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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了一下她微乱的长发,将客厅里的电视机关掉,随手抄起她刚才看得书,慕郗城问了句,“背到哪里了?”

时汕因为刚才的吻正处于窘迫和尴尬中,她没回答。

可看到她在书页上的勾画笔记,慕郗城对她说,“先给我背一遍。”

时汕一愣,她背书上概念名词很快,倒也没有给谁背过。

慕郗城这样骤然提出来,她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让她坐着,慕郗城拿着她的医用药剂书,提问了几个药剂成分,起初时汕只觉得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怪异,后来也慢慢习惯,能够利落地回答上来。

逐渐地,他提问,她回答,竟然比她时常的独自背记快了太多。

只是,有些医学符号虽然对学医的很常见,可不涉猎专业的人一般都看不懂。

时汕没想到慕郗城竟然也看得懂。

*

陈屹舒回来,看到客厅里的两个人,一个坐着翻书提问,另一个站着在背。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别提多像很多年前的郗城和阿渔。

陈屹年从病重到去世她都和邹家华在国外并不知情,那时候两个孩子都还在念书,完全是靠的慕郗城来支撑生活,郗城家世很复杂,年少时期就很世故。

陈屹年不在了,当时在苏州市毫无依靠的两个孩子,年长一些的就郗城,成了当时家里唯一的‘长辈’,照顾阿渔饮食起居,妥妥帖帖的。

有一年暑期,陈屹舒接他们到邹家来住,她看得出郗城对阿渔管制的很严格,从生活到学业,不像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倒像是成熟的长辈。

例如,在背书这件事上,陈屹舒永远忘不了几年前看到,自己心高气傲的小侄女在对着慕郗城背书或提问的时候,简直像听话的乖学生。

“吃晚饭吧。”陈屹舒走过来。

时汕原本准备收了这些书的,可她却听到慕郗城对陈屹舒说道,“姑妈您和义父先吃,汕汕先背完,不然不许吃晚饭。”

时汕:“…”

慕郗城只要不染笑容,神色异常显得严肃,他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但字字严苛。

如此,很容易让人产生服从感。

陈屹舒似乎一早知道慕郗城会这么说,摇摇头,“那我们就不等你和阿汕了。”

想到刚才看到答错了,他用卷轴书打她的手心,陈屹舒又加了句,“都这么大人了,别总欺负她。”

陈屹舒看得出时汕自尊心强,要面子。

知道陈女士说得是什么,慕郗城却丝毫不在意,“不给她教训,她记得住吗?”

这下,将陈屹舒噎地彻底没话。

看他管制时汕就像是在教育‘孩子’,就像很多年前一样,慕郗城管教陈渔,异常的严苛。

陈家人都随性,恣意,不光没孩子的陈屹舒,当年的陈屹年也不太会管教孩子,陈渔从小到大都是慕郗城在训诫的。

可,现在,陈屹舒越看慕郗城越有种担忧,他一门心思地将时汕和陈渔对等,对她提得要求也和陈渔一样,完全把时汕当做阿渔,如果有一天,时汕确认不是阿渔,她真担心郗城会对这个孩子做出些什么疯狂的举动。

可如果,时汕真是陈家丢的那个孩子,这样对她也不公平。

毕竟,谁又愿意当自己姐姐的替身呢?

*

事实上,时汕背诵和记忆的能力都很强,尤其是这些医用名称、概念和术语,若是别人早就对她这么快的速度佩服至极。

可坐在沙发上提问她的男人,明显没有因为她的速度对她区别对待,反而要求更加的严苛。

一晚上,被提问了整本书的四分之一。

直到最后一个问题,时汕答完后,看慕郗城当即拧了眉,“把手伸出来。”

又错了?

