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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侯爷难哄 >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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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不怕。”

马车中,顾长云神情阴沉,心乱如麻。

方才不过一瞥,却得了个对他意义非常的草草侧影,眨眼间天地黯然,耳边种种声音如潮水般消退,古钟长鸣,“嗡”的一声脑海间一片空白,再不能有其他反应。

仅仅只是相似,他对此心知肚明,但正是因为离得远,正是因为隐隐约约没看清楚,所以这一丝的相似又在某种意义上变得清晰了起来,并渐渐地化为另一种模样。

这,才是他心悸的原因。

一直压在心底的阴翳被重新勾出,丝丝缕缕地飞快聚集成浓重疑云,唤风雨来之。

人但凡有三分相似便能称为可疑,但此时在他这里,只半分就得有彻查的必要,只半分便令他心神难安,马车轻晃,顾长云狠狠闭上眼,深深的无力从头顶淹没下来,使人心觉窒息。

马车外陆沉的脸色亦是凝重,不过他往日便是面无表情,不熟悉的人现在也看不出来什么。

茶馆外的棚铺下,庄律安静望他们的马车从面前经过又离去,慢悠悠呷一口茶,不知想到什么,蓦地皱了下眉,片刻后结账,朝自己常去那家书肆的方向匆匆行去。

日光自锦绣帘子的缝隙中射进来照在男人膝上,顾长云垂着眼,整张脸隐在暗处看不清神情,生硬地张开掌心,轻轻触了下那道温热。

呼。不是他。年纪也对不上。

但为何不是他?那么像的一张脸……

窗棂叩响两声,顾长云抬眸,拨开帘子淡淡往外望去,陆沉朝他幅度很小地摇了下头。

静默片刻,顾长云心不在焉地收回手。

帘上的流苏和金坠在眼前打个旋儿轻晃,陆沉一颗心渐渐地往湖底沉,听他没什么语气地道一句,“回罢。”

陆沉顷刻收回所有杂乱思绪,顿了顿,犹豫是该打道回府还是回去茶楼那边。

车内,顾长云眼尾含了丝丝疲厌,抬指捏捏山根,闭眼靠在车壁上。

略一摇晃,马车缓缓行了起来,不经意挂在窗棂上的一枚压角的金坠子滑落下来,最后一缕日光也被隔在帘外了。

他开口道,“去胡记酥饼铺。”

陆沉一怔,随后飞快想起出门前在院中无心听到的话,情人低声呢喃,女声娇软,男子哄着回来给她带酥饼才得以勉强脱身。

浑身紧绷的那根弦微微放松少许,他从善如流应下,一抖缰绳,在前面拐弯处换了个方向。

明平侯府,云奕百无聊赖抱了三花坐在秋千上晒太阳,脚尖抵着地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暖风夹着淡淡花香扑面而来,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三花舒舒服服地窝在她的膝上,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撒娇声,偶尔晒得太暖和了,就伸腿给她开个毛茸茸的爪花看。

云奕低头看它,指尖点一点粉嫩小巧的鼻头,好笑它睡得跟个小猪似的。

轻巧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连翘笑盈盈地捧了一盏琉璃茶壶过来,轻声唤她,“姑娘,过会儿日头就该毒了,晒久了容易头晕,您还是过来檐下罢,我新煮了一壶橙茶,加了一点桂花,很好闻,您快来尝尝。”

云奕目光不由落在她手中那壶像是浅色琥珀似的茶上,把软若无骨的三花捞起来团在怀里,起身笑道,“还是你手巧。”

连翘微微一笑,手脚麻利地在檐下竹椅旁支起来小桌,又从屋里端出来新上的点心和干果匣子。

云奕把三花在它自己的小窝里安顿好,反身去院中洗手,惬意坐下后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厨房新到两篓金爪蟹,打算今儿晌午蒸上几屉,再做个酒泼蟹生,姑娘可还有其他想吃的?”

