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市市中心医院vip高档病房。
居家豪华的装潢,舒适人性化的设计,可这里营造的氛围再温馨,也挡不住此时邹婷脸上的憔悴。
陈屹舒坐在牀侧,从护士手里接过热毛巾,给刚刚吃完药的邹婷擦手,只因为病牀上的人因为下午的车祸,右手臂骨裂,已经不能再活动。
慕郗城和时汕推门进来,邹婷苍白的脸看着他,然后顺着他的手臂看到被他搂着肩膀的女人——姜时汕。
瞬间,邹婷苍白的唇勾起嘲讽的弧度。
放下毛巾,陈屹舒走过去,抱怨了句,“不是说这有我守着,你们累了一天,明天再过来。”
慕郗城淡漠,“小婷受伤,我们总要第一时间来看看才好。”
看什么?
看她被他算计后的狼狈?
就算如此,邹婷也认了,只要他能来,过来和她说说话。
可,他到底够狠,竟然将那个陌生女人也带过来了。
“还好吧?”
时汕出于礼貌的询问,不亲昵,不生疏。
陈屹舒看着她,说,“谢天谢地,不是太严重,让我提心吊胆一下午,你们这些孩子真不省心。”
“姑妈费心。”时汕将手里探望邹婷的一束鲜花递给陈屹舒。
陈屹舒赞叹,“真是漂亮的花。”
慕郗城淡漠道,“我挑的,自然漂亮。”
邹婷苍白着脸,看陈屹舒插进花瓶里的那束鲜花,面色更加难看,沦为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竟然是,深蓝色的风信子。
陈渔生前最喜欢的花。
她下葬之前,殡仪馆里被慕郗城这个男人摆满了那些郁蓝的花瓣,那么深沉的蓝,花瓣层层叠叠,像是连成了没有边际的深邃的海。
从那以后,再看沉郁的蓝色,邹婷都会觉得‘眼晕’。
只因,这是她最厌恶的颜色。
尤其是,经由和陈渔的脸一模一样的姜时汕手里送过来,太碍眼。
冷睨慕郗城一眼,邹婷彻底明白:他是来羞辱她的。
睚眦必报,她只是威胁了他要告诉姜时汕一切,他就要这样给她玩儿难堪。
右手臂,右腿在车祸中同时骨折,邹婷动不了,坐在病牀上,眼神都变得暗淡憔悴了。
像是一朵原本旎丽的花,现在,完全萎谢了。
因为陈屹舒的一味要求,慕郗城带时汕住在邹家已经有些时日。
但,对于时汕来说,邹大小姐依旧属于陌生人的范畴。
她亲自动手将毛巾浸湿,不是为了邹婷,而是看在陈屹舒这位长辈的面子上。
可,偏偏时汕在给邹婷递毛巾过去的时候,毛巾掉在了地上。
慕郗城坐在一旁,目睹这一幕当即变了脸色。
原本邹婷手臂骨折,毛巾没接好掉落,也没什么。
可,有人偏偏有了怒意,“看来,车祸确实挺严重,这骨折简直跟胳膊废了没什么两样。”
他在对着邹婷笑,面容清雅,像是‘表兄妹’间开玩笑似的。
邹婷听这话,脸色煞白。
只因她听出了潜台词,慕郗城起了怒意,因为姜时汕。
陈屹舒似乎对于慕家少爷的毒舌早已经习惯。
倒是,时汕想:这男人说话,真是不分场合,不分时宜的刻薄。
邹婷热敷用的毛巾掉了,时汕刚想要捡,是人下意识的动作。
可,站在她不远处的人突然走过来,一脚踩在了雪白的毛巾上,瞬间白毛巾染了污浊的黑。
“还真抱歉。”
他微笑着看脸色苍白的邹婷一眼,眼神却没有丝毫歉意。
握着时汕的手,将她带离这边,安然坐在了沙发上。
陈屹舒没看出异样,刚刚打电话订了餐分了神,见如此说了句,“竟添乱。”
然后吩咐护士过来,再给邹婷换一条毛巾。
邹大小姐住院、住酒店,都有些矫情地会带自己的毛巾,水杯,不愿用医院里的。
陈屹舒知道邹家华长女的习惯,特意准备了,却不想今天被蓄意使坏的人一脚踩了上去。
探望病人,不是来这儿闲谈,更何况邹婷整个人的状态都很憔悴。
时汕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安然坐在沙发上,偶尔听慕郗城和陈屹舒说上两句话。
可此期间,邹婷时不时会看着她,目光有些凌然,有些极端,然后变得暗淡无比。
她看得是时汕锁骨的位置,女孩子白净的肌肤,莫名地泛红,不是别的,势必是吻痕。
邹婷越看,越觉得坐在这儿的姜时汕心机深重。
故意解开领扣扣子,时不时露出锁骨上到吻痕,是在炫耀这个男人对她的上心?
