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卿赞不绝口:“三师姐大才,无物不可御!”随后拖着个累赘,打理完院中杂务,便往东厢房而去。
柳青衣半晌未得回应,不依道:“师兄……”
杜少卿叹了口气,轻搂身侧紧致的腰肢,温声道:“咱们能御符攻敌即可,操控这些寻常之物,……并无用处啊!”
柳青衣两眼一呆,气恼道:“师兄好是糊涂,小妹寻思了几月,若能习成此法,飞星御符术会更为精妙呢。”
杜少卿脚下微顿,脑中转了几转,摇头道:“我天资寻常,飞星御符术都未练至大成,再分心琢磨此法,怕要手忙脚乱……往后再议。”
柳青衣好是失望,随他进了东厢房,奇道:“师兄要练习符道?”
杜少卿铺开明黄符纸,手持二阶符笔,叹道:“不勤修苦练赚取灵石,往后怎能养活三师姐。”
柳青衣一把夺过符笔,肆意挥毫,埋怨道:“师兄又来啰嗦,任师姐较小妹还能花销灵石呢。”
杜少卿干笑两声,探着脑袋在旁静观,胡乱大赞:“落笔如风,布墨时无一丝迟滞,浑若天成……,三师姐符道高妙,我不如也!”
柳青衣持笔而立,欢心道:“师兄极有眼光呢,小妹现今已能布入4168缕灵气……”
桌面上,5张青赤火符,制成。
杜少卿见此,颇为羡慕:三师姐不借助中品灵石,便能制成此符,且布入符墨的灵气,较他还要多出数百缕,极省本钱,
只是画10成5,成符效率略低了些……
遂又殷勤铺开10张明黄符纸,温声问来:“天象符,现今能否制出?”
柳青衣两眼一滞,思索少许,摇头道:“那道风符,小妹便琢磨了年余,怕是需数十万缕真气不止呢。小妹现今气海空空,借助灵气来布符,又难以随心掌握,若是有个闪失……,哪敢轻易相试呀?”
“风符,需数十万缕真气,不止?”
杜少卿心中陡然一跳,迟疑道:“我制成那道风符,不过耗去数百缕真气,……需这般多?”
柳青衣甩了甩符笔,娇声道:“师兄未曾悟透符文之意呢!小妹画制三阶《红云符》,都要耗去六七万缕真气。那四道天象符,内中蕴有无穷天象之力,较《红云符》玄妙了不知凡几……,些许真气,岂能引动天象之力?”
杜少卿瞬间无语,灵符的符文乃是灵迹无方之字,内有不测之义,晦涩难辨,神妙难述。
常人,哪能读懂符文?
他修习符道十四年光景,不过是死记下符文,照葫芦画瓢罢了。
“三师姐……”
杜少卿张了张口,心中生出无数念头,渐渐兴味索然,叮嘱道:“需用心修习符道啊!”
他转身出了东厢房,仰望那三株参天古树,悄呼了口气,“好歹也能制出三阶灵符,与她谈论符道,有些丧人志气……伤人脸面啊!
在院里晃悠几圈,郁郁之意,才稍有舒缓。
忽有语声,飘忽传来:“杜道友,王梦之前来拜访!”
杜少卿脑中瞬间闪现一张花容,急步迎出紫荷居院门外,笑容满面拱手道:“王道友,一别数月,可还安好?”
一名身着白衣的清丽女修,娴静立于石阶下,含笑应道:“甚好!”
杜少卿暗奇:“竟然换装来此?”热情寒暄几句,将来客迎至正厅安坐。
随后,他急急进了火房,慢慢捣鼓,良久才奉上了灵茶,“王道友,这是远隔万里之遥的清平剑宗所产的清平解舞茶,我家师娘、大师姐和几位夫人饮过后,皆赞不绝口……”
王梦之安坐软椅中,本注目壁上的几幅画作,闻言,她看向雾气袅袅的玉杯,颔首道:“有劳杜道友费心。”
杜少卿面色如常,在椅中歪坐了,笑眯眯道:“不知,谢道友可还安好?当日我夫妇四人有幸在符阁,观摩了近百道三阶好符,实是大开眼界,获益匪浅……”
王梦之心知任他施展本事,耳旁会轰响不休,含笑道:“我家二师姐沉迷符道,数年如一日,并无多大变化。嗯……武道友去了何处,几时能够归来?”
