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兰不知道,在苏南绫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可瞧着她眸中含泪却始终强忍着的模样,竟也跟着满腹心酸。
一路上,她知道了苏南绫并非真心跟着尚远,是被尚远诓骗,所以自家夫人这才帮了忙,着实也是女人可怜女人。
覆上了皮面,苏南绫只觉得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甚是喜欢这张脸,瞧着平淡无奇,只因着她本来的轮廓而有几分姿色,算不得惊世绝艳,算不得倾国倾城。
可这样的脸,让她觉得很轻松,仿佛在那一瞬,自己真的成了普通人,那些撕心裂肺的欺骗与折辱,都成了别人的故事,与那张脸一起,湮灭在记忆中。
这样,多好!
“停下!”
出关卡的时候,守军拦下了马车。
马车骤然停下,阿连率先跳下了马车,而江无声则进了马车,查看苏南绫和丽兰,确定二人的皮面没什么异常,这才做了个“嘘”的禁声动作。
二人不约而同的点头,表示各自了解。
须臾,官军打开了车门。
“都下来,检查!”
江无声拱手,给众人塞了点银子,“夫人怀着身孕,路上有点颠簸,这会胎像不稳,请诸位大人手下留情。”
有银子,好办事。
可上面有定远侯府压着,该检查的还是得检查一下,主要是人,其他的无所谓。
“我们只看看,是不是要找的人,其他的一概不管。”主事的官军摆摆手,抬步就上了马车。
手中的小像与车里的人截然不同,完全是两副面孔,别说是惊艳,充其量只是寻常妇人,诚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江无声把军医的文牒递上,早些时候他原想归还,可后来沈丘非要让他留下,说是行医者游走四方,只要有沈家军在,这东西便有大用处,至少在危急关头,可保他安然无恙。
军医的文牒是朝廷颁发,不论哪支军队,都管用。
“是军医?”
主事的一怔。
他们这些行伍之人,最是敬畏的便是军医,战场上生死一线,全靠这活神仙勇闯鬼门关,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多有得罪!”主事拱手,“您这是……”
江无声收了文牒,“半点差事,购买药材,因着夫人身子不爽,想把她送回娘家去。”
“如此,请吧!”主事手一挥,“放行!”
江无声点点头,拱手言谢,“多谢多谢,谢过诸位兄弟!”
阿连心惊胆战的上了马车,“公子?”
“走吧!”江无声转身进了马车。
车轱辘声响起,马车缓缓前行,终是出了关卡,渐行渐远……
等马车走远,苏南绫目色幽沉的盯着江无声,“你是定远侯府的人?”
“嗯?”江无声一怔,“什么?”
丽兰没明白,苏南绫何出此言?
“你是军医。”苏南绫戒备的望着他。
江无声了悟,登时笑出声来,“这天下归朝廷,朝廷可不止尚远手里有军,远在边关驻守边关,可有不少忠君之士,护国之将啊!”
“那你是……”苏南绫有些惭愧。
江无声拱手,“我曾在沈家军任军医一职,因着父亲病重,这才草草卸任归乡,父亲走后,我便四下游历,撰写百草谱,完善我江家医书上的漏洞。芸芸众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即便是最好的大夫,也不该囿于一处,故步自封。”
“这话,倒是极为耳熟。”苏南绫释然一笑,“像极了我一位朋友说的,她呀,是个医痴。后来发生了点事,被逐出家门……如若有机会,定要介绍你们认识,同道之人,一定会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江无声笑了一下,“那在下便记得姑娘的承诺,以后定要见见您口中的医痴。”
“好!”苏南绫点头。
如此,便算是交了个朋友。
以心相交,以诚相交。
马车在小溪边停下休息,丽兰下车舒展筋骨,江无声提着水袋进了马车。
“多谢!”苏南绫是没办法下车,眼下身子不允许。
江无声望着她,眼神略有些闪烁。
“江大哥想问什么,只管问便是。”苏南绫看得出来,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就是有话想说,但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吗?
江无声尴尬的笑了一下,继而摇摇头,“没事。没事。”
“其实你看出来了。”苏南绫自己就是大夫,有些症状骗得了旁人,骗不了大夫,“我其实是……”
她的掌心贴在了小腹处,言外之意何其明显。
“但最后,你终不忍心。”江无声低语。
苏南绫指尖轻颤,瞬时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