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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 布局

作者:

林颦儿睁眼看向染欲烬,发现他的脸色较之前苍白了两分,气息也更加沉了一些,心知他定是耗费了不少体力。

林颦儿心情有些复杂,想要问问染欲烬情况如何,又怕他觉得是看轻他,唇瓣嗫嚅了两下,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染欲烬径自躺倒在床上,暗暗调息,纤长的睫毛低垂,遮住一双可以魅惑人心的眼瞳,安静的有些脆弱。

林颦儿微微探头过去,还未等仔细看他的脸色,便被他拉倒,抬腿压在身上。

“唔…”手腕上传来麻痒的痛感,是染欲烬划破了她的手腕正在吸食她的血液。

想起染欲烬方才的脸色,林颦儿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任由他吸食。染欲烬并没有吸食很多,感觉到身体里传来暖意,便抬起头。

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他伸出舌尖将伤口周围渗出的血液舔舐干净,一遍又一遍,直到伤口结痂,不再流出血液。

手腕传来的湿热触感和舌尖滑过皮肤带来的战栗,让林颦儿浑身发麻,她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却被染欲烬牢牢握住,林颦儿看着他从她里衣上撕下一块白布,缠上她的手腕,在伤口处打了个蝴蝶结。

白色的蝴蝶结十分整齐,像是装饰物一般静静躺在她手腕上,林颦儿默然:妖孽连包扎个伤口都要格外的精致,果然像是他的风格。

“本座给你的武功心法你好好练习,不出月余,便有小成。”染欲烬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离开了水云苑。

林颦儿将匣子放好,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林颦儿抱着匣子去找林老侯爷,路上碰到了打算出门的林菲儿。

“大姐姐这是去哪啊?”

林颦儿停下脚步,笑容真诚:“原来是三妹妹,三妹妹要出府吗?”

“是啊,大姐姐抱着的是什么?”

“没什么,偶然得的孤本,想送给祖父。”

“是什么孤本,也叫妹妹开开眼。”林菲儿直觉那匣子有古怪,送人东西,哪有用一个半旧破匣子的。

“没什么好看的,听说是些排兵布阵的方法,也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既是兵书,那妹妹就更要开开眼了。”林菲儿言笑晏晏,想要动手抢过匣子。

本以为林颦儿不会给她看,没想到林颦儿反倒松了手,林菲儿用力过猛,林颦儿突然一松手,匣子便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颦儿上前捡起匣子,擦拭干净,对林菲儿道:“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弄坏了怎么送给祖父,还是不要看了,妹妹若实在感兴趣,可以到祖父那看。”

林菲儿脸色一沉,悻悻的走了,她倒是没想到里面有什么秘密,只以为是林颦儿在向她炫耀自己能够进林老侯爷的书房。

呵,林菲儿不屑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林颦儿的眼神至毒,且让你再得意些时候,下个月的寿宴,便是你的死期。

林颦儿虽未回头,却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目光灼灼,心里打起鼓来,林菲儿视她为情敌,不死不休,近来林菲儿一直很消停,听说正在备嫁,林颦儿却知道她真正心仪的人是月风吟,怎么会如此积极备嫁。

想来,林菲儿正在酝酿什么计谋。单看她对付林玉儿的手段便可知,此人阴毒。她并不喜欢秦焘,尚且不许人沾染,更何况被她放在心上的月风吟,想来,她在等一个时机,可以将她彻底打落尘埃,再无法配上月风吟。

林颦儿勾唇一笑:巧的很,她也在等一个时机,送沈氏母女一个大礼,看来她与林菲儿想到一起去了,都在等那天到来。到时候就看是林菲儿道高一尺还是她魔高一丈。

叮铃铃,人未至声先到。林老侯爷看着款款而来的林颦儿,上下打量了一圈,问道:“什么东西在响?”

“是颦儿身上挂的一个铃铛。”

林老侯爷没有再问,而是将目光落在林颦儿怀中的匣子上。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静,可微微抖动的腮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林颦儿识趣的将匣子放在书桌上,关切的叮嘱林老侯爷:“祖父小心,这东西有机关。”

林老侯爷看了一眼林颦儿受伤的手腕,露出满意的慈爱的神情:“你做的很好,果然没让本候失望,听说你缺银子,还管之儿借了两千两?”

