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往西过乃河堡,就是收拢难民那趟,那时,沿着偏关河而去,离将军会堡不算近,还有段距离。
将军会堡地处乃河堡西北方。
第一次,赵知来真正接近此堡,一进入辖区,感觉空气都不一样。
或者说充斥着一种肃杀之气。
这并不是赵知来无的放矢,因为夜不收已与对方出现对峙,还为数不少,而对方甚至不落下风。
另外还一边警戒,一边分兵回去报信,看起来,训练有素。
赵知来并没有要求夜不收将其剪除。
一来,堡内兵马也就几百来号,威胁不大,二来,尽管是要控制将军会堡,但没必要开始就动武,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
况且,对方给赵知来一种强军的感觉。
他们占据边堡优势,打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这样,在对方一路暗中跟随之下,赵知来一行兵马不作遮掩,向着将军会堡开去。
赵知来还边走边想,对方实力不错,或许,可以将操守收服。
等到看见将军会堡轮廓,赵知来通过望远镜进行观察,发现堡内军事力量都动员起来,全副武装占据相应位置,进入战斗状态。
一见如此,赵知来好感又提升不少,想看看操守何许人也。
到达将军会堡射程边界,赵知来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就地展开防御阵型。
此时,暗中警戒的探子出来一人,接近赵知来,让部队马上控制起来,带到阵前。
探子询问赵知来是不是兵备道老爷。
赵知来对他还算客气,点头称是,对方就说回去,禀明操守此事。
“行,本官卫兵将带上关防印信,与你一同前往将军会堡,好消除你等操守疑虑。”
“兵备老爷,小的记住了!”
看着卫兵与其离去,赵知来向属下做了吩咐,随时准备好攻击。
而事情还是往好的一面发展。
时间不久,只见将军会堡大门开了一个缝隙,从中出来一队骑兵,跟着赵知来的卫兵,疾驰而来。
行到身前不远,领头武官仔细打量赵知来,随后翻身下马。
他抱拳说道:“兵备大人,卑职是将军会堡操守任君武,拜见大人!”
对于打量一事,赵知来很好奇:“任操守,你细细打量本官,可我从未与你见面,如何识出我来?”
“大人,巡抚大人已遣人通知我等,将大人相貌告知了卑职。”任君武解释了一下。
“原来如此!”赵知来并没有纠结,“任操守,本官将率本部兵马开进堡内,你前方带路。”
赵知来说完,同样观察对方的反应,而任君武不带迟疑,立即答应下来。
“大人,请随卑职前往。”
跟乃河堡一样,一进入堡内,赵知来就让部下控制对方,可马上出现对峙,守军不愿丢弃武器,双方怒目相视。
等任君武下达命令,丢弃武器之时,赵知来进行了阻止,没有再派人去缴械。
反正赵知来相信己方的实力能够碾压。
与乃河堡一样,赵知来又开口问道:“本官到任以来,不见你等述职,为何如此?”
任君武正视道:“大人,卑职身负守土之责,岂敢擅离职守,望大人宽恕一二。”
赵知来还想跟他聊下去,任君武却打断话题。
站起来躬身施礼:“大人,请即刻发兵,控制阻虎堡,卑职愿打头阵。”
这一下子,赵知来很是意外,操守要打守备,这从何说起,他顿时兴趣十足,于是疾言厉色道:“任操守,你想犯上作乱,还想拉本官入水,其心可诛!”
任君武面不改色:“大人,卑职绝无叛乱之心,而那厮罪该万死。”
赵知来明白那厮就是阻虎堡守备。
“那员守备何罪之有?”
“私通北方那些部落,勾连甚深,此罪就该即刻处死。”任君武显得很愤慨。
赵知来不动声色:“不可胡乱定罪,你可有何证据?”
任君武却迟疑起来,不知如何言语,但最后还是说,让赵知来去阻虎堡,找到关键之人,一问就能得知。
看样子,任君武察觉到异动,只是没有抓住把柄。
通过初步接触,赵知来明白任君武是一名优秀将领,忠诚度也很高,但做事可能比较冲动,考虑得不太全面。
只是一想到将军会堡那些布置,又给赵知来井井有条的感觉。
两相一对比,发现非常矛盾,这样的性格很难出现在同一人身上,难道另有隐情?
