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卿独自整理十余张铁木架上的炼器材料,颇为头痛,陪笑道:“赵师侄,快来助本师叔一臂之力。”
赵洛柳有气无力道:“小妹照料铺中整日,也该歇息一二唉。宗门杂役弟子,也不会这般使唤……”
杜少卿大赞有理,抛出一块乌焰石时,心中微动,手抚在铁木架上,真气绵连渡了过去。
铺中,顿有数十道光影穿梭闪晃,散而不乱,自有规规矩矩的落处。
“三师姐传授的飞星御符术,可御万物,实是大妙!”
不几,铁木架上原本凌乱的各式炼器材料,渐渐顺眼。
赵洛柳两眼圆睁,惊异道:“姐夫使得是何妙术唉?”
陆晚雪闻声看去,目中满是笑意,口中却嗔道:“师弟,真气乃是辛苦修炼而来,怎能凭白耗费?”
杜少卿甩了甩衣袖,上前搂着那妖娆身影,得意道:“两位师姐,小弟这手妙术,可还入得眼目?”
赵洛柳顿有羞涩,偷瞥自家师姐,不露声色,晃身躲开。
陆晚雪自然有所觉察,埋头记写账册,一字一顿道:“师弟御物之时,还不能隔绝声息,需多加练习,方能出手无迹、神鬼莫测。”
杜少卿微愣,这……真是说到了心坎之上,忙探头近前请教:“夫人此言大妙,如何能……啊……”
惊呼未歇,一支小楷,点至眉心寸许远处。
杜少卿浑身寒毛直竖,两眼鼓睁,盯着那漆黑的笔尖。
虽是绵软之物,落到筑基修士手上,也不难贯穿练气修士的头颅。
“夫人当心,莫要谋杀了亲夫?”
陆晚雪轻晃手中的小楷,莞尔笑道:“我挥笔之时,师弟可有看清笔影踪迹?可有听闻一丝破空声响?”
杜少卿回拨脑中画面,实是瞬息之间,那支小楷已至……,摇了摇头道:“快如闪电,并无半丝异样!”
“声响甚微,师弟难以察觉而已。”
陆晚雪知他仅修功法,于术法一窍不通,徐徐言来:“功法,只需吐纳调息,循序渐进,修为境界便会渐增。而术法,当勤修苦练,于手中过上千遍万遍,悟透内里诀窍,才能进至妙到毫巅之境。二师姐在家时,每日里练习剑道,可有懈怠?”
杜少卿皱眉琢磨道:“陆师姐所言甚是。”
他修习飞星御符术,皆在空闲之时,偶尔也会中断,看来还得下苦功……
闲谈一阵,铺外语声渐渐稀疏。
杜少卿殷勤闭上铺门,看向那摇曳身影,笑道:“师娘她们皆出了坊市,赵师姐独守小铺太过冷清,不如随咱们同往紫荷居,更为热闹。“
赵洛柳微怔,娇羞道:“姐夫,铺里哪能无人值守唉?”
陆晚雪收起柜中几本账册,慢慢摆顺了笔墨,沉吟道:“这……倒也无妨,铺中摆设的炼器材料,不过千余块灵石……”
杜少卿哪料陆师侄如此相助,心下暗喜,牵着两人便出了青洛小铺,“家中扩建内院时,赵师姐还让小弟备上一间清幽好房,至今未曾前往一观。”
赵洛柳闻言更是娇羞,偷瞟身侧大师姐,呐呐道:“姐夫休要胡言,哪有唉?”
陆晚雪似若未闻,自顾打望街中景致,随意道:“师弟,坊市落脚的散修,好似多出了不少。”
杜少卿觉右手微有湿润,暗自偷笑:赵师侄向来胆大,同他偷偷摸摸修炼了无数回,熟知好些妙法。去紫荷居小住一宿,竟会生出了羞怯。
他领着二女,闲步而行,悄声道:“南边稍有动静,怕又会出现十余年前的热闹景象。”
陆晚雪立知其意,当年流云宗一战,她失去了数十名朝夕相处的同门,怅然道:“修士,终究以修炼为重,何苦争斗不休,枉送无数性命!”
杜少卿悄悄把玩那只微润的纤手,低声笑道:“修士修得高深境界,不去寻人斗法,或许闲得慌?身怀玄妙道法,周围却无人知晓,会否觉着了无生趣?”