“是。”

“这是五千两,你自己买些好药,女孩子家别留下疤痕,以后有什么需要,就和本候说。”

林颦儿没有客气,接过银票,对林老侯爷开口道:“颦儿有一件事想请祖父应允。”

林老侯爷只是客气客气,没想到林颦儿顺杆爬的倒快,不过既然说出去了,便也不能收回,便问道:“什么事?”

“颦儿想参加今年的官员考核。”

林老侯爷目光如炬看向林颦儿,并没有马上答应。所谓的官员考核,每年一次,时间定在年底。官员考核分为两部分,一是在位官员的政绩考核评审,二是官家子弟一个类似科举的考试,由内阁出题,主要考察为官之道和个人能力。

在考核中表现突出的人可以得到无尽帝亲自接见,如果得了无尽帝青眼,可不通过科举直接入仕,至于职位,朝廷已经想好了,每年的在位官员考核都会有成绩不良的,成绩不良的官员,好一点的结果是下放到地方,重新历练,差一点的结果就是回家种田,被炒鱿鱼。

这些人离岗,便会有新的岗位倒出来给在考核中表现优异的官家子弟。这种做法有利于向朝廷输换新鲜血液,保持一个王朝的朝气蓬勃。

据说,这个办法是立国之初的第一任皇帝启胜大帝想出来的,只不过本朝历任皇帝都是年后考核,到了无尽帝这一朝,便由年后改为年前。

据闻这个改时间的提议是染欲烬提出的,旨在激励官员。原本启胜大帝提出年后考核,是让所有官员过个好年,可染欲烬觉得这样太过便宜了那些朝廷蛀虫,因此将时间提到年前,如果考核不合格,立马该降职的降职,该革职的革职,想过年,回乡下守着地垄沟过去吧。

如此一来,这些官员为了过个好年,便得拼了命的好好筹划,染欲烬清闲之余更可以趁机收受贿赂。不过染欲烬一般时候都是拿了银子不办事,除非他心情不错,这个官员还有存在的价值,染欲烬可能会好心抬抬手。

许多人为了染欲烬这有可能的一抬手,散尽家财亦不可惜,这也可以解释染欲烬为何富可敌国。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九重司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一帮阉宦之人,平日里受人白眼,只能在衣食住行上找补,便尤喜那黄白之物,而底下人搜刮敛财,自然不敢忘了老祖宗染欲烬那份,染欲烬的手并不干净,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如果光靠俸禄赏赐,染欲烬做到死也建不起他现在的府邸。

对于林颦儿的请求,林老侯爷有些为难:“哪有女孩家去参加官员考核的,不要胡闹。”

林老侯爷对于林颦儿的话虽没强烈反对,但也是十分不赞同,之所以不曾强烈表现出反对,是因为林颦儿刚为他得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他这个时候强烈反对,难免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不过他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那就是并不赞同。

林颦儿早就知道林老侯爷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并不气馁,继续劝说道:“祖父,以前的确没有女子去参加过考核,但并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能参加考核,颦儿只是想去尝试一下,如果侥幸取得好名次,是为咱们林家增光,就算不能取得好名次,只当去见识世面,也无伤大雅。”

林颦儿话说到这份上,林老侯爷也不好坚决拒绝,沉吟了半晌,道:“这样吧,本候姑且替你报上名,如若朝廷不允许你参加,你便打消念头。”

“多谢祖父。”

下午的时候,林行之拿着做好的九连玉环来找林颦儿:“听说你要参加今年的官员考核?”

