那个妆箱里吧!反正那套头面,我也是喜欢的。”
她一向喜欢这套首饰,这从来不是什么秘密,也不会让任何人觉得意外,毕竟这套首饰的确非常漂亮,自然当得起看惯了好东西的她的偏爱,可毕竟她身边漂亮的首饰从来是不可计数的,所以当她有些过分的总是偏爱着这套首饰时,有些东西就有些呼之欲出了。
这不连凝雨都不免多了句嘴道:“小姐就是念旧,如今已是凤帝女君了,上侍局送来了不少首饰头面小姐是看都没看的就让我们收到库房里去了,但就是对这套千蝶舞小姐总是喜欢得紧的,真不知道凭何独独偏爱它?”
闻言冷黎月不由的轻笑后道:“不为别的,只为它是以蝴蝶为题的千蝶舞。”
这话出口的如此自然,自然是糊弄的过凝雨的,毕竟人有偏好是很正常的事,但千蝶舞这么得她喜欢,如果真的是因为如此,那才叫见鬼,但她的私心、并不想把这一切这么早的开诚布公,所以总是用这样极其合理的理由搪塞着别人的好奇。
而就在她和凝雨说话间,清霜已将千蝶舞的头面取来,放在妆台上,预备将它放进箱子里,只是当她打开这个妆箱,在被眼前的一切弄的傻了片刻后,回了冷黎月一句:“小姐,千蝶舞怕是没法放在箱子里了。”
而听了这话,冷黎月只是随口的接了句:“怎么了,总不会是有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这么大个箱子怎么会放不下一套头面呢?”
她边说着这话,边抬手示意清霜停一下,好让她起身来到妆箱边看了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整个箱子竟给慕容绝这家伙放了个满满当当的,委实是再也放不下一件首饰了,见此她不由的合了合眼的说了句:“哎,不愧是兵家的高徒,兵家精其术,不厌诈,都用到我头上来了,守其不攻,攻其不守,我不疑他,他倒是一点也不浪费这优势,怪我不查,上了他当咯!”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她便随手取了一副上好的似冰胜水的蓝翡翠长苏耳坠带上,然后吩咐了一句:“也罢,事已至此又能如何?看来清霜你又要有事做了,有时间的话,整理一下这个箱子,总不好叫这些首饰就这样乱作一堆的,好坏是他的一份心意,顺便挑几样好一些的上品,给绯送去,她喜欢红的、艳的,和她一样的鲜活,反正我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的,正好给她送些去。”
凝雨听了很自然的说了句:“小姐的心思就是这样,只要是和小姐一块的,小姐从来也不会亏了她们的,我们几个自是不用说的,这不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挑,就让霜姐姐挑些好的给慕容小姐送去了。怪不得大家都愿跟着小姐干,有奔头。”
凝雨一向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说的自然鲜有什么是胡编乱造的,只是这样一句话落在冷黎月耳里,让她不经意就听到了自己的不堪。
因为的确她平时是这样对人的,所以此刻她才更容易看见自己的不堪,因她从小就知道人世中有太多其薄如纸的人事,所以她一向是很少会对什么去情深如诗的,而后鬼谷门下的所学自然是让她更看轻了很多东西,所以有些时候在她这,即便是真的也有很多时候会如假的一样,在她眼里都是不值。
而她也从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凉薄,这样的久了后,自然而然这样处事就成了她的习惯,这个习惯就像他从来不吝啬将一些世人眼中的好东西,赏赐给周遭的人一样平常,可今天让他觉得不堪的,恰恰是这样的平常。
在赏人方面她一向是大手笔的很,这是人人都可知的事,可这并不是源于她多不爱财,而是更多的原于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爱又怎么样?我爱的天下十人中有九人都爱着,不止如此,当一件东西对人的生活非常重要时,是谁都会卧榻之侧不容旁人鼾睡,即若如此,我是有能力还是有这闲工夫,要与其他这众人通通为敌去?别说这两样我都不具备,我就是都具备,我也没这么无聊,与其和这众人,此起彼伏的争斗不休、永无宁日,不如就把这些味如蜜糖,性如砒霜的一切,好好分出个三六九等,只选我最要紧的,而旁的我今天给了旁人,明天才能随时取得到,一个弱者有了珍宝就会更脆弱,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掠夺,但就是世间用来裹腹的那碎银几两,都可以让百姓之间互相争夺不休的闹出人命,我给出的好东西还不值这碎银几两吗?”