不过,不管怎么说,任君武的想法与他的计划一致,可让其参与部分。
当然,将其收服更好。
只是现在收服任君武还为时过早,毕竟他对朝廷忠诚度很高,万一知道自己反叛的想法,绝对会翻脸。
找到合适机会,等到时空设备介入,就不怕他跑了。
于是,赵知来态度缓和下来,说他会去追查阻虎堡一事,这让任君武有些高兴。
而赵知来趁机跟他聊开,赢得好感,拉近关系,随后又去视察将军会堡,关心军民,想让两人关系更进一步。
阴差阳错,让赵知来看见了军户的生活,很苦,就连脸上都是苦哈哈的。
他们身材瘦小,走起路来,软弱无力,衣服破烂不堪,还满身黄土,只是一点让人印象深刻,那就是眼睛很有神,似乎还有盼头。
或许是这位操守给了军民不少希望。
见到这样的情况,赵知来命令辎重部队,留下一点粮食,其余全都分发给军民,反正不用打仗了,粮草消耗不了多少。
同时,还用通信设备联系井坪城,准备粮食,打算送往乃河堡和将军会堡。
赵知来如此做法倒不是想拉近关系,也不是想收买人心,纯粹是觉得边堡军民的生活很苦,他有责任安排妥当。
只是这样一来,任君武充满感激,对赵知来恭维不已。
兴许是粮草让他头疼已久,一经解决,就很是兴奋,说要通知妻子好事,还要邀请赵知来前去。
赵知来没有拒绝,跟着任君武走去。
但越走,赵知来越是疑惑,因为方向是正房,就寝之地。
经过卫兵一番查探,确认安全,赵知来就走了进去,只是看见里面景象,他吃了一惊。
床上躺着瘦弱的女人,貌似昏迷过去,任君武站在一旁,摸着眼泪,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次看见男人掉泪,还是边关守将,确实让赵知来深受震撼。
跨了两步,观察那个女人几眼,发现情况不太好,需要及时治疗。
但将军会堡没有那个条件。
赵知来告诉任君武,要将她运回井坪城,进行抢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位操守仿佛抓住了一根稻草,再三恳请赵知来,一定要救他妻子素娘一命,赵知来答应下来,让他宽心。
事不宜迟,嘱咐下属铺好骡车,就将素娘放上去,准备启程。
而这个过程,任君武说了不少素娘的事,原来将军会堡的布置,都是素娘的手笔,算得上一员出色的女将。
另外还有些两人之间的点滴。
赵知来从话里感觉出来不少爱恋。
等赵知来邀请任君武,一同前往井坪,可他拒绝了,仍然是身负守土之责,不敢擅离职守。
只是赵知来一行走后,任君武站在堡外,鞠着长躬,直至身影消失不见。
而赵知来加快了行军速度,不久之后就回到了井坪。
经过如娘细致地检查,原来素娘是重度感冒,然后出现并发症,如果不是送来及时,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现在井坪城的药品很是齐全,能够对素娘进行对症治疗。
经过如娘全力抢救,再恢复几天,素娘的神志总算清醒不少,还能开口说一些话。
这一段时间,赵知来并不停下来,军事行动继续推进。
不断地完善围攻阻虎堡计划,同时掌控住另外两堡,并往那边输送物资,稳住军心。
赵知来打算等军事计划结束,就将军户都迁移到井坪。
然后,让井坪城民定期前去驻守,进行轮班,但现在不能大动干戈,防止让阻虎堡那边察觉。
这天,如娘派人禀报,说素娘想见见老爷,于是动身前往。
“兵备老爷,民妇素娘见过老爷……”
素娘还想站起来,赵知来赶忙虚扶一下,阻止道:“别,千万别乱动身子,否则前功尽弃,如娘,你扶她再躺下去。”
就这样,在素娘的感谢声中,赵知来坐到了床边。
“兵备老爷,民妇想拜托老爷一事,只是此举甚是孟浪,望……”
赵知来说话很亲切:“何事托付,说出来便是,本官并不介意,放心说吧。”
素娘相当洒脱,直接说道:“老爷,民妇相公向来心直口快,若有得罪之处,望老爷能宽恕一二……”
“此等小事而已,本官对任操守甚是欣赏,岂会在意,况且,本官还想举荐他为守备,你放宽心吧。”
赵知来的话让素娘很高兴。
她没有平常妇人的忸怩,跟他聊得畅快,而赵知来知道了不少事。
素娘原来是一位知县闺女,只是喜欢舞刀弄枪,当初自愿嫁给任君武,后来跟到这里戍边。
而她老家在苏杭地区,那里风景如画,说到这里,她眼睛里都带着光。
素娘说这些话,那是因为存在一种情绪,担心病情,害怕活不了多久,所以,忍不住想起江南的岁月,话里话外都是留恋。
赵知来就问她后不后悔,从那繁花似锦的烟雨之地,来到这苦寒的边堡。
素娘说不后悔都是假的,一边是漫无边际的风沙,一边是钟灵毓秀的山川,谁都知道如何抉择。
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这是她的选择,她接受这样的结果。
况且,丈夫儿子都在这里,爱的人在这,那这个地方就是她的家。
而回不去的江南只是一段记忆而已。
素娘既知书达理,又很洒脱,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一切都放得开,一切都看得透。
赵知来决定不再瞒她。
于是,让如娘告诉她病情如何。
等到素娘知道还能活下去时,眼睛里不再是灰暗一片,还有光,慢慢地恢复了色彩。
赵知来想让她再高兴一下。
就问素娘愿不愿告诉她丈夫,她点点头,说等好了就马上回去。
赵知来却满脸神秘,拿来通讯设备,联系将军会堡夜不收,让其找到操守。
而夫妻俩从中听到彼此的声音,先是惊奇不已,后任君武听到妻子没事,更是喜极而泣,激动莫名。
两人都对赵知来充满感激,时空设备也就成功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