“是。”林颦儿言简意赅,决心却不可更改。

林行之倒是同林老侯爷的反应不一样,反倒鼓励了林颦儿几句,还说若她报名成功,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找他。

“多谢。”林颦儿真诚的道了声,自从认识以来,她最初不太喜欢林行之给人的感觉,后来他帮了她不少忙,如今两人的关系,虽算不上热络,倒也算小有交情。

林行之将做好的九连玉环放在林颦儿眼前,有些苦恼的语气:“你说这玉环能解,我研究了一整天,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拿来请教你。”

林颦儿看向桌上的九连玉环,形状与现代的九连环基本一致,只不过做工更考究一些。玉环用的是上好的水头,晶莹剔透,触手温凉,而套挂玉环的杆子是纯银打造,当真是件奢侈的玩具。

林颦儿拿在手里,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将九个玉环全部取下来,与银杆分离。

林行之觉得很神奇,提出要自己试试,林颦儿便原样将玉环全部套回去,更加惊讶了林行之。

“你从哪学的这般神奇的玩法?”

不仅能取下来,还能套回去,看林颦儿手法如此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东西,林行之看向林颦儿的目光有些探究,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什么九连玉环,更不知如何玩,她一个闺阁小姐,如何识得这东西。

林行之虽然奇怪,却并不追问,他知道林颦儿的个性,如果她不想说,即便他问了,她也有说法搪塞过去,他又何必费尽心思引她说谎。

林行之的这种识趣让林颦儿相处起来还算舒服,便手把手的教他解九连玉环。

“这个并不难,只是一种规律,把这两个摘下来,再把前头那个套上去…”

通过林颦儿的指导,林行之练习两遍也能将玉环取下来了,不过发现了规律后,便不那么有趣,林行之照着取下来的方法将玉环全部套回去,心情不如来时的那么热切。

不过,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林行之很快从中想到了商机。他是因为有林颦儿的指导才能成功取下玉环,换做其他没见过的人,恐怕便会如他先前一般,百思不得其解。

“颦儿,我想多做一些,拿去铺子里卖。”东西是林颦儿发明的,他自然要问过林颦儿,不能自作主张。

“我原本就是存了这个想法,至于怎么打开销路,便是你的事了,只有一点,千万不要将解决办法轻易透露出去。”

“那是自然,你放心。你先前说想入股我的生意,有了这个东西,你也不用给我银子,赚的钱我分你六成,再给你入两万两。”

“不用了,如果入两万两,我要四成便够了。”没有人不喜欢银子,但林颦儿只拿她该得的那部分。

见林颦儿坚持,林行之只得应下:“也好,我先去准备了。”

“嗯,不送。”

出了水云苑,林行之忍不住回头看向窗后的倩影。与林颦儿相处越久,便越感觉到她的不同。该得的她一分不会客气,不该得的主动送到她面前,她也不要。说她凉薄,她却对一个姨娘关怀备至,对下人亦很和善,说她心善,她却毫不犹豫的设计大夫人,对林家人亦无什么亲情。

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却让自己下意识的想要靠近她,想要看清她真正的面目。

林行之走后,锦绣才忍不住问林颦儿:“小姐,您既能做出那般精巧之物,为何不自己赚钱,却要分二少爷一杯羹?”

林颦儿示意同样好奇的其他几人坐到身边,对她们解释道:“我出府虽还算方便,但做生意琐事繁多,劳心又劳力,由林行之出面打点一切,我跟着拿银子,省心又省力,况且,也不容易被林家的人知道,必要的时候,有银子便多了一条退路。”

解决完匣子和生意的事,林颦儿腾出手来,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她将小海子叫到身边,问他是否认识技巧高超的小偷,结果小海子说他收留的孩子里便有这号人。

“要如何把他弄进内院呢?”林颦儿喃喃自语,有些烦恼。

小海子见状笑道:“小姐不必苦恼,那人是个女孩子,小姐只需把她弄进府做丫鬟便可。”

“好,明日我会出去为祖母挑寿礼,回来的时候直接带人进府。你安排一下,尽量做得自然些。”

次日一早,林颦儿梳洗完毕,将管事们呈上来的账簿看完,四处巡查了一圈,带着锦绣出府去。

林颦儿好久不曾好好逛过街,拉着锦绣漫无目的的闲逛,从玄青大街逛到朱武大街,朱武大街是长宁城另一条主要街道,只不过比之玄青大街的繁华,朱武大街相对安静了一些。

玄青大街两旁主要经营酒楼茶馆青楼倌馆,所以相对喧闹一些,而朱武大街主要经营古董字画铺子一类,故而安静些。

林颦儿来到长宁城有名的古董铺子,花五百两买了一尊成色上佳的玉佛,又用五十两买了个赤红洒金粉的锦盒将玉佛装好,交由锦绣保管。

出了古董铺子,林颦儿和锦绣看见有一群人围着一个地方,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林颦儿不欲凑热闹,便从人群旁匆匆走过,却听到有人念念道:“自愿卖身为奴…”

