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玉书是没胆子去找那些人赔偿的,他们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一拳头下来他能直接晕过去。
所以,他只能自己默默去修整面馆。
之前的桌椅、锅碗瓢盆什么的都坏了,要重新去买一批。
这时,米玉书发现了一件大事,他没钱了!
卖聘礼统共得了十五贯钱,买骡车花了五贯,用来开面馆的也只剩十贯了。
租铺子的时候,米玉书想着面馆赚了钱,肯定要一直开下去,直接豪爽的签了半年的租约。
加上买桌椅、买碗碟、买食材,这些钱一下就花去大半了。
又连着几天打折,其实每天都在亏损,米玉书没记账也就没发现。他只知道,面没了要赶紧拿钱去买,柴火没了要赶紧拿钱去买,油没了要买,盐没了要买……
这钱是不禁花的,用着用着就没了。
再一次掏出钱袋,米玉书发现里面只剩几十个铜板了!
看到孙子欲哭无泪的表情,米老太心里一紧,拉着他的手问:“玉书,咋了?”
“奶奶,我没钱了!这面馆开不下去了!”米玉书终于撑不住了,抱着奶奶嚎啕大哭。
米老太哪见过孙子这么伤心过,心疼得不行,慌着安慰道:“开不下去咱就不开了,玉书不哭了啊,这什么破店,咱还不稀罕开。”
其实这几天米老太也累得不行,自从儿媳妇进门后她就没做过这么多活了。连续几天站着煮面,她手脚酸痛,时常还有头昏眼花的感觉。
几人当下把房东找来,退了店铺,把店里的东西收拾收拾,赶着骡车回去了。
米冬的店铺和米玉书的店铺中间只隔了几个门面,能听到一些动静。
在刚开始看出来那几个人脾气很冲时,米冬就知道可能有事发生。她赶紧找了个借口,让她爹去镇中心买东西了。
以免等会真打架了,她那傻乎乎的爹要跑上去帮忙。
米大富回来时,米玉书已经关店走人了,他居然没注意到,钻进铺子继续干活。
一直到了家门口,忍了一路的米大财还是开口了:“玉书,那可是十几贯啊,就这么花完了,一点不剩?”
米玉书低着头,一副憔悴的模样。
米老太瞪了儿子一眼,将孙子拉进堂屋,给他冲了一杯糖水,像哄小孩一样:“玉书,你别难过,你以前没做过生意,做不好很正常,谁还没个第一次呢。等你以后跟秀芬成亲了,在杂货铺里跟你岳父学一阵子,咱家玉书这么聪明,指定学得快。”
一提到成亲的事,米玉书想到那些聘礼,没了聘礼他还怎么成亲啊,一时悲从中来,更加伤心了。
“哎呀,玉书,咋还难过呢。你是心疼银子是吧?没事,这钱奶奶给你还。”米老太凑在米玉书身边说,“你二叔一个月有三贯的工钱。你跟你那同窗说说好话,咱们每个月给他三贯钱,慢慢还,总能把钱还给他的。”
对啊,二叔还有工钱呢。米玉书从伤心害怕的情绪里钻了出来,攒个半年,再加上他奶的私房,应该也能再凑够聘礼的钱了。
只要他还能继续成亲,他奶应该不会太怪他。
他看了看他奶的脸色,斟酌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那个,奶奶,其实我没有问同窗借钱。”
“啊?没借钱?那你哪来的钱开面馆?”米老太懵了。
米玉书低着头,小声道:“我把聘礼卖了。”
米老太脑袋“嗡”的一声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啥,你再说一遍?”
米玉书咽了咽口水:“就是箱子里装的那些聘礼,我拿去卖了。”
米老太脸色苍白,双眼直直瞪着前方,直挺挺倒了下去,吓坏了一家子人。
“奶奶!”
“娘!”
米老太突然晕倒,家里的几个人顿时慌得六神无主,只知道大呼小叫。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要把人扶到床上去躺着。
米大财对儿子道:“去镇上把你二叔叫回来。”
对,把二叔叫回来,奶奶晕倒这么大的事他必须出面。
到了镇上,米大富一听自家娘晕倒了,也是吓得不行。
“叫郎中了吗?”米大富问侄儿。
米玉书这才记起,家里人只顾着惊慌了,竟没一个人想到要去叫郎中。
于是又去接了郎中,几人一起朝村里赶去。
米冬和米秋也正好在店里,奶奶晕倒这样的事,她们听到了也不能装没听到,只好跟着一起回去。
醒来的米老太,第一眼看到的是上空的房梁。
她稍微偏了下头,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米秀儿。
“秀儿。”米老太沙哑着嗓子叫道。
米秀儿一惊,坐直了身体,惊喜道:“奶奶,你醒了,我去叫人。”
不一会儿,米老太的床前就围满了人。
“娘,您放心,大夫说了,好好休息就行,没啥大碍。”米大财看米老太还不太清醒的样子,赶紧安慰他。
“娘,发生什么事了,好好的怎么晕倒了?”米大富第一次看到老太太这么脆弱,满脸担忧问道。
刚才回来的路上,他就问了自家侄子,但米玉书一直支支吾吾,不肯说出老太太晕倒的原因。
米冬朝前挤了挤,看向老太太:“奶奶,大夫说您是身体虚弱,加上气急攻心,什么事能让您生这么大气啊?这家里谁敢惹您老人家生气呀?”
米玉书暗自瞪了米冬一眼,低着头老老实实跪在床边:“奶奶,都是孙儿不孝,惹您生气,您打我骂我吧!”
米老太一副慈爱的模样,声音虚弱道:“没事,你还小,奶奶怎么会生你气。奶奶不怪你,这家里就没人敢怪你。起来吧!”
说完,米老太迟钝无力的眼神在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米大富身上。
“大富,你过来。”米老太轻唤,等人到自己跟前,才开口道,“玉书是不是我们米家唯一的男孙?”
米大富不知道他娘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老实点头:“是。”
“大富啊,你不能不管玉书啊,他可是你亲侄子啊!”米老太带着哭腔道。
米大富不知所措:“娘,我没有不管玉书。”
他是老实,但不是傻。一直以来,家里干活最多的就是他和冬儿娘。当年米老太非要送米玉书去镇上念书,书修费也是他不分昼夜去码头扛包换来的钱。
哪怕是现在,冬儿每个月给他开的工钱,他也是准备一分不留地全部交给他娘。最后这钱花到谁身上了,他心里不清楚吗?
但米大富不想计较这些。一方面,这钱确实是他孝敬给他娘的,至于他娘怎么花费那是她的事。另一方面,米玉书也确实是米家唯一的男孙,他作为亲叔叔照应些也是应当的。
所以他娘常说让他照顾侄儿,他自认为是做到了。
甚至对比他大哥这个当爹的,他这个当叔叔的对米玉书的贡献更大。
现在,米大富不明白,为什么他娘还要叮嘱他不能不管侄儿,他不是一直都管着在吗?
米大富想不明白,米冬可是明白得很,老太婆这是又想让她爹当冤大头呢。
她不想让自家老爹吃亏,于是开口:“奶奶,我大伯还在这儿呢,您让我爹照顾堂哥,让他这亲爹的脸面往哪儿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