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河畔。
数十万蒙古人齐聚于此。
一片片白旗遮天蔽日。
元人尚白,崇九。所以在脱脱不花登基大典之上,几乎所有的旗帜都是白旗,而如果看数目的好,也是从九数的。
要么九杆,十八杆,二十七杆如此。
各方部落都来了。
不得不说,也先也必须承认“大元”这个两个字,是蒙古人永远不能忘却的梦。很多对也先爱理不理的部落,还有很多大萨满,都纷纷出山了。
一时间阿难河边,似乎重现当初的场景。
成吉思汗就是在这里称汗建制的,蒙古人就是从这里开始,开启征服世界的旅程。北元流落草原多年,很多汉人所制的礼节,都失传了
如果让中原儒臣来看,这礼仪自然是漏洞百出。
而且给脱脱不花上的年号,也是很是拙劣。
蒙古退出中原之后,元顺帝的儿子,元昭宗矢志恢复,但是最后病死了,他就是脱脱不花的高祖。而元昭宗的年号就是宣光。
就是在元昭宗手中,大明有了岭北之败,两路失利。有了徐达与王保保的巅峰对决。
重光这两个字,自然是效仿元昭宗之意。
只是这重光这个年号,早就有人用过,高昌与越南。高昌区区小国,又是在唐代用的,倒是不用在意。但是越南刚刚用过,就是永乐年间的事情。
就有一点尴尬了。
不过,在这一件事情,大明也是大哥别笑二哥,永乐这个年号,其实也不怎么样,毕竟有一个永乐皇帝方腊在前。
整个登基仪式,就好像是一个盛大的欢宴,一直热闹到了晚上。
晚上篝火燃起几十里。
也先与脱脱不花露天与各部落首领会盟。
酒到半酣,也先起身说道:“诸位,而今大皇帝登基,我大元尽收边墙之外,南朝皇帝惧怕了,不允许我们继续采买粮食,铁器。”
“如果没有粮食与铁器,那么明年,好男儿就没有力气捕猎,女人们就没有办法烧锅了,倒是白灾黑灾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难道让我们的儿郎们活活饿死吗?”
“我们蒙古男儿,岂能束手就擒,遥想当年,汉儿不过是我们的两脚羊而已,这些年你们也看见了。南人已经不敢出塞了。”
“奉大皇帝之命,尽起蒙古之兵南征,诸位谁敢从之?”
这些来的人,之前都已经被通过气了。
当初大明岭北行省,可是富夸塞外。他们这些人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也是听老辈人传说过,那样的生活,对现在他们的来说,简直是梦幻一般的生活。;
“南征。”不知道谁高声喊了一声。
喝得半酣的蒙古各部首领,纷纷以刀兵敲击桌面,大声喊道:“南征。”
一声声“南征”的声音响彻夜空,几乎所有人蒙古人都热血冲头,似乎想起来当初大元在中原的好日子。
也先见状,心中暗道:“士气可用。”他猛地起身,将手中酒碗砸在地面之上。“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这欢呼之声。
也先说道:“好,而今快要过冬了,今年已经来不及了,明年冰雪融化的时候,大军南下。”
“到时候兵分五路,大举南下。”
“南朝九边独重大同,我领本部人马,攻大同。”
“阿刺知院。”
阿刺知院立即起身,单膝跪到在地面之上,说道:“太师。臣在。”
也先说道:“你是我最相信的将军,你带兵攻打的宣府,攻如宣大之后,与我合兵。会猎于大都之下。”
阿刺知院说道:“是。”
也先说道:“伯颜帖木儿。”
伯颜帖木儿是也先的弟弟,他立即起身跪倒在地,说道:“太师。臣弟在此。”
也先说道:“伯颜贴木儿,你带本部人马越过越过黄河,进攻陕西一线。凡是西北有明军来救援的,都为我挡之。”
伯颜帖木儿说道:“是。”
也先说道:“传令给甘肃平章阿乐楚,令他带领甘肃行省本部,攻南朝甘肃镇。”
“是。”立即有人答应一声。
脱脱不花知道,也先不会给他安排什么好地方,但是而且事到临头了。却让脱脱不花心中依然难以接受。
脱脱不花,对大明军事还是比较了解的。大明的兵力就在九边一线,内地的兵马都已经堕落的厉害。
所以困住了九边人马,就是牵制住了大明兵力。
不要看瓦刺出兵数路,但是真正的主力,还是也先本部与阿刺知院本部。甘肃行省阿乐楚,就是为了牵制南朝甘肃镇的人马。而伯颜帖木儿,进入河套地区,就是为了牵制陕西,宁夏两镇。
如此一来,大明还有那些军镇没有被牵制?
只有海西与辽东了。
瓦刺与海西还有辽东打过交道了,是硬骨头。
特别是曹义。
而且脱脱不花不认为也先会拔给他们什么精锐人马。
也先转过头来说道:“陛下,陛下新登基不能没有作为,陛下就带领本部人,还有辽阳行省本部,进攻辽东,牵制辽东人马。”
“太师,这人马单薄了一些吧。”脱脱不花说道。
也先说道:“也是,那就将兀良哈三卫给陛下带领。”
脱脱不花如何不记得也先与兀良哈之间姻亲。但是脱脱不花很明白,黄金家族的声望再高,都仅仅是声望。
有时候,声望是不能转变成真刀真枪的。
他只能忍气吞声,说道:“太师所言极是。”
脱脱不花本部人马,即便是扫地成兵,也不足万余人。而兀良哈各有居心,女真部落未必心腹,脱脱不花麾下号称十几万人,但却有尾大不掉之势。
如果这一次,脱脱不花作战失利,他只会更加难堪,毕竟蒙古人不会拥护一个失败者,特别是一个战场之上的失败者。
也先说道:“今日,不醉不归,明日各部头领各回本部,明年春天,南下聚兵,让天下人知道我瓦刺铁骑的厉害。”
下面的头目一个个高声吼叫,就好像是狼嚎一般。一时间所有人都放荡形骸,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脱脱不花看这个样子,就知道其实大家都没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脱脱不花就以不胜酒力,退场了。
他回到自己的帐篷,心思一直在转,好一阵子,叫来自己心腹之人,低声吩咐道:如此如此。
此人大惊说道:“陛下,我们刚刚杀了南朝的锦衣卫千户,如此就让这个人放回去吗?南朝定然以我为仇。”
脱脱不花冷笑一声,说道:“无所谓,就好像是我不放此人回去,南朝就不知道,我与他们为敌了。”
“南朝与我可是有血海深仇,而今不过是也先老贼在而已。”
“南朝怎么想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对付也先,少不得了我。不要杀他一个千户,即便是杀一个万户,南朝也乖乖的将人送上来。”
“不过,也隐秘一点,放走之后,就不用管了。”
有时候动作越少越好,至于这个锦衣卫能不能逃出大漠,脱脱不花就不在意了。
他毕竟是大元皇帝陛下,想要送消息的话,有的是办法。
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期望,那就是希望也先在大明栽一个大跟头,最好,瓦刺精锐都折在边墙之内,那才好。
脱脱不花一声令下,一个遍体鳞伤的锦衣卫,一身牧民的衣服,浑身一股羊粪味,抹黑向南方跑了过去。
在大草原上,冬天就要来了。
即便没有人追捕,想要横穿瀚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