林颦儿听到卖身为奴,突然想起小海子说的那个小丫头,与锦绣拨开人群走到前面。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跪在地上,旁边立了一个牌子,写着幼年丧父,自愿卖身为奴云云,小丫头浑身脏兮兮的,低垂着头,对于上前搭话的人并不怎么理睬,有人问她要多少两,她说一百两。

众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一百两,这小丫头可真敢开口,大户人家买个好点的丫鬟也不过十两八两,一百两可以买十个这样的丫头了。

林颦儿不理会众人的议论,上前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与对待别人的态度截然不同,小丫头对着林颦儿叩了一个头,口齿伶俐道:“奴婢叫小娅,小姐发发善心,买下奴婢吧。”

小娅便是小海子说的人,林颦儿无声一笑,对小娅道:“好,我买你,跟我走吧。”

“谢谢小姐。”小娅又对林颦儿叩了个头,利落的起身,跟着林颦儿走了。

一旁看热闹的人,对于林颦儿的举动褒贬不一,有说她心善,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也有人说她不知人间疾苦,烂好心。不管众人说什么,林颦儿对这个买来的丫头还是很满意的。

林颦儿将小娅带回府,让锦绣将她带回水云苑换干净衣裳,自己则去向宁氏报备。

林颦儿只说在外面买了个丫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宁氏因为贪污一事对林颦儿多有愧疚,只告诉林颦儿,人品周正,身家清白便好。

想到林颦儿现在掌管府上中馈,还事事告知自己,宁氏对林颦儿又满意了两分。

回到水云苑,林颦儿将小娅叫到身边,问她:“我找你要做什么,相信小海子都和你说了吧?”

“说了。”小娅进到新环境,有些拘谨,不敢乱看乱走,生怕碰坏了什么东西。

一路走来,府上的景致建筑,和林颦儿房里的摆设,是她在外面从来没有见过的,因此愈发小心翼翼。

看到小娅如此懂事,林颦儿倒是有几分怜惜,安抚她道:“在这个院子里你不用太过拘谨,有什么事你只管找锦绣她们,或者找我说也可以。除了偷东西,你还有什么拿手的事吗?”

小娅抬眼觑林颦儿,见她提起偷东西时并无不悦,表情放松了些:“奴婢会烧饭洗衣。”

“在我这不用你烧饭洗衣,从今日起,你便在水云苑做二等丫鬟,一个月五两银子。”

“多谢小姐。”小娅很高兴,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她也很少能见到五两银子。

“这两天你就跟着锦绣,先适应两天,等过两天,我再跟你说具体怎么做。”

“是。”小娅十分乖巧,礼仪也算尚可,想来是进府前,被小海子特意提点过,小海子做事细致,着实为她分担了不少,如此说来,她还真要多谢妖孽当初送她这个特殊的赏赐。

想起染欲烬,林颦儿竟扬起一抹莫名的笑意,想当初,染欲烬像是一把悬挂在她头顶的刀,不知哪天会落下。如今,她倒是不那么小心翼翼,反倒念起他的好来了。

林颦儿被这个想法惊了一惊,她怎么会觉得妖孽好,一定是昏了头了,他不杀她,自有他的考量,对于一个连血都是冷的人,不杀她无非是她还有用处。

林颦儿冷冷勾起唇瓣,眸光变得愈发清凌,让一旁的锦绣有些不解,方才小姐还一副高兴的样子,一转眼却又好像不怎么高兴。小娅也感觉到林颦儿的情绪变化,努力缩到锦绣身后,减少存在感。