不过是个冒牌儿的替代品,徒增优越感,让邹婷此时的嫉妒感更深。
实则,这和时汕没有半点关系。
某人故意在从电梯上来前,搂着她恣意亲吻,咬掉了她领口的两枚扣子。
不得已,一向严谨保守的时汕露出了锁骨。
陈屹舒倒了两杯水,慕郗城接了,然后站起身递给她的未婚妻。
坐着的时汕伸手,由于动作大动,露出锁骨上大片艳旎的吻痕。
在病牀上的邹婷,看得清楚明白,直到慕郗城伸手给他未婚妻整理衣领,站在一旁的护士简直面红耳赤。
时汕接过水杯喝水,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并不对四周的人有任何关注。
直到后来陈屹舒念叨,“这儿有我照顾小婷就行了,郗城带汕汕回去吧。这么晚了,也该吃晚饭。”
“嗯。”慕郗城应了一声,出门前走过邹婷的病牀牀畔,他说,“小婷,可要小心。”
留这么一句话,多少有些古怪。
邹婷靠在软枕上,脸色已经由苍白变得铁青。
右臂、右腿骨折,这只是他的一个警告。
推门出去,起先拉着门扶手推开门的是慕郗城,不过,他没出去。
单手撑在门上,直到看着时汕走过来出去了,他才真的出门。
绅士、体贴、温柔,只要他想,完全能将对方宠溺至天堂,他是再完美不过的伴侣;
可要是他不想,势必狠戾、恶毒,将对方送入地狱,都不眨一下眼,这男人也能变成恶魔。
时汕和慕郗城从电梯上下来后,慕郗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让时汕坐着等一会儿,他只身离开了。
现在已经到了晚上8:43,来得路上的车里,慕郗城简单让阿汕喝了牛奶,吃了份水果沙拉,所以,她不饿。
坐在医院大厅的休息座椅上,现在的病患已经不如白天那么多。
时汕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有些出神。
明明半个月前,她还将受伤的十一,带离了那次‘医闹’事故。
她以为,终于她也能为他做点什么了。
可,现在十一不见了,失踪这么久,久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慕郗城到现在都没有和她说过半分陆时逸的下落,不知道是查不到,还是对方有意刁难,日后要恶意地让她用什么去交换。
不过,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这么想着,时汕罕见一向冷然的脸上,像是冰碎了一样,她透出脆弱和伤神。
她怕了。
怕十一受伤,出事故。
只要能安全的活在这个世上,他是不论因为什么样的原因离开她,她都原谅。
“您是——?”
眼前的女医生有些迟疑,时汕抬头,迎上她的视线,只听女医生兴奋道,“真的是你啊姜小姐。”
“你,认识我?”
陶湘笑笑说,“你这么漂亮,陆医生在的时候每天把你的照片摆在桌子上,我们怎么会不知道?”
说完,陶湘的脸色又陷入了沉重。
“陆时逸医生已经很久没在医院出现过了,听说是失踪失联了?”
看眼前的女孩子脸色骤然苍白,陶湘知道这传言大致是真的。
不再继续就着这个问题问,她换了话题,“陆医生刚回国是新的主刀医生,人不来就职,工资卡还有他的东西在办公室也一直没有人来领。”
时汕知道陆母姚华的脾气,她有意不收陆时逸的所有东西,也不来动他医院的东西,宁可被人丢了也不领,是执着于自己儿子还在外工作。
自我欺骗?
心理学上称作:心理安慰。
陆时逸的东西,陆家人不帮着收,那她来收吧。
“他的东西在哪儿?”时汕询问。
“因为新来的主刀医生还没就职,所以陆医生的所有东西都还在他的私人办公室里。不过,后勤部的明天要料理这些空出的办公室,你不领,真就完全被丢了,怪可惜的,还好遇见你。”
“带我过去吧。”
“好。”
因为记挂时汕手臂的伤,慕郗城又折回会诊室,帮她拿了刚才涂在患处消肿的药膏。
现在回来,见她跟着医生走。
他就一直跟着,直到两人上楼到医生办公区,他大致明了了什么。
眼底有暗沉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