赵洛柳噗哧笑道:“姐夫又来胡言唉。”
杜少卿面色如常,胡吹大气:“整日埋头修炼,颇为枯燥。小弟若能精通几道术法,也去寻人斗法,耀武扬威……”
陆晚雪耳听絮絮叨叨,目露寻思之色,突地轻叹道:“师弟所言……未到坊市安身前,我需四处奔波,每年都会与仇家拼斗几场,过程虽然凶险,事后却觉极为舒畅!筑得道基后,少有离开坊市,确实会偶觉烦闷……”
杜少卿暗惊,再不敢胡言乱语,踏着人影稀疏的青石小道,不几,步入了紫霞别院大堂。
柜后,那貌美妇人招了招手,唤道:“杜道友,且来。”
杜少卿脚下微顿,搂着两位师侄转了过去,笑容满面道:“方道友,寻杜某有何好事?”
方怜云见他左拥右抱,暗自鄙夷,脸上笑吟吟道:“有位道友来寻杜道友和武道友,妾身知两位未在,告知他明早再来,故而知会杜道友一声。”
杜少卿心下暗奇,点头道:“有劳方道友费心,来人是否留下了名姓?”
方怜云探身近前,盯着他,传音道:“自称青玄宗,王梦之!妾身见其气度,当不会有假。”
杜少卿一愣,忙连连道谢,随后与掌柜妇人寒暄几句,搂着两位师侄歪歪扭扭而去。
方怜云端坐柜前,见三道身影消隐,暗自嘀咕:“还真识得那女修,如今南边有变,青玄宗门人来此作甚?”
紫荷居院门前。
陆晚雪瞧身侧之人一路皱眉,终忍不住,小声问道:“师弟,来人可是有何不妥?”那掌柜以传音相告,她未听得内情,如今家中几位高修不在,正是空虚之时,若是仇家寻来……
杜少卿回过神来,紧搂着二女进了紫荷居,笑眯眯道:“无妨,是青玄宗王道友。”
陆晚雪曾听他提及过青玄宗之事,心中霎时一松,奇道:“既是故交来寻,师弟为何烦心?”
杜少卿大手抚去,把玩那浑厚处,叹道:“王道友若看上了小弟,赖在咱们紫荷居不走,岂不令人头痛?”
赵洛柳余光扫见那只大手,捂嘴笑道:“姐夫好不要脸唉。”
陆晚雪轻笑出声,望眼内院,悄声道:“三师姐整日未曾下楼,我与赵师妹上去瞧瞧。”
杜少卿连连点头,自去火房,准备灵米、灵果。
心念微动,那些玉盒、玉碟、灵果等跃空浮绕,无需他动手,便按心意而行,有条不紊……
术法,真是妙,极妙!
天色渐黑。
杜少卿摆好晚膳,高声唤来两位师侄和三师姐,在厅中围坐。
柳青衣没了师父管教,两眼乱转,身侧灰衣身影正埋头扒拉灵米!她两手一伸,就往玉碟直直抓去。
眼看将要得手,突地被人紧紧搂住。
陆赵两女觉知动静,霎时注目看去。
厅中,有语声痛心疾首道:“三师姐,万万不可贪嘴啊!”
柳青衣挣脱不开,使手拧了几拧,气恼道:“师兄,小妹偶尔尝尝又有何妨?”
杜少卿直吸凉气,连连摇头,坚定道:“莫要因小失大!”
柳青衣看向身侧,委屈道:“两位嫂子,师父未在,师兄又来轻薄小妹呢。”
陆晚雪常住紫荷居,早已是见怪不怪,笑而不语。
赵洛柳脸色微红,迟疑劝道:“姐夫……”语声刚起,便觉衣袖微动,立时住了口。
杜少卿大感欣慰,笑眯眯道:“三师姐,我那灵米分你一半,可好?”
柳青衣有灵韵闪晃的灵果而不可尝,好是心酸,愤愤起身而去。
杜少卿脚背生痛,暗叹口气,与两位师侄安静用过灵果,随后打理夜间杂务。
陆赵二女自去阁楼,寻到三师姐茶室,好言宽慰一番。
杜少卿出了火房,望着院里零星的灯火,暗道:“师娘未在,家中太过冷清……”
他踏着木梯缓缓而上,寻至那间有墙无顶的怪异茶室,惊奇道:“三师姐,好茶!满院生香!我在火房,就馋得口水直流,难以安心料理事务!”
柳青衣早忘却了不快,眉眼笑弯,娇声道:“师兄,仅需100块灵石,小妹便亲手与你奉上一杯?”
杜少卿嘴角微抖,望向澄澄夜空,叹道:“罢了、罢了!如此好茶,当与三位仙子享用,非是我辈俗人能够奢求!”
柳青衣歪躺竹椅中,左顾右盼,笑嘻嘻道:“两位嫂子,陪小妹彻夜长谈,可好?”
