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也警惕的看着张顿,“张少尹,你可不能乱来。”
“这里不是长安城,我们得小心谨慎一些。”
张顿点头道:“明白。”
他在长安城能以万年令一个五品官,而硬刚国公和郡公,是因为背后站着皇帝。
河东道不一样。
这里,可不是天子脚下啊。
三人继续朝前走着,然而没走多久,他们便看到官道上,几个坐在马背上的府兵士卒,手握缰绳飞驰而来。
“站住!”
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模样凶悍,面容冰冷,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跟在身后的几名府兵,则踢着马肚,策马截断他们的后路。
“你们干什么的?”
听到问询,长孙无忌不卑不亢拱手道:“我们是来太原郡做生意的。”
为首中年人眉头一皱,看着他们的马车,努了努下巴。
一个府兵士卒下马快步走到马车跟前,撩开车帘。
车厢内,空荡无物。
为首中年人目光更冷了几分,“你们的货物呢?”
杜淹忽然道:“过不几天就到了,我们是先过来看看。”
为首中年人冷哼道:“现在太原郡做不了生意!”
长孙无忌恍然,再次拱手:“原来如此,那我们就改道去别的地方。”
说罢,他便投给张顿和杜淹一个眼神,转身就走向马车,准备坐着马车离开。
“站住!”
为首中年人大喝道:“我让你们走了吗?”
长孙无忌不由顿住脚步,回头困惑的看着他,道:“军爷,你刚才说的,太原郡现在不能做生意,在下自然得换一个地方,一家老小这么多张嘴,就等着在下赚钱喂食呢。”
“你急什么?”为首中年人伴着人脸道:“来都来了,就先住下吧。”
“并州大总管府有令,河东道最近多了不少贼人,为了保护河东道百姓安危,任何来往河东道的人,都不得擅自离开!”
“除非,你们能证明自己不是贼人。”
为首中年人踢了一下马肚,缓缓骑着马走到他们面前,冷声问道:
“你们不是说,你们是来做生意的,你们做什么生意?”
张顿面带微笑道:“我们是贩卖百货的。”
为首中年人嗯了一声,“刚才你们也说了,过不了几天,你们带的货物就到了?”
“那就先住几天,等你们的货物到了,自然也能证明你们的身份,那时你们就可以离开。”
“跟我来吧。”
说完,为首中年人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握着缰绳调转马头,朝着官道前方而去。
张顿、杜淹、长孙无忌三人瞅着围住他们的几个府兵,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很快,众人来到一个破旧村子。
村子里各类人都有。
有的身穿长衫,有的头戴幞头,也有粗麻布衣的,贩夫走卒,农夫商贾,什么身份的人都不缺。
“这个村子上住的人,全都是来自外地。”
为首中年人翻身下马,语气淡淡道:“你们带钱了吗?”
“带了一些。”长孙无忌赶忙应了一声,手掌伸进袖子,取出一串铜钱,“但是不多,你看这些够吗?”
为首中年人接过钱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嗯了一声道:“勉强算够吧。”
“我姓韩,你们称呼我为韩副将就行。”
说着,他挥了挥手,让张顿、长孙无忌、杜淹跟上,边走边说道:“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尤其是现在的太原郡。”
“如果你们不使钱打点,天为被地为席都算好的,指不定没死在贼人手里,就先饿死亦或是病死。”
“有了钱,你们至少能住一个好一点的地方。”
说着,韩副将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农家小院,指着道:“就这了!”
长孙无忌错愕道:“这不是寻常百姓的住宅吗?”
他刚才给的钱,有几百文之多。
就是住客栈,也足够半个月的开销。
“今日不同往日,你们给的钱,也就能住这里。”
韩副将淡淡道:“你们可以多出些钱,就能住更好的宅子。”
长孙无忌沉吟了几秒道:“住不了几天,住这就可以了。”
说完,他手掌再次伸进另外一个袖子中,再取出一串钱,递给韩副将,赔笑着道:“军爷,在下向你打听点事。”
韩副将很自然的接过钱,放入怀中,淡然道:“只能我告诉你,不能你问我。”
长孙无忌爽快道:“成!你说什么,我们听什么。”
韩副将投给他一个赞赏目光,随即语气不急不缓道:
“河东道现在不太平,出了不少贼人,让你们留在这里,也是为你们好。”
“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告辞了。”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去。
“……”长孙无忌看着他的背影,震惊道:“他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杜淹摇头道:“此人就是知道,也不敢跟咱们透露啊。”
长孙无忌郁闷道:“咱们怎么办?”
刚才说来河东道做生意,纯粹是幌子。
可对方认真了。
若是过些天,那些府兵见不到货物,恐怕就会怀疑他们的身份。
届时,只会更麻烦。
“不是还有几天时间么?”
张顿笑着道:“咱们先住下来看看,明天再说。”
长孙无忌、杜淹微微颔首,和他一块走入宅院中。
杜淹看着院内狼藉一片,叹了口气,“这家人,应该逃难去了。”
长孙无忌瞅着张顿走向井口,问道:“井里有水吗?”
张顿摇头道:“早干了。”
长孙无忌呼出一口气,道:“现在可以证实,河东道送往朝廷的奏折,内容是假的。”
“送到你御史台的那封信函,所言非虚。”
说着,他瞅了一眼杜淹,道:“另外,就是监察御史孙学,恐怕真如杜公所说的那样,他现在已经身不由己了。”
杜淹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长孙无忌继续说道:“此次来河东道,我们有两个任务,其一,是调查河东道隐瞒不报旱灾的目的。”
“其二,是安置灾民,防止民变。”
长孙无忌神色肃然的看着杜淹和张顿,道:“第二条,是重中之重,也是我们来河东道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