杜少卿心下飞速盘算,此事也非隐秘,可老实言来。
“青苍坊市景致多多,极为繁华!我家师娘久待于紫荷居,近日微觉烦闷,大师姐见此,便陪着师娘去了青苍坊市游玩,三两日后应会返来。王道友,在紫荷居盘恒几日如何?常阳坊市虽不比青苍坊市,杜某熟悉得紧,可领王道友……”
王梦之耳听絮絮叨叨,使出十二分耐心熬过,直白道:“杜道友,可是知晓南边之事?”
杜少卿心中一跳,谨慎道:“杜某生性善良实诚,向来安于一隅,少有出外生事,结交的好友不过三两人尔,哎,南边之事……只是略有耳闻。”
王梦之无奈,紧盯着他,传音道:“我青玄宗,与邪道净天宗,必有一战!”
杜少卿心中暗骂:这婆娘,无缘无故,来此胡言乱语作甚?莫非想要坑人……
他面色连连变幻,点了点头,起身道:“王道友放心,杜某口中最是严实,此事,绝不会向外泄露一字!”
“杜道友稍安勿躁!”
王梦之在青苍坊市时,便领教过他脸皮之厚,见他似要送客,若无其事沉吟道:“净天宗为邪道大宗,我青玄宗虽然不惧,也不会轻视之,需做足周全准备以对。杜道友夫妇,乃是我乐央峰一脉的知交好友……”
杜少卿闻言,斩钉截铁道:“青玄仙宗,为正道大宗,方圆数万里谁人不服?击败净天宗,小事尔!定然,必胜!……可惜,杜某与几位夫人皆是势单力薄的散修,难以前往相助,实在可惜……”
“杜道友有此心意,便已足矣!”
王梦之似未听出言外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含笑传音道:“净天宗能为祸数千年,实是那御魂之术,极难应对!而阴魂之属,火法最是相克,……妾身前来紫荷居,想要求取一批火符,还请杜道友和武道友倾力相助,我青玄宗绝不会吝惜灵石,我乐央峰一脉绝不会忘了这番情谊!”
杜少卿心中起起落落,闻知非是送死之事,而是有了大买卖,这……又有何难?
不料青玄高徒,也擅变脸之道……
他稳稳坐回椅内,斟酌道:“敢问王道友,此事,有何说道之处?”
王梦之神色如常,眼眸转向壁上的一副《灯火楼台万斛莲》,饶有兴致观摩起来,传音道:“二阶火符,不拘多少,二阶中品,所需万张之数,二阶上品,所需千张之数;三阶火符,至少50张!”
杜少卿颇为无语,盯着那张侧颜,循循善诱道:“王道友可知,现今常阳坊市灵符作价,涨有不少?而三阶火符,我家大师姐最为擅长,只是我等散修,难以筹措到足够的三阶符材啊!”
“……千门喜笑,素月婵娟,几多急莞与繁弦……绮罗丛里,一簇神仙,传符雅宴约明年……”
王梦之心下暗喜,启唇轻声吟诵,细细回想自家二师姐的一番交代,含笑言来:“二阶火符,低于市价半成;三阶火符,我青玄宗已备好125张三阶符纸并符墨相赠,每张火符,另出1万块灵石!”
“王道友太过见外,你我乃是故交好友,灵石,小事尔!”
杜少卿心花怒放,饮过一口灵茶,眉头紧皱道:“不瞒王道友,我家大师姐从乐央峰归来后,便自叹符道造诣距谢道友相差甚远,修习符道,也更为刻苦!只是……大师姐如今画制三阶火符,想要画10出4,难,太难啊,……200张,如何?”
“嗯……”
王梦之故作沉吟,暗赞二师姐有先见之明,轻飘飘道:“杜道友有所不知,宗门想要筹措三阶符材,亦是殊为不易。既然如此,妾身便去求请别的道友来画制三阶火符,也是无妨。”
“哈哈,王道友尽管放心,我紫荷居总还有些存货!嗯……,这批火符,需何时交付?”
“越快越好,尽量在十日之内!”
“嘶……王道友是要……掏空杜某家底?大师姐三两日后才会归家,怕是……”
“杜道友,非常之时,局势多变、难以预测!不然,我家二师姐辛苦一年半载,总能制出所需之物唉!”
“王道友所言甚是,十日之后,再来紫荷居即可。还请勿要将此事外传,我等一介散修,哪敢招惹邪道大宗啊?”
“可!”
“那……三阶符材,能否先取与杜某?一时实难置办大批……”
“可!”