云奕慢悠悠抿一口微烫的橙茶,眯起眼,“厨房看着做就好,我没……对了,侯爷回来用饭,他说了想吃虾玉鳝辣羹。”

连翘没觉出什么不对,口中小声重复一遍,认真记下。

云奕悄悄侧眸看她,面上带了点意味深长的笑意。

院中重新只她一人,风儿懒洋洋地抚来,渐渐热起,她刚把睡熟的三花连同它的小窝一并提起来,忽地听出顾长云脚步声,唇边登时扬起笑扭头看去,玩笑道,“可回来了,不巧,连翘的橙茶刚被我……长云?”

她语气一变,在看到面前男子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后,什么都没再说,匆匆将三花放下几步绕过小桌跨下台阶,冲到他面前抬起手——

顾长云俯身,仿佛刻进骨子里的本能一般,展开双臂紧紧环抱住她的腰身,将晦暗神情埋入她颈间,深吸一口气再克制着缓缓吐出。

比平时都要大力的束缚感从后腰传来,胸膛紧密无间相贴,云奕早已习惯地微微抬头迎合他的动作,敛眸听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地轻轻抚过脊背。

许久,才低声呢喃一句,“瞧这委屈的,心疼死我了,谁惹我夫君不快了?”

顾长云鼻息骤然凌乱了些,云奕心猛地一颤,连忙摸摸后颈无声安慰。

埋在肩上的人抬起些脸,唇压在颈边用力碾了碾,冷不丁张口咬下去。

云奕极小声嘶了一下,带着笑意,安抚一只炸了毛的大猫似的捏捏后颈捏捏耳朵,轻哄,“好了好了,乖,抱抱就好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云奕察觉到高挺的鼻梁蹭开了自己衣领,得寸进尺地往里探去在锁骨上又咬了一口。

这肯定咬出来印子了,她面露无奈,隐隐皱起的眉彰显其烦躁心绪,胸中胡乱流窜的戾气寻不到一个出口,转眼又被她压制在最底下。

到底是谁嫌命长了。

两人在院中静静相拥了好一会儿,直到连翘去而复返,惊讶但善解人意地低下头退到门外,不经意一瞥但还是看见了自家侯爷在云姑娘颈侧啄吻的动作,暗暗红了脸打算过会儿再来。

两人不是没听见脚步,只是不愿意分开,不知过了多久三花醒来,茫然地抬头看看两人,站起来抖抖毛,轻巧跃下来溜到顾长云脚边蹭蹭,咪咪叫了两声。

顾长云似是轻轻叹了口气,收拾好眼底情绪将云奕松开些,替她拢一拢散落下来的碎发,在眉心温柔落下一吻。

“好了,没事,热不热?咱们先回屋?”

云奕不满他就要这么轻飘飘地将此事揭过,紧盯着他不愿挪步。

顾长云笑了,弯腰捞起喵喵叫的三花放她怀里,裙角飞扬,直接将人拦腰抱起快步迈上台阶。

云奕脚不沾地,直接去了美人榻上。

顾长云呵一口气,故意挠她腰侧痒痒,三花趁机从怀中逃脱,窜到小几上歪头看这两人打闹。

说是打闹,也不过是云奕意思意思配合他闪躲几下,顾长云自然也看得出,撑身在她身上,如墨的长发散落下来,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笼在其下,看不见顶上的天花。

顾长云受不住云奕那样看他,缱绻的目光温柔的眼神,让他忍不住想要尽情倾斜心中所想,但还是咬牙忍住,捞起她的手腕亲了亲,俯身轻轻压在她身上。

云奕拥住他,望着虚空一处幽幽开口,“今日与你同行的是七王爷罢,你不说……是想让我亲自去问他么?”

顾长云喉间一哽,拿她没法子地去贴她的侧脸,静默良久,才哑声开口,“真没什么事儿,只是在街上看见了一位神似故人的人,一时感想罢了——云儿,你要信我,我不会瞒你什么。”

他一说这个,云奕心口丝丝拉拉地疼,闭了闭眼。

故人?什么故人劳得他心不在焉成这样。

她没问,慢吞吞地揉捏他的后颈,只道,“厨房今日蒸了金爪蟹,我还让人做了鳝羹,你在外没用太多点心罢?待会多尝一尝。”

顾长云登时就想服服帖帖地举手投降。

云奕太乖,正正好乖到他心坎里的那种乖,实在让人不忍心隐瞒她什么。

他支起身子,与她沉静对视,变了相的妥协道,“我知了。”