陆晚雪把玩着精美的玉杯,颔首道:“可!”
赵洛柳脸色微红,实不好应声,慢慢饮着清茶,暗道:“姐夫,真是满口胡言……”
杜少卿笑了笑,在旁听过几句,自回房中修习《一气化阳经》。
炼化158缕真阳之气,心生烦闷。
杜少卿步至窗前,静望三株古树,暗道:“师娘、大师姐、陆师姐,三人同行,一路必然无碍……”
对面,忽有人影闪晃。
两位师侄乌发斜挽,自浴房并肩行出,衣裙轻拂……
杜少卿两眼一呆,忙迎了上前,悄悄问道:“未陪三师姐品茗长谈?”
陆晚雪若无其事挥袖掩住了身后,凑耳道:“夫君,三师姐非是不通世情,岂会久留妾身?”
杜少卿手中极为舒适,笑眯眯道:“赵师侄,随本师叔去那好房一观?”
赵洛柳眼疾手快,紧紧捉住袭来的怪手,微有气恼:“一间房在师父隔壁,一间房与孙师叔紧挨,小妹哪敢……”
杜少卿搂着两女,踏着木梯而上,无奈道:“后院空空荡荡,再无闲置的房舍。”
赵洛柳见他上至二楼,便要掀帘拐入房门,忙放过那只大手,闪身前行,“姐夫,小妹到周师姐房里歇息唉。”
杜少卿暗道可惜,抬步进门,温声道:“陆师姐觉着烦闷,小弟来陪你斗法,如何?”
陆晚雪目中微有茫然,随之忆起了早前所言,嗔道:“随口之言,师弟却来久久挂怀!”
杜少卿缓缓取下法衣,两眼顿有些转不动,真切道:“家中事务由小弟打理,夫人们但有所需,小弟自要牢记,不可疏忽了事。”
陆晚雪脸色微红,闲立桌旁,与他观赏大好景致,“修士心境,本会随火候强弱而变,偶尔觉有烦闷,实为寻常……”
杜少卿使手散开那满头乌云,轻拍了拍,佳人便俯身以候好是相宜。他陡然凑了上前,乐在其中道:“你我修炼这门术法已有数年光景,极为刻苦,房中为何仍有声息?”
“算来不到……”
陆晚雪眼眸波光泛起,两手扶着桌沿,腻声道:“师弟还需……勤修苦练,方能至……巅峰之境……嗯……”
杜少卿脑海一闪,紧搂身前之人,凑耳道:“夫人,那件好纱衣,许久未曾一观。”
“嗯?妾身……哪还记得……”
翌日,天色微亮。
杜少卿闲立窗前,忽地皱眉,不由吐了口浊气,“陆师侄距孙师姐,不远也!”
陆晚雪软软倚靠窗格,盯着院里随风摇晃的软绸秋千,腻声道:“师叔,我与赵师妹还要打理铺中呢。”
杜少卿暗赞,抱起佳人到了床中盘坐,缓缓渡去千缕真气,“本师叔需应付青玄王道友,晚些过去。”
陆晚雪颔首,送唇与他缠斗一场,胜负未分便渐觉了异样。她怕误了时辰,忙理好法衣,摇摆着腰肢出了房门,“赵师妹……”
杜少卿耳闻笑语声渐远,浮想联翩,大叹:“可惜!”
家中仅有他和三师姐,去打理杂务,不如勤苦修炼。
待天色大亮。
杜少卿背着两手下了阁楼,隔空招来那把木枝扫帚,没精打采地收拾院中落叶浮尘。
“沙、沙、沙……”,时断时续。
身侧忽紧,有娇语声道:“师兄好不尽心,怎未同两位嫂子去铺中帮闲呢。”
杜少卿暗惊,有一下没一下地挥着扫帚,笑眯眯道:“家中冷清,三师姐也需有人作陪啊。”
柳青衣眉眼笑弯,轻挥了挥衣袖,娇喝道:“师兄且看!”
一堆落叶陡然浮空,随之在院里飞绕盘旋,不几,掠出无数残影,令人眼花缭乱……
杜少卿两眼鼓睁,喃喃道:“寻常之物,也能渡入真气,操控?”
寻常之物太过脆弱,稍一沾染真气,难抵法力强横,就会自毁。
落叶,更是如若片纸!
他默运飞星御符术,驭使的灵符、灵果、玉碟、玉盒、炼器材料等物,皆可容纳真气……
柳青衣暗喜,挽着他左臂,渴盼道:“与小妹10颗六叶银莲果,就将内里诀窍告知师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