两天一眨眼便过去,小娅在水云苑待了两天,发现林颦儿虽性子清冷,却不苛刻,锦绣等人也都很好相处,胆子逐渐大了些,不再那么拘谨了。

这天,林颦儿将小娅叫到身边,对她严肃的交待:“接下来的几天,你好好练习一下,你可以拿锦绣她们练手,也可以拿我练手,偷什么东西都可以,只要不被发现。等你真正动手那天,你需要在很短的时间内下手,一旦失败,为了保住我自己,我只能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羊,你明白吗?所以,我们要么不动手,要动手就要万无一失,我不想我的人白白牺牲。你要实在没有信心,我不会逼你,我会再想别的办法,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小娅看着林颦儿严肃的神色,坚定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件事很危险,一旦失手,她就会死,但是,她想尝试,做人要知恩图报,她吃的用的都是小姐给的,她应该回报。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水云苑便过上了鸡飞狗跳的日子,说是鸡飞狗跳,也不过是那几个人,于其他人并没有影响。

因为知道小娅的存在,前两次锦绣她们还会惊讶,后来干脆该干什么干什么,反正丢失的东西肯定是叫小娅拿去了,早晚会还给她们。

直到有一天,锦绣发现她贴身放着的荷包不见了,小娅的训练终于结束。

这日,林颦儿确定了沈氏的行踪,带着小娅出了水云苑,准备跟沈氏来一场‘偶遇’。

途径后花园时,林颦儿与沈氏走了个对面,林颦儿笑着上前打招呼:“二婶。”

沈氏停下脚步,不甚真诚的笑了笑:“原来是颦儿啊,这是做什么去?”

“最近胃口不好,想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

“馋嘴猫,那二婶就不耽误你了。”

“二婶有事先去忙吧。”林颦儿与沈氏擦身而过,小娅跟在林颦儿身后,不轻不重的撞了沈氏一下,这一撞之间,一把钥匙从沈氏身上到了小娅手中。

“哎呀…”沈氏叫了一声,刚要发作,林颦儿便抢先一步上前,紧张的搀住沈氏的胳膊:“二婶没事吧,有没有撞坏哪?”说话之间,林颦儿紧张的检查沈氏身体,顺手将一把钥匙滑进她衣襟里。

“没事…”沈氏有些不习惯林颦儿突如其来的热情,不动声色的将她隔开了些,林颦儿便转头看着跪在地上不住道歉的小娅。

林颦儿抬腿给了小娅一脚,训道:“走路不长眼睛吗?锦绣没教你规矩吗?还不快滚回去,我晚些再找你算账。”

小娅顺着林颦儿的方向倒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起身,一路跑回水云苑。

林颦儿的这一举动,沈氏并未觉出不对劲,林颦儿一向体恤下人,想来是怕自己责罚那个小丫头。

沈氏还有事要做,再者也不想与林颦儿因为一点小事发生争执,便作罢。

沈氏走后,林颦儿去厨房看了一圈,才回水云苑。

“小娅,你受委屈了,没踢疼你吧?”

小娅将印好的模子交给林颦儿,笑着摇头:“奴婢没事。”

林颦儿伸手摸摸小娅头顶,让锦绣拿了二十两银子给小娅:“今天的事你做的很好,这些留着给自己买些好吃的好玩的。”

“多谢小姐。”再如何成熟懂事,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开心之情溢于言表。

林颦儿将小海子找来,将模子递给他:“又要麻烦你跑一趟了,出城替我去配把钥匙,走的稍微远些,别让人查到。”

小海子接过印泥,沉吟了片刻,道:“不是奴才想躲懒,只不过奴才觉得,出城也未必稳妥,一旦事发,奴才出过城的事难保不会被人翻出来,届时顺藤摸瓜,未必探不到蛛丝马迹,不如将这件事托付给九重司的人去办,更为稳妥。”

“这…”九重司内部被染欲烬治理的如铜墙铁壁,林颦儿也承认去九重司比出城更靠谱,但她实在没理由因为这点小事而麻烦染欲烬。

小海子观人入微,知道林颦儿犹豫什么,故而笑着道:“这件事不用小姐忧心,奴才早年在宫里当差的时候,与九重司的人多少有些交情,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奴才定会办的妥妥当当,小姐您放心吧。”