时汕懊恼,将手伸出去,却没有想到他冷厉的脸上突然有了笑意,握着她的手低头在她的掌心里落下一吻。

“回答正确,这是奖励。”

时汕急忙抽回手,觉得掌心有些莫名的烫。

晚上,带她用过晚餐后,两个人上楼回到房间。

这一间客房,原本是几年前陈渔假期回来的时候住的,后来她过世以后,就成了慕郗城借宿邹家的客房。

起初邹家家里侍佣都说,“住死人生前的房间不好,说不定哪天死者会回来住一晚呢?那样,可多吓人啊。”

这话让慕郗城听见了,他说,“我住死人房间就是想撞鬼,遇见鬼才好,遇不见才真的伤心。”

见他极端,也没有人敢真的插嘴。

所以来邹家,他常住陈渔生前的这间房间,现在仰躺在这间房间的牀上,看着不远处坐在梳妆台前喝水的时汕,心里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翻身下牀,他走过去,想要碰触她,却在看到梳妆台上的烟黛色纱巾彻底变了脸色。

散了卷曲的长发,时汕就着水杯喝水,突然听到慕郗城说了句,“脱衣服,睡吧。”

没有听他的话,她身上的衣服还是穿着的,她不脱,也不习惯换这里准备的睡衣。

她自己的衣服,夏天棉麻的比较多,穿着到不至于热。

坐在牀沿上,时汕将那条已经晾干的丝巾系在手腕上,一边系她一边在打结,忽然听到背后‘哐当’一声有重物落地的声响,下意识侧过头去看,一把黑色的美式手枪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掉在了地上。

慕郗城俯下身去捡,在看到时汕局促的眼神的时候,佞笑了一下,坏心地将那把枪握在手里随手一抛扔在了她的盘坐的腿上。

事情突然,猝不及防中,时汕一惊,国外有很多国家配枪虽然是合法的,可时汕没有实际接触过,位置的东西总是可怕,现实生活不是拍警匪片,尤其是他这么正面朝她抛过来,不排除有擦枪走火的可能。

一个晚上,一惊一乍的,只要慕郗城在她身边,时汕的心就没有一次是真的沉静过。

算计陷害她,无事生非的逗弄,时汕觉得这个男人完全是拿她取乐。

一次次挑战着她沉静的底线。

“吓到你了?”

看着脸色苍白的人,有人明知故问。

“有什么好害怕的,工具不过是供人使用的,怎么能相反被它吓到。”

时汕敛着眸,没有说话。

慕郗城仰躺着头直接枕靠在她的大腿上,手里把玩着那把黑色的美式手枪,指了指她手腕还没系好的丝巾说,“枪和丝巾一样,人带着就是工具,不要了丢进垃圾桶就是废物。没有重拾回来的道理,上面得粘多少脏东西。”

用这么隐晦曲折的说法,他是在嘲讽她的拮据?因为捡回了这条丝巾而不悦。

时汕回答他,“慕郗城,我没你这么有钱,没你这么能挥霍。”

穷人不和富人谈生活习惯。

而且,有些东西丢不得。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看你又乱猜忌。”

乱猜忌?

时汕漠然,到底是谁猜忌谁?

睨了一眼枕在她腿上的人,她冷淡道,“慕郗城我是嫁给你,不是受控制于你。”

“汕汕,没人要控制你。”

“那你,就别把那些手段用在我身上。”

“哪有?”

他仰起脸,看着她。

“我每次单独出门的时候,那些跟踪的眼线,不都是你用来对付我的。”

手指轻触她的脸颊,被她扶开,慕郗城无奈,“外面坏人多,不跟一跟,我怕你出意外。”

打开抽屉,将那把黑色的美式手枪放进去,他对她说,“这个给你了。”

时汕拒绝,“我又不杀人放火,留着它干什么?”

