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威胁,兴许是可以当他是个屁给放了,但苏幕不一样。
不管是王妙琳还是柳如芝,都清楚的明白,东厂出来的阉狗是没有人性可言的,苏幕既说得出,自然也做得出!
苏幕转身就走。
“等等!”倒是柳如芝率先开了口。
苏幕心头一紧,顿住脚步转向她,“柳侧妃这是想明白了?”
“计策是那人出的,我不过是照着他说的做了而已。”柳如芝面上带着决绝,也不知她话中是真是假,“就连曼陀罗都是他给的,我既不是大夫,又不是江湖人,哪里会有这种番邦之物?”
苏幕勾唇,“那个小院,我已经去过了。”
提及小院的时候,柳如芝显然愣怔了一下,稍后又恢复了最初的决绝,“那又如何?”
“如何?”苏幕冷笑,“问题大了!那小院后面的曼陀罗,显然是栽培已久,那个时候你还没遇见睿王,没进睿王府,也就是说……那个人在殷都筹谋已久!”
柳如芝极是好看的眉,快速蹙起,精致的小脸逐渐煞白。
“想到了是吗?”苏幕幽然望着她,锐利的眸光宛若刀子,能剖开人心,“人家筹谋已久,却一头扎进去,还自以为痛快,殊不知……当了人家的刀子,还做了替罪羔羊!”
王妙琳惊恐的抓着木栅栏,“也就是说,我们都在那个人的掌控之中,都只是棋子罢了?”
“杀人的棋子,完事就是弃子。”苏幕扫一眼二人,面上扬起嘲讽的笑意,“显然,你们已经是弃子了,那个人兴许已经离开了殷都城。而你们,将承担他计划中的最后一部分,应罪伏诛!”
王妙琳直勾勾的盯着柳如芝,“都是你害我的!是你害我的!那个人是你带来的,是你们计划好的,为什么要连累我?我还怀着孩子,这次真的被你害死了!”
“计划好的……”柳如芝仿佛被人抽走了浑身气力,瞬时瘫软在地,“我彼时还觉得奇怪,村子那么偏僻,为什么李珏会出现在那里?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苏幕没说话,关键的点儿,都已经告诉她们,所以接下里该怎么猜测,是她们自己的事情。
年修在旁仔细的留意,生怕错过只言片语。
“那人……是在我入睿王府之后,才遇见的!”柳如芝垂着眉眼,瘫坐在地,面如死灰的靠在木栅栏处,“当时我万念俱灰,想要一死了之。可我知道,若我死在了睿王府,李珏肯定不会放过我身边的人,所以我想让自己,死得更像意外。”
那一日的桥上,她原本想趁着人挤人的时候,摔下去就算了,不摔死也能淹死,可谁知道却被人拉了一把,掌心里还塞了一样东西。
“便是那东西,让我燃起了复仇的念头。”柳如芝摸着自个的耳珰,“我与他的定情信物,我与他的情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呢?”
苏幕凝眸,“你可见到他的真面目?”
“他立在巷子里,戴着斗笠,我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模样,当时的我也没心思去顾及他什么模样,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就算要我的性命又何妨?”柳如芝抬头,看向苏幕的时候,眼眶猩红,“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没试过至亲被屠,肝肠寸断的滋味吧?”
苏幕紧了紧手中的剑,没有说话。
如何没试过?
她曾亲眼目睹,也曾亲身经历。
肝肠寸断算什么?
苟延残喘,才是最大的折磨。
“他教我用曼陀罗去杀睿王妃,如此一来,睿王就会因为宠妾灭妻而见罪于皇上,失去皇帝的宠爱,对于皇子而言,失去皇宠比杀了他更能让他生不如死!”柳如芝这话不假。
皇子皆以皇位为企,眼睁睁的看着皇位拱手让人,确实比拿刀杀了他更残忍,一旦失去皇位,来日兄弟登基,必定为人鱼肉。
“果不其然,睿王妃一死,皇上便呵斥了李珏。”柳如芝冷笑,“可笑李珏还蒙在鼓里,以为自己的王妃真的是自尽而亡。其后,那人又告诉我,可以从简家下手,因为简家正在查睿王妃的事情,只要杀了简家的人,那么睿王心狠手辣之名,等于是昭告天下。”
如此狠辣之人,定会招致满朝非议,无缘于皇位。
“简家的事情,我不清楚,我只是按照那人所说的,在王姑娘离开雍王府之后,与她相逢相知,然后同病相怜,两两联手。”都到了这个时候,柳如芝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唆使王姑娘,联手简家的奴才杀死老太师,睿王身上的污水,更是洗不干净了。”
苏幕望着柳如芝,“你真可怜,拿自己的一生,去做人家的棋子!”