“如此,便麻烦你了。”林颦儿拿了一千两银票给小海子,小海子连连推拒,却被林颦儿强行塞到他袖口里。

“这银票你拿着,天冷了,给孩子们置办点衣裳,你自己也置办两件,近来你忙东忙西的,着实辛苦,给自己买点补品补补身子,你家小姐虽穷,给你买点补品的钱还是有的。”

林颦儿说的淡然,小海子听的却心头暖和,咧着嘴应了:“诶,奴才多谢小姐。”

“去吧。”林颦儿笑着摆摆手,小海子将印泥小心包好,转身退下。

等小海子走后,繁花才笑着到林颦儿身边打趣:“小姐可真是厉害,几句话说的海公公感动极了,奴婢可是看到海公公眼圈有些湿了呢。”

不待林颦儿说什么,流年先看了看林颦儿的脸色,见她无甚反应,出言训繁花:“就你话多,小姐方才那是真心心疼海公公,你以为个个像你,心眼恁多。”

繁花被说,不满的瞪眼,想要回嘴,却一时找不到话头,林颦儿笑着将话接过:“繁花这嘴确实该打,但论心眼,她们几个可真没人能比过流年你,繁花你真该好好谢谢流年,她这是怕我怪罪你,替你周旋呢。她一向寡言少语,能为了你说这么违心的话,实在很难得了。”

流年对上林颦儿那双清透的眸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颊:“什么事都瞒不过小姐的眼睛,只不过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可不是违心话。”

林颦儿笑笑,不置可否。人心是种很复杂的东西,以利诱之,以情动之,相辅相成,方能久远。这几个月以来,小海子替她办了许多事,于情于理,她给点赏钱实属应该,可若只是这样,如同交易一般银货两讫,未免失了些人情味。

奴才也是人,也有正常人的情感,银子要给,漂亮话也要说。虽有拉拢人心之意,但也未必不是出自真心。小海子为她忙前忙后,她又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何必吝惜那一点关怀与身外之物。

用一千两买一颗真心,林颦儿觉得,这买卖她赚了。从某些方面讲,她确实像个奸商。

水云苑里温情满满,朝堂之上却是唇枪舌剑。引起这一切的正是水云苑主人林颦儿。

事情的起因是早朝之上,礼部尚书呈上了一份誊写过的官员考核名单,在名单中,原本被划掉的一个名字,由于誊写人的疏忽,又被加了上去,那个人便是林颦儿。

因为此事,礼部尚书被人轮番炮轰,与他不睦的官员以此事为由,指控他玩忽职守,指控他御下不严、监管不力,甚至说他不重视考核,藐视朝廷,藐视陛下。

礼部尚书为官多年,第一次被人如此指摘,气的血压都升高了不少,心想回去一定要好好关照一下誊写名单的人。

誊写名单的小官员今日也是心烦的很,从早上开始,他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还一直打喷嚏,他怀疑自己生病了,向上面递了假条,回家休息去了。

再说朝堂上,内阁大佬黎首辅一向清正刚直,对于礼部的失误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勒令礼部尚书回去重新誊写一份。

“慢着。”一直冷眼旁观的染欲烬终于抬起眼,阻止了这件即将拍板的事。

“千岁爷有何吩咐?”礼部尚书颤颤巍巍的顿在原地,一滴冷汗顺着颊边留下,别人的针对他并不怕,但是这个活阎王,他是真心恐惧。

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失误,可是九重司若想整治你,即便你没有失误,他也能给你找出错误来,更何况这次的事他的确有疏忽之责,这么一想,礼部尚书将头垂的愈发低了。

“名单不用改了。”

染欲烬的话一出,礼部尚书的汗流的更加厉害了,甚至腿都软的站不稳了:“千岁爷恕罪,是下官的疏忽,千岁爷恕罪啊。”

染欲烬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懒懒的出言:“罚你三个月俸禄,回去好好反省,名单不用改了。”

礼部尚书听到染欲烬罚他三个月俸禄,放下心来,勉强能站的直了。一旁的德总管看到这一幕,好笑的摇摇头,这世上之人大抵犯贱,千岁爷不责罚,他们焦虑难安,非要千岁爷开口罚俸,才心里安定。

