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府衙大堂内。
“唐府尹,何事这么开心啊?”
京兆少尹好奇的看着坐在对面,脸上掩饰不住笑容的唐俭问道。
从昨天回来以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唐俭笑着道:“本官发现,张顿是个人才!这个人才,以后能为本官所用,你说本官该不该开心?”
京兆少尹哭笑不得道:“可是张县令也能惹祸啊。”
昨天朝廷才给他授了官,不到一天时间,他就得罪了九位国公,还抓了长平郡公!
万年县县内发生的命案,张顿处理的确实漂亮。
可是,也惹了大祸!
京兆少尹肃然道:“下官听说,今天朝堂上,御史台的杜淹,把文武百官欠了朝廷八百万贯的事,给捅了出来,陛下震怒,勒令要派人将钱追缴回来。”
“听说长孙无忌,谏言让张顿来做。”
唐俭颔首道:“嗯,是有这么个事。”
早朝上,他就在场。
还能不知道?
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朝议的时候,也没见有人提我的名字!
唐俭笑呵呵道:“闹吧,让他们慢慢闹,反正咱是看出殡的不嫌事大。”
京兆少尹莞尔一笑,这倒也是,长孙无忌还有那些国公,针对的是张顿,又不是针对京兆府。
虽说万年令归京兆府管,但是追缴欠款的事,属于特例,跟京兆府没有一点关系。
忽然,府衙大堂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唐府尹何在?”
一道大喝声音在院内响起。
唐俭愣了一下,然后赶忙站起身走了出去,就看到李君羡,手里捧着一份圣旨,肃然站在院子内。
“李侍卫。”唐俭迎了上去,错愕道:“陛下有圣旨要给本官?”
“是!”李君羡点了点头,然后摊开手中圣旨,道:“京兆府尹唐俭接旨!”
“陛下万安。”唐俭赶忙冲着圣旨毕恭毕敬的作揖到底。
“圣躬安。”
李君羡肃然回应了一句,便低头看着圣旨上的内容,高声道:
“陛下有旨:文武百官九年欠了八百万贯,朕心难安!国库空虚已久,天下百废待兴,唯有追回欠款,才能解民生之苦,舒朝廷困局,即日起,张顿为追缴欠款之钦差大臣,吏部尚书长孙无忌、京兆府尹唐俭为副官,务必将欠款追缴回来,钦赐!”
嗡!
唐俭感觉脑袋一阵空白,这追缴欠款的事,怎么还跟我扯上关系了?
唐俭蹭的一下站起身,一副气急败坏之色,拽住李君羡的袖子,声嘶力竭道:“不对啊,这不对啊!”
“追缴欠款,不该有本官的事啊!怎么把本官扯进去了?!陛下这是何意啊?”
李君羡见他激动的情绪都要失控,耐心解释道:“唐府尹,这是张顿的意思,张顿觉得他势单力薄,所以想请你和长孙尚书从旁辅助,陛下已经答应了。”
“你快接旨吧,接了圣旨,在下也该回去跟陛下复旨了。”
说完,李君羡不管唐俭同不同意,将圣旨放在他手里,抱拳说了一声告辞,便大步离去。
留下唐俭一个人,在京兆府院内心中凌乱着。
看着手中圣旨,唐俭撕了它的心都有了。
他张顿,势单力薄?
你再势单力薄,也不该把本官牵扯进去啊!
这是本官能掺和的事?
这不要命吗!
唐俭有些失魂落魄的带着圣旨回到大堂内。
京兆少尹神色凝重看着他,刚才李君羡宣旨的声音,都被他听入耳中,低声问道:“唐府尹,这件事,下官觉得有些古怪啊。”
“长孙尚书怂恿杜淹在朝堂上,捅出百官欠钱的事,这是在给张顿挖坑。”
“张顿答应要做这个差事,反把长孙尚书拉进来,也能说得过去。”
京兆少尹拧着眉头道:“可是为什么也要把唐府尹你也捎带上?”
“你问本官呐?”
唐俭抬起头,气怒的拍了拍桌子,大声道:“本官也想找个人问问!两边打架,打着打着把看戏的给打了!你说看戏的多冤啊!”
说完,唐俭愤然站起身,将圣旨揣入怀中,怒声道:“本官要去一趟万年县县衙,跟张顿当面问个清楚,他把本官拉下水,究竟意欲何为!”
说罢,他怒气冲冲的坐上马车,朝着万年县县衙方向而去。
“张顿,你给本官出来!”
一到万年县县衙,唐俭跳下马车,一路怒吼着走了进去。
“唐府尹,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音,张顿从县衙大堂中走了出来,一脸好奇的看着唐俭问道。
唐俭激动的走到他身边,将圣旨从怀中掏了出来,道:“来,你给本官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你跟长平郡公斗法的时候,本官可是一心向着你啊!”
唐俭将圣旨打开,指着上面的字,激动道:“你这个时候,把老夫拖下水,是什么意思?”
张顿瞅了一眼圣旨上的内容,不由一乐,岳父好快的速度啊!
二叔二婶才走了多久?
不到一个时辰!
老丈人这是火速写奏折递给李二么。
“你还笑得出来?”唐俭看他脸上露出笑容,语气更激动了。
“唐府尹,你听下官说。”
张顿将目光从圣旨上挪移到唐俭的身上,一脸肃然道:“你觉得,这八百万贯钱,从百官身上,能要的回来吗?”
唐俭没好气道:“能要回来个屁!”
文武百官从武德元年开始,一直向朝廷借钱借到了武德九年。
整整九年时间,他们借到的钱,还在他们手里的能有几文?
该花的,都花光了。
现在要他们还,他们哪来的钱还?
张顿摇了摇头道:“我也觉得,这钱要不到手。”
唐俭一愣,“那你还敢接这个差事?”
张顿笑了笑道:“把八百万贯,一文钱不少的要回来,那当然要不到了,但若是要回个一二百万贯,唐府尹,你觉得能不能要回来?”
唐俭语气斩钉截铁道:“难!”
张顿继续道:“要不回一二百万贯,那要回来个四五十万贯,又行不行呢?”
闻言,唐俭神色一怔,听出了他言语中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