云奕被他托着后腰搂抱起来,手里被塞了一样沾染熟悉体温的物什,低头一看,是一把打磨光滑的小玉壶。

“给我的?”她笑起来。

顾长云调整下姿势让她坐在自己怀里,低头和她一起看向手中。

“嗯,半月前就让人去做了,今日专门去取了回来。”

云奕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甜香,“你还去点心铺子了?没给我带什么么。”

顾长云一怔,想起自己落在车上的酥饼,面上闪过一丝讪讪,“买了酥饼,方才忘车上了,待会陆沉应该就送来了。”

云奕失笑,拍拍他的手权当安慰。

三花在小几上扭扭屁股将果盘挤开,光明正大盘了块自己的地盘窝着,不一会儿就传出了舒服的小呼噜。

日光照在檐下的琉璃盏上,折出来五彩的光斑,安静流淌。

“我那位故人,你或许也见过。”

他没有任何征兆地开口,让云奕不由自主愣了下神。

她往后靠去男人结实胸膛前,侧脸在他下巴处吻了一下,像是无声鼓励他接着说,又像是宽慰他不必如此,若不想说便不说。

顾长云露出个自嘲颓然的笑,喃喃道,“你肯定是见过的,就算是没见过也一定知道——前朝以私通外敌为由被废的太子,我的同窗旧友,赵烨。”

云奕瞳孔一缩,掩不住脸上震惊,指尖下意识抖了一下。

她是知道此人不假,也深知此人与顾长云之间的渊源……但,从未想过从那事起,而后又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有朝一日能从顾长云口中听见这个名字。

大庆风云数百载,无不是正统太子继位,而赵烨这个名字,自宫变后便成了大庆皇室中不可提及的禁忌,赵贯祺在前朝是四皇子,在宫变后直接继任,或许心存芥蒂,自登基后改国号为大业,昭告天下其正统地位。

血漫过绒毯,成缕成网地顺着台阶蜿蜒铺开,成为他那时一个又一个夜晚的惊梦。

父子成仇,手足相残,而他承了顾姓,无论如何都逃不过这一场乱局。

顾长云的手骨节分明,如玉如竹,却失了暖意,云奕心中刺痛,用手给他捂着,轻轻呵了口气。

她心知顾长云尚未做好准备将关于此人的往事宣之于口,在他再次开口前轻轻截住话头,勾着他的小指晃了晃,“那和你这位旧友神似之人,是哪位啊?”

顾长云眸光复杂,反手与她十指相扣,“太学学子,他们今日远游回来,我是在茶楼上远远瞥了一眼,看见他的。”

云奕蹙眉。

太学学子,绝不会是上舍,上舍离天子眼皮底下太近,赵贯祺那么个疑神疑鬼的主儿,顾长云会注意到他必然也会如此,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便起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思。

这张脸便是他难逃一死的罪名。

可若是有心之人蓄意如此,那又是为何?太学离朝堂上那些人终归是近了,风险不小,棋子有利用之处才能绝处逢生,废太子身上背负着叛国死罪,这张脸只会激起愤怒,亦或是惊恐,若无内情,那就太难说了。

她于心底一点点细心摸索,顾长云亦是如此。

皇室风平浪静多年,这张脸却在此时贸然出现在他面前,而在今日仓促一眼之前,他肯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送入局中的棋子,这跟狼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顾长云下意识地抬手想按眉心,被云奕拦了,转身面对着他在腿上坐好,送上软唇。

“查一查罢,让云卫亦或是我来,京都谁的眼线都有,水太深,一个太学学子可不好掺和。”

“但可以搅局。让云卫来。”

顾长云下巴压在她肩上,看窗外日光明媚耀眼,喃喃低语,“云儿你乖点,你得一直在我身边陪着。”

“顾家儿郎征战沙场,什么风雨没历经过,但我需得承认,离北蠢蠢欲动,有意联结其余小国分一杯羹,此时看到那张脸,心里居然有点没底儿。”

他嗓音越来越哑,越来越低,云奕主动抬头与他耳鬓厮磨。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