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淹摇了摇头说道:“这里是长安城,又不是河东道境内,怕什么?”
“等快到了河东道,咱们再轻装步行也不迟。”
张顿笑道:“杜公考虑的是。”
杜淹放下车帘,对着车夫语气淡淡道:“出发!”
伴随着马蹄声,马车在一阵嘶律律的马叫声中,驶向官道。
张顿坐在马车里,脑海中浮现出胡渠荷的脸庞,暗暗摇头。
出发以前,胡渠荷跟他说,她想要一块去,但是被他拒绝了。
在长安城内办事,带着女弟子是想她能增广见闻,期间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可是,出了长安城就不一样。
尤其是河东道。
远在千里。
天高皇帝远,指不定那边会发生什么事。
少带个人,就多一份安全,少一分担忧。
同时,张顿脑海中也浮现出李长质的脸庞,叹了口气。
此次前往河东道,快则一个多月,慢则三五个月,好久见不到她了。
而此时,长安城,醉仙楼。
大堂之中,李丽质肩膀上背着一个行囊,认真的看着目瞪口呆的胡家父女,问道:“胡掌柜,奴家说的是,你答不答应?”
良久,胡广才回过神,苦笑了一声道:“你说的事,让我怎么答应啊?”
李丽质一来,就跟他说要去一趟河东道。
胡广指了指站在旁边的胡渠荷,神色凝重道:“弟妹,渠荷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
“张老弟为什么这次要一个人,跟着杜淹和长孙无忌去河东道?就是因为这一路太过凶险!”
“河东道那边,现在更是无异于虎穴,他连渠荷都没带,可想而知有多严重!”
“你现在要是去了,路上发生什么危险怎么办?”
李丽质抿着嘴唇,道:“就是因为那边危险,奴家才要去。”
“师娘,我跟你一块去!”胡渠荷忽然说道。
“不行!”胡广睁大眼睛,瞪了一脸认真的女儿一眼,这个时候,你添什么乱呢!
胡渠荷摇了摇头,道:“父亲,女儿觉得应该去!”
“你先听女儿把话说完!”
看着胡广有些急了,一副要打断话茬的架势,胡渠荷认真道:“先生说这次去河东道,人数宜少不宜多,就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正因如此,咱们才更应该去!”
“一旦先生他到了河东道,必定会面临人手不足的境况,我们要是去了,说不定还能帮上他的忙。”
“帮什么忙?”胡广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叫添乱!而且,你以为河东道就在长安城外吗?”
“那地方,距离长安城上千里远!万一路上碰到什么事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李丽质忽然道:“我二叔,还有我二婶,会帮咱们的忙。”
胡广神色一怔,“你二叔,还有你二婶,答应你去了?”
“嗯!”李丽质重重点了点头,脆声道:“如果他们没有答应,我敢一个人出来找你说这件事吗?”
“那成吧……”胡广脑海中浮现出李二和长孙皇后的脸庞,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是他们让做的事,肯定有用意。
自己若是不答应,搞不好会乱了他们的安排。
————
太极宫,立政殿内,李二和长孙皇后隔着一张几案对坐着,低头凝视着桌面上的一封信函。
信函上,落款是李丽质三个字。
殿内,鸦雀无声。
二人的呼吸声,随着看完信函中的内容,而变得粗重起来。
“宫里的人,是怎么做事的!简直混账!”
李二脸色铁青,差点没忍住咆哮出声,指着信函上的内容,拍着桌子震怒道。
长孙皇后脸色也不好看。
信函上写着,李丽质决定前往河东道,帮她父亲解决河东道的难题。
“这是她帮朕解决吗?”
李二越看越感觉鼻子快要被气歪了,骂骂咧咧道:“这不是去帮张顿吗?!”
长孙皇后也扶着额头,一脸无奈,这个丫头,在这时候这样做,不是添乱吗!
李二问道:“观音婢,派人去找了没有?”
“已经派人了。”长孙皇后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追到了,丽质那个丫头,以前逃出过一次宫,轻车熟路了,想要把她追回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说完,她肃然道:“二哥,妾身会继续派人去找她,你也得派人去河东道啊。”
李二深吸了一口气,大喝道:“李君羡!”
“臣在!”站在门口的李君羡低着头快步走入殿内,抱拳道。
李二语气冷冰冰道:“你即刻带上朕的旨意,去一趟河东道!”
“两件事,一件事是派人去找丽质,找到了将她带回来。”
“另一件事,你去了河东道,暗中协助杜淹,长孙无忌,还有张顿。”
李君羡抱拳道:“臣遵旨!”
说罢,他转身快步离开。
“唉!”
李二揉着额头,叹息道:“希望河东道那边,是虚惊一场吧,这样对谁都好。”
“但愿如此。”长孙皇后点了点头道。
————
“嘎吱,嘎吱~”
一个月后,河东道外,官道上。
马车缓缓行驶的声音,在安静的路上不断回响。
张顿、长孙无忌、杜淹三人,走在路上,抬头神色凝重的四周的地面。
官道两旁的田地里,看不到绿色植被,唯有干旱的泥土。
“这得多少天不下雨?”
长孙无忌舔了舔起皮的嘴唇道:“和河东道上的奏折内容,完全不一样啊,不是说一个月前,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吗?”
“这是下雨该有的样子?”
听着长孙无忌的戏谑声,杜淹闭上眼睛,叹息了一声。
此次前来,他们想过最好的结果,就是虚惊一场。
但现在他们看到的景象,却是和那封信函中描述的一样!
张顿身穿一袭青衫,目光深邃的望着田地的远处,脑海中浮现出了八个字,赤野千里,寸草不生!
他缓缓开口道:“查吧。”
闻言,长孙无忌、杜淹同时看向他。
张顿沉声道:“咱们先去查一查,究竟饿死了多少人。”
杜淹拧起了眉头,虽然张顿表现的很平静,但是他的样子,给杜淹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是张顿好像随时要大开杀戒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