而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此事的是月家派系官员,受月国公暗示,一个月家派系的五品官员站出来道:“千岁爷请三思,女子参加官员考核于理不合。”

另一个月家军也站出来附和:“潘大人说的有理,应该将林颦儿的名字去掉。”

染欲烬嗤笑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说话的官员,一字一句道:“本座说,名单不用改了。”

附和的人是月家派系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许是想借此机会讨好月国公,一时冲昏了头,对上首义愤填膺的喊话:“千岁爷您这么做于理不合,您…”

声音戛然而止,染欲烬收回衣袖,看着被扇出殿门的人,冷冷一笑:“作死,本座面前岂容你大呼小叫。”

有侍卫将殿外的人抬了下去,心里暗叹:这人可真蠢,竟敢跟千岁爷叫板,活该有此一遭,看这样子,这一口牙是没用了,以后大概只能喝粥了。

众人转头看向殿外被抬走的人,心头憋了一口气,却不敢言语。而刚刚站出来劝染欲烬三思的官员更是两股战战,几乎要站不稳了。

染欲烬倒是没有为难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就让那人强撑着的力气一瞬间被抽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染欲烬收回目光,看着下首朗声开口,语气慵懒,却不容反驳:“规定是人定的,便可由人改,何况没有哪条规矩说不准女子参加考核,本座今日就要开这个先河。”

“督公…”内阁黎首辅站了出来,他虽也忌惮染欲烬狠毒的手段,却仍旧挺身而出:“如果今日我们允许女子参加考核,以后会有更多女子效仿,虽没有规矩明言不允许女子参加考核,但一旦女子都参加考核做官,不利于家宅安定,我无尽国风虽不闭塞,却也不提倡女子抛头露面,请督公三思。”

黎首辅是两朝老臣,为人正直清明,连无尽帝都对他敬重有加,他对待染欲烬的态度并不似其他人表面阿谀逢迎,暗地厌恶咒骂,说话也十分中肯。

染欲烬对待这位黎首辅的态度也是有别他人,至少他说话的时候染欲烬是认真听了的。

“黎首辅的担忧有道理,本座考虑过了,以后每年考核设三个女子名额,本座认为此举有利于激励其他人,也可扬我天朝国威,如果无尽的女子也能通过考核,更加说明我天朝人才济济,对其他国,也是一个震慑。”

黎首辅听了默不作声,沉吟了半晌才对染欲烬拱手道:“督公思虑周全,老臣没什么疑虑了,全凭督公做主。”黎首辅对于利国利民的事,从来不因是何派别,是何人而阻拦,这也是他让人尊敬的地方。

内阁老大都同意了染欲烬的做法,内阁的其他人更加不会提反对意见,其他官员看出染欲烬的决心,自然不会再去触霉头,于是有关考核事宜便就此敲定。

据无尽正史记载,这是无尽立国以来十分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由宦官染欲烬提议,内阁首辅黎擎附议,一个改变无尽历史的大事件就这样产生了。从此,女子也有机会参加官员考核,甚至入朝为官。

而引起这一切改变的林颦儿自然也被载入史册,以第一个女考生的身份而受到各界关注。

不过一天时间,林颦儿三个字便席卷整个官场,她的参与使得今年的考核还没开始便受到无数双眼睛的关注。

林颦儿想到过她这一举动会受到各方关注,但她没想过因为她的这一举动,竟引出一个全新的考核模式,并被载入史册。

林老侯爷下朝第一件事,便是将林颦儿叫到书房,告知她报名成功一事。林老侯爷的心情有些复杂,既为林颦儿引起的轰动有些得意,又为林家的声望而担心。

林颦儿横空出世,为林家引发如此大的关注,万一她什么都不会,岂不是贻笑大方,让人笑话不自量力,而林老侯爷对林颦儿着实没什么信心。

林颦儿的确心窍玲珑,聪明伶俐,可是做学问不是光靠聪明便可以。林颦儿一直在庄子上没进过学,如今离考试不过三个月,也不知是否来得及。

不管怎么样,开弓没有回头箭,后悔也无济于事,林老侯爷准备亲自监督林颦儿,临阵磨枪,争取不要失败的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