“那又如何?反正我这一生,早就没了出路。”她靠在那里,宛若一具行尸走肉,灵魂早已被仇恨啃噬殆尽。
苏幕敛眸,转而望向王妙琳,“那么你呢?还不打算说实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人不是我杀的,她唆使的莫安,我是无辜的!”王妙琳抵死不承认,“与我无关!”
年修气不打一处来,“那个小院还在呢,怎么就跟你无关了?哦,你是觉得杀了莫安便是死无对证是吗?”
“给你曼陀罗粉的,不是女人,是男人吧?”苏幕轻呵,“之所以说是女人,是因为你们都说好了的,在抽屉里放着四时坊的药包纸,污蔑四时坊的林大夫,借此转移视线。”
一番话,王妙琳和柳如芝都保持了沉默。
“你们觉得不说话,这事就能过去?”苏幕可不这么认为,“我大概知道,他是谁!”
二人齐刷刷抬眸看她。
年修心下微转,隐约好似明白了什么,“是他?”
“我原以为他金蝉脱壳,近期不会再出现了,没想到他竟这般迫不及待,倒真是让我费解。”苏幕怀中抱剑,“到底是人,为什么非要搅得殷都不得安生,还触及了皇室?”
柳如芝显然是诧异的,“你认识他?”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何处?”苏幕问。
柳如芝没说话。
“如果我告诉睿王,你在不久之前,杀死了腹中的……他的孩子,你觉得他会做什么?”苏幕阴测测的望着她。
柳如芝绷直了身子,面色愈白。
“哦,忘了告诉你,她……”苏幕指了指边上的王妙琳,“她的肚子里,也揣着睿王的孩子。”
王妙琳骇然捂住了肚子,惶然望着眉心微凝的柳如芝。
“好了,问得都差不多了!”苏幕冲着年修使了个眼色,“走吧!”
年修行礼,头也不回的随苏幕离开。
出去的时候,苏幕睨了年修一眼。
年修颔首,逐渐放慢脚步。
牢内。
柳如芝扶着牢门徐徐站起身来,“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李珏的?”
那一刻,王妙琳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要把她和柳如芝关在一起,“不、不是这样的,你别听他们挑唆!这是我的孩子,跟谁都没关系,真的!”
“李珏的孩子,你居然怀上了他的孩子?”柳如芝原本还有所怀疑,可看着王妙琳捂着肚子,满脸的警惕,她就明白了,苏幕说的未必是假话。
王妙琳急忙摇头,“不是,这不是睿王的孩子,跟睿王没关系!”
“那你紧张什么?”柳如芝冷笑,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肚子,“若不是皇嗣,你如何能活到现在?杀人偿命,不过如此,莫安都死了,你却因为这个孩子保住了性命……”
顿了顿,柳如芝深吸一口气,眸色阴鸷而可怕,“王妙琳,你当我是傻子吗?我原本以为,你跟我是一样的烈性,呵,是我看走了眼,你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贱人,之所以痛恨莫安,是因为莫安的身份不够尊贵,坏了你攀高枝的计划。”
“不!”王妙琳知道,这是她最后的保命符,“这不是睿王的孩子,真的,你信我,我知道你恨睿王,又怎么可能跟睿王在一起?”
柳如芝已经站在了她面前,眼神里满是杀气,“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不管是不是睿王的,既然是皇嗣,就不该留着,皇家……没一个好人!
“这孩子,是雍王的,是雍王的!”王妙琳疾呼。
柳如芝冷不丁僵在当场,“你说什么?”
“这孩子不是睿王的,是雍王的……”王妙琳瘫软在地,掩面抽泣,“你别碰我的孩子,这是我最后的希望,柳侧妃,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放过我,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柳如芝有些不敢置信,雍王仁义之名,天下皆知,可现在……
别说是柳如芝,饶是外头的年修,亦跟着愣了一下。
雍王?!
居然是雍王的?
那之前他们去雍王府,这雍王还装作与她不熟,戏演得足以让人,以假乱真。
年修快速出了大牢,苏幕就在外头等着。
将之前王妙琳的话如实汇报之后,年修有些狐疑,“爷,奴才不明白,雍王为什么会与这样的人有所牵扯?之前王妙琳口口声声,孩子是睿王的,现在是不是为了保命,所以才对柳氏撒谎?”
“之前撒谎,是为了保护雍王,现在……”苏幕的面色,比夜色更沉,“是为了保住孩子,保住自己的救命符,她还指着这孩子,等着雍王来救她呢!”
所以说,女人的话,有时候得反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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