不得不感叹他未婚妻被惹恼了后这张尖牙利嘴,慕郗城扯了一下嘴角,“原来我在汕汕心中就着这么一个大恶人的形象。”

“是你自己要对号入座,我可没说。”语毕,她轻咬了一下嘴唇。

慕郗城枕在她的腿上,自下而上看到她咬唇的那一幕,眼眸暗沉。

时汕有个习惯,总会在说完一句底气不足的话后,心虚地要一下嘴唇。和陈渔的轻微小习惯,一模一样。

他冷眸眯着,看时汕粉润娇嫩的唇,视线逡巡再到修长的脖颈,然后是宽松圆领露出的精致的锁骨,最后是包裹在衬衣里白滑丰腴的饱满。

相比4年前的陈渔,现在的时汕身上有成熟小女人的味道,让人情难自控。

直接翻身将她压倒在牀上,“你,做什么?”

“恶人,当然是要作恶了。”

唇角勾起邪佞恣意的笑,他将她的排斥的话缄封在她的嘴里,潮湿的舌强势地攻入,吞咽了她所有抵抗的言词。

接吻,是会上瘾的。

尤其是慕郗城发现和时汕接吻,会让他的块感和真实感成倍增加。

四年空白的不甘心,沉闷和索求,全都在他对她的每一次缱绻的深吻里。

只是,这一次急切地沾染了情古欠的味道,他有点执拗和她唇舌纠缠的霸道。

时汕很青涩,执着的抵抗根本经不起他技巧十足地撩拨。

她顽固着不想屈服于他,却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滚烫男性气息侵入。

慕郗城即便艳闻不斐,但他从不和别的女人接吻,可现在他竟然选择在亲吻中用舌尖挑逗对方的唇,吮吻,舐咬。

慕郗城在取悦她。

他希望她可以在亲吻中愉悦而不是被迫欺辱。

时汕的背紧贴在牀垫上,后颈被他手臂勾着,让她的唇和他的贴得更近,近乎没有缝隙。

可,还是尴尬到不懂换气和喘息,只中途亲吻着,近似大脑缺氧的感觉,让她白皙的脸涌上一层一层的潮红。

“小笨蛋,怎么还是学不会呼吸?”

退开她的唇须臾,他开始亲吻她的脖颈。

耳后,是时汕最铭感的地方,他有意亲吻着流连在那儿,不肯离开,直到看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全部布满潮红。

一直以来时汕理智冷静,甚至有些冷血,可每一次被慕郗城强迫施加亲吻,她排斥,却阻挡不了这个男人一次比一次更恶劣的进犯。

总是输给了她从未涉及过的领域——情古欠。

比溺水还要难耐恐怖,令人窒息。

终于在时汕以为自己就要沉入情古欠的死海海底时,重新又获得了呼吸和氧气,像是脱了水的鱼,她大口大口喘息着,全身早已经从僵硬变得软的没有丝毫气力,睁开眼,下一秒钟她就像是跌入了一双幽深不见底的黑眸中——

看着慕郗城眉眼间的笑意,她的脸颊蓦地通红,有尴尬,有羞涩,更多的确是作为女人的羞耻感和挫败感。

一次次被对方牵引着,不受控制,她真的输的太难堪了。

伸手,扯过一旁的薄毯,时汕遮住了自己的脸。不想看到慕郗城眼里映衬出的那个自己,双眼含着潮湿如雾的水汽,满脸胭红。

颜面尽失,这对她来说,像是耻辱。

慕郗城以为她害羞,也不再碰她,隔着薄被将她搂在怀里,“汕汕,吃了药睡吧。”

睡?

这个字眼,彻底点燃了时汕铭感内心集攒的恼意,扯开脸上的薄被,她说,“慕郗城,我不要和你一起睡。”

慕郗城拧眉,眼睑半掩,遮住一抹阴郁,“这有俩牀被子,我们各睡各的。病了,不许胡闹在地上睡。”

时汕默然,柔和的室内灯光照在她低垂的眼睑上,在脸上留下一大片暗沉的阴影。

慕郗城给她倒了一杯纯净水,端给她后看着她将胃药吃完背过身躺在牀上,闭上了眼。

“睡吧。”本想落在她唇上的吻,最后踌躇着落在她的额头上。

暗夜里,是他的叹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