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神色肃然道:“臣得到的消息,是万年县发生了一桩命案,牵扯到了长平郡公。”
说着,他将案件的原委,原原本本告知给李二。
李二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长孙皇后听得心里有些不舒服,蹙起秀眉道:“若是如此,张顿抓人,也是情有可原。”
“就是他抓人有些鲁莽……”
李二瞅了她一眼,这何止是鲁莽,跑去长平郡公府邸抓人,这不把张亮给得罪死了?
摇了摇头,李二看向了李道宗,问道:
“张顿抓张亮时,用的什么罪名?”
李道宗苦笑道:“阻挠他办案。”
“……”
李二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跑去人家府邸抓人,人家张亮能眼睁睁看着你抓他儿子吗?
一个阻挠办案的罪名,就把郡公给抓了?
这不是捅马蜂窝,是什么?
李道宗小心翼翼道:
“陛下,现在该如何做,请陛下明示。”
“臣以为,此事牵扯到了长平郡公,恐怕与张亮交好的那些国公、郡公,不会坐视不管,他们一定会将此事闹大。”
李二沉默了几秒,方才开口道:
“承范,你派人去一趟万年县衙,那里现在应该很热闹。”
“告诉你派的人,把朕的话带给他。”
“此案,必须彻查!”
李道宗神色一肃。
彻查,就是要给张顿放权了。
如果说张顿一开始抓长平郡公,是属于冒失,于法理不合。
那现在,李二的一句话。
就是给了张顿法理!
李二轻哼道:“朕的驸马,朕不护着他,还能护着别人?”
“臣明白了。”李道宗抱拳沉声道:“臣现在就派人去万年县县衙!”
————
“张县令,他们怎么办?”
“把他们先关入大牢,不要怕,有本官在你们怕什么,不就是一个郡公而已吗!”
“啊?!”
万年县县衙,得知张顿回来的消息,董县丞、车县尉赶忙出去迎接。
听到张顿跟面容苍白的杨班头的对话。
董县丞,车县尉脚步一顿,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眸中的吃惊。
刚才是不是听到郡公两个字?
这个郡公,使我们理解的郡公吗?
一抹不安之感,瞬间浮上二人心头。
董县丞、车县尉头皮发麻的快步走向张顿,望着被杨班头带人押向大牢的两个人。
董县丞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张县令,你把谁给抓回来了?”
张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抬手指向杨班头他们的方向,道:“你不认识吗?张公啊。”
“……”董县丞感觉整个人都要一分为二裂开了。
合着真是我理解的那个郡公?!
我的天!
张县令疯了!
这不是把天捅漏了吗?!
董县丞忽然感觉头晕目眩,脚步趔趄了几下,额额了几声,扑通一下平躺在地上。
“董县丞,董县丞!”
车县尉神色大变,焦急的将他抱起来,拍着他的脸颊大声道:“你这个时候可不能晕啊!”
你晕了,我怎么办?
咱张县令把郡公都抓回来了!
整个朝廷怕是都要震动!
董县丞悠悠转醒,猛地拽住他的袖子,冲他使了一个眼色。
装晕!
装晕就没事了!
车县尉一愣,对啊,张思过去,这件事就跟自己无关。
张顿爱怎么处理长平郡公,那就是他的事!
朝廷若是追问,到时候就说听闻消息直接吓晕。
自己也就没责任!
想到这,车县尉蹭的一下站起身,紧跟着如同喝醉酒一般,左摇右晃,喃喃自语道:
“我这是怎么了?”
“好晕啊。”
车县尉扶着额头,额了一声,然后如同麻袋一般,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
你特么就是晕,也别演的这么假,谁看不出来啊!
董县丞感觉心态崩了,站起来猛地冲他身上踹了一脚。
伴随着吃痛声,车县尉睁开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行了,别演戏了。”
张顿哭笑不得的看着二人,摇了摇头说道:
“这件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不用装死,有什么罪责,本官一人担着。”
“还有奴家!”胡渠荷站在张顿身边,脆声说道。
董县丞看着他,嘴角抽搐了几下。
这么大的事,你能扛得住吗?
县令抓郡公,不合法理!
这个理,在朝廷那边,你就说不过去!
车县尉也想到这点,苦笑着道:“张县令,现在可如何是好啊?你把长平郡公和他儿子,都关在大牢里。”
“朝廷肯定会派人来问。”
“来了人,怎么回话?”
张顿摇了摇头,道:“怎么回话,你们就不用管了。”
“我给你们放一天假,你们回去休沐吧。”
“这样一来,长平郡公的事,就和你们无关。”
车县尉神色一喜,偏头看向董县丞,却见董县丞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良久,董县丞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冲着张顿拱手道:
“张县令,不是下官不想和您共进退,属实是下官上有老下有小,担不起这个责任,万望您海涵,下官告退。”
说完,他转身离去。
车县尉赶忙抱拳说道:“下官也告退。”
看着二人离开,张顿看向胡渠荷,轻声道:“渠荷,你也回去。”
胡渠荷咬着嘴唇,重重摇了摇头,俏脸认真道:
“先生,奴家不回去,奴家刚才说了,要和先生共进退的。”
“这件事凶险。”
张顿皱眉道:“你要是掺和进来,你父亲怎么办?”
“父亲知道奴家的性格,他会明白的。”
胡渠荷语气斩钉截铁道:“而且,父亲让奴家拜先生为师,奴家是先生的弟子,长平郡公真要追究起来,奴家现在就是回去,也没有用。”
“还有一句话,先生难道忘了?”
胡渠荷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先生说过,要将奴家培养成宰相的。”
“于情,于理,奴家都不能走。”
张顿沉默良久,方才开口道:
“你既然有此觉悟,那就留下来。”
“等会不管来谁,都不要说话,你就在一旁看着,将看到的记在心里。”
“看了,你就会明白,大唐的弊政乱法,有多严重。”
张顿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县衙外方向,沉声道:
“我不为官也就罢了。”
“既然做了官,那就要从根本上,革除大唐的这个弊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