这样的她从来是深知人性的,所以才会拥有着那份不凡的大气斐然,可这种大气说白了一直不过是一种习惯,一种习惯以最小的代价去让对手消弭成齑粉般的习惯,可这种习惯可不是常人随随便便欣赏得起的,虽然冥玄欣赏得起,因为他曾经为北夸过她聪明,可她毕竟不是他,拥得起这份人间难得,用得好这份绝顶聪明,因为她用此常常无往不利,但是片刻回顾间她也不是看不到这一份残忍,所以这眼下他才会觉得自己不堪。
这也许就是女子的感性,比男生更为突出的感性,如剑双面的让谁都难以豁免无伤吧!不过冷黎月到底是冷黎月,心下微澜足以动情可却不会夺其神,这不因此片刻不适着的她,也不会忘了自己而今是个帝王。
因为她知道对于人来说,平民不喜欢被骗很正常,但是也不是每一份真实都可以一直真实下去,她见过真实的东西失去了基础就无法维系的事实,也曾受伤于这种真实,所以在她真的经历过了真假何益的痛后,这种痛会给别人带来什么,也许各有不同。
但这样的痛对她来说,她从中获得的成长,只是平静后的一种习惯,习惯了对更多的事,不再去问真假何益,而是去只问真假何异,这样的她的确是更实际了,也更适合生活了,因为她开始变得值得人头疼,而不是等着谁心疼。
其实这样的改变并不是她不自觉,只是自觉又能如何?人心也许就是这样在改变着,就像她的哲学,总是充满诗意的体面,常常出口都是那样让人觉得轻寒的一句:“如果清寒已入骨,何必拥裘与围炉。”
这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即便在一字不改下,它可以是一个感叹句,亦可以是一个问句,同样也可以只是一个表述。这就是她的风格一向多面。
其实她从不爱读书,更算不上是认真的人,可她知道她所善于的这种慵懒的迷人跟锋芒,本便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持握的,可是她的任性就是从来不在乎去滥用这一切,因为在她眼里这常常是没什么的,因为用她的话来说这便是:“太认真的人很难善于如此,凡事有得有失,上天是公平的,有人得于认真,而我是得于不认真,可能接受这点的人本来就寥寥无几,一个人认真了有所得,都未必不遭人嫉妒,更别说我这不认真的了,若有所得,恐怕要招来的就不是嫉妒的问题了,这就是人性,它从来很放肆,所以只要有利可图,我干嘛要去拘束自己?”
她常常都可以从容的这样说,因为在她眼里,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可以用于人就可以用于世,这没有什么不可以,只要善于就好,至于善不善良,则没必要计较太多,毕竟不是每一次善良都可以得到善果,可今天凝雨的话,因为说话的人是凝雨,倒是意外的对她有所触动,让她在片刻里也有些烦,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不过转头想想,自己做的到底也没什么大过,便也就合了合眼的暗叹着自己无聊的可以,大清早的,这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乱世之下人世间没有你我的都多了去了,自己现在在伤春悲秋什么?这样想着她也就释怀了。
这不只见冷黎月不由的笑了笑说:“就你嘴最甜,最会哄人了,走,陪我去用早膳吧。”
说着冷黎月和凝雨出了内寝,来到了宸凤殿的中殿,见殿里多了不少生面孔,她就言道:“应该都是上侍局的人吧?一宫九殿少不了是要多些人手的,可我也不习惯用不认识的人,有时间让含雪去了解一下这些人,以备待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