“……”
半柱香后。
杜少卿立在紫荷居院门前,望着那白衣身影远去,神思飘忽:“手中存货倒是足够,尽数换出与人,遇上应急之时,却难!”
他想了想,抬步缓缓而行,不久,便进了紫霞别院大堂。
那掌柜美妇手中无事,颇为悠闲,唤道:“杜道友,且来与妾身叙叙旧。”
杜少卿正有此意,转了过去,笑容满面道:“方道友,寻杜某,莫非又有好事?”
方怜云与他太过相熟,笑吟吟传音道:“杜道友真是交游广阔,竟连青玄门下,也能……咯咯……。”
杜少卿歪靠柜前,连使眼色,传音道:“莫提,莫提!现今情形,方道友又不是不知?杜某一介散修左右为难,若得罪了……两大宗门,往后怕是小命难保啊。”
方怜云立知其意,探身近前,悄悄道:“杜道友无需担忧,妾身自会守口如瓶!……下月,妾身那几名师弟,恐又要劳烦武道友唉。”
“这算甚事?到时知会杜某一声,即可!”
杜少卿笑眯眯闲扯几句,拱手告辞而去。
他踏出一条蜿蜒的青石小道,混入了主街来来往往的修士中。
行过那古香古色的馆门前。
他探头故作张望,也未入内,径直寻去了青洛小铺。
铺中,言语颇为吵闹。
现今炼器材料比照市价,增幅甚大,主顾们多是家底微薄的散修,得不到便宜,自要发泄些不满。
杜少卿早年也极为窘迫,笑容满面立在铁木架前,耐心以对,待红阳高悬,终松了口气,“两位师姐,不如咱们这就闭了铺门,回家歇息?”
陆晚雪端坐柜后,写写画画,柔声应道:“师弟,铺中何时启门、何时闭门,不宜随意更改。”
赵洛柳软靠柜前,有气无力道:“姐夫,现下来铺中的主顾,好难应付唉。”
“两位师姐太过貌美,修为高深,又身价不菲。那些散修居心不良,自是要趁机凑趣,以图引得两位仙子注目……”
杜少卿面不改色胡扯了几句,也懒去动手收拾,运使飞星御符术,将铁木架上凌乱的炼器材料,归置齐整。
铺中,一时光影飞闪不休……
一盏茶后。
杜少卿独自出了青洛小铺,寻至紫阳馆前,他脚下微顿,忽地就痛心疾首,使手连连锤额。
“蠢货、太蠢!青玄、净天两宗相斗数月之久,那王梦之赶早不来……,定是青玄宗近期察觉了事有不妥,故而急急向外筹措足够的灵符,以作应变!本该坐地起价,大敲竹杠,多哄来一批三阶符材……”
他每年从鸿运商行得来的三阶符纸,不过40张,制成灵符后,需换与鸿运商行8张,实际到手32张。
今日便从王梦子手中得来125张三阶符纸,换回50张三阶火符,还能白得75张,实是天大的美事!
三阶符材,极不足用……
紫阳馆内。
方怜容安坐柜后,闲翻手中的账册,觉知一道身影缓缓近前,奇道:“你这人,来见妾身,为何愁眉苦脸唉?”
杜少卿偷瞄那妙露的雪白香颈,笑容满面,拱了拱手:“那笔聘礼,还需数十年才能凑齐,杜某一想到此,哎……哪能开怀?怎能不愁闷?”
“哦?杜道友竟为了此事,如此忧心?”
方怜容合上账册,寻思少许,笑吟吟道:“分作十笔,交付与妾身,如何?杜道友每年仅需花销六七万块灵石,不过十年……咯咯……好是轻松唉。”
杜少卿一愣,这奸猾婆娘,好能信口开河……
真心实意赞道:“方道友,实乃奇才!”
他歪靠柜前,探着脑袋,悄声道:“堇黄补阳丹,可有闲余?匀与杜某五六丸,必能哄得家中师娘开心,此事,也极轻松!”
方怜容白了他一眼,继又翻开那本账册,笑容可掬道:“快滚,快滚!无空陪你闲叙,莫要耽搁了妾身手里正事。”
杜少卿点头,到此露上一面即可,叹道:“你我早早……有何不好?哎……”
方怜容懒去搭理,觉知那灰衣身影出了馆门,眼眸微亮:“紫荷居,一两年来就筹措出七十余万灵石,还真有些家底!符道修士,实实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