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铭没有理解到詹鸢眼神变化里的含义,她的目光从未有像现在这样柔和,她看着周子铭,温柔地问:“方清河是个怎样的人,能和我讲讲吗?”
周子铭诧异:“你竟然不知道圣祖的事?”
身为天伦山弟子,对圣祖方清河的事迹应当是必修课!
可詹鸢例外,因为她从小到大都从未去听过这什么狗屁圣祖的故事,因为在她眼里,这都是虚假扯淡的事情,她一直蔑视这种凡人将凡人捧上天的事情。
周子铭又开始用考究的眼神打量她。
詹鸢也不做解释,就这样让他打量。
“你叫本座该如何对你?”周子铭问,“宇天监查了你所有过往,你分明不该与巫术有染,但你却能精通巫术,你现在还不知道圣祖的事迹?”
“我知道他的事迹,”詹鸢说,“但我想知道的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身为国师,应该有更多其他弟子不知道的有关方清河的事吧?”
周子铭没有否认,很显然,詹鸢说的是对的。
他细长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映照在宇天监的白玉桌面上。
周子铭说:“圣祖方清河,他……”
在周子铭口中,方清河是一个道行高深,人品优良,重情重义,温文儒雅,气质绝尘的人。简单来说,就是身在人间的真正的仙人。
詹鸢听完后只觉得荒谬,她在位国师时可从不知道凡间有个这样的人!
方清河即便是在她堕入地狱后才做的国师,那也该在她做国师时活在这个世上!
那会儿世间哪来的这样的人?
“你不信?”周子铭问。
“我信,”詹鸢却说,追问,“还有吗?”
“还有……”
周子铭提到一件事,圣祖方清河在位国师时曾命人将自己的名字从名录上勾去,令还抹掉了一位妖女的痕迹。
周子铭道:“圣祖之所以被尊为圣,就是因为他挫败了那个霍乱人间的妖女,替永珍帝解难,还了人间太平,百姓安稳,伸张了天道。”
詹鸢仿佛记起了什么,问他:“那个妖女叫什么名字?”
不会指的是她吧?
周子铭皱眉想了很久:“那个妖女的名字和她的存在一起被圣祖全部消去了。”
“懦夫!”詹鸢骂了一句。
方清河,你是怕我复仇么?胆子这么小,把什么都抹掉?
詹鸢在心里鄙视着,记忆里那个镶嵌金边的道袍主人,那样傲立高台,像仙人怜悯人间那般的姿态又浮现眼前,他那会儿是那样春风得意,践踏着她的身体性命,爬到了那样高的位置。
叫人作呕!
“那后来他死了?”詹鸢问。
“圣祖他老人家或许飞升成仙了。”周子铭说。
“不可能!”詹鸢道。
“怎么不可能?圣祖他已经是天伦山立教以来道行最高的人。”
詹鸢那他和眼前的周子铭比较了会儿,周子铭的道行在她看来已经是凡人的顶端,入伙那个方清河比他还要厉害,那成仙……
“还是不可能,凡人没有成仙的,太难了,太难了。”
“但天伦山内有圣祖墓,每年祭祖时都会参拜。”周子铭说。
“圣祖墓?”詹鸢疑问,恍然想起,今年以前的祭祖她都没出席过,更不会与其他弟子议论这件事,所以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圣祖墓的事。
“所以,方清河有墓?”詹鸢问。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了,站起身,浑身也忍不住地抖。
詹鸢还记得这一世开始时,睁开眼看到人间的第一眼,她许诺,一定要向那两个男人复仇,活要灭口,死要掘坟!
方清河的墓穴,在天伦山?
詹鸢忽然捂住了眼睛,无奈地笑了,悲怆地笑了!
如果方清河是那个男人,他不是别的地方的道士,就是天伦山的道士,那身镶金边的天师服果然是来自天伦山,而她却在天伦山里做他的徒子徒孙这么多年?
她虽然一开始是怀疑前世记忆里那个模糊的男人来自天伦山,但因为一直记不清脸,他身上那套镶金线的天师袍又不同于天伦山里任何一套所以詹鸢边也没再往那方面想。
可如今……
她在天伦山这么久都没能找到与方清河有关的蛛丝马迹,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抹掉……那个妖女的痕迹?”詹鸢问。
周子铭忽然笑了:“典籍里说是为了防止妖女席卷重来。”
詹鸢微微沉眸:“你笑什么?”
“我笑这可能只是编书人的借口!”周子铭说,“圣祖已经将那个妖女镇压,赶出人间,又为什么还要销毁记载她名号的东西?他用了宇天监所有人手,花了足足七日,才把所里与那妖女有关的事全部消掉,我想圣祖这样做可能还有更加独特的理由,不然他也不会在他留下的笔记中记下这些事。”
詹鸢忽然懂他的意思:“他把那个妖女的记载全部消除,可却又让她的存在留在了自己的笔记里。”
“要是真想让她永远不被世人知晓,那就不改留下笔记吧?”周子铭说。
詹鸢低笑:“这都是你的推断,方清河他要是做了这么绝的事情,写在自己的笔记里做炫耀也不可知!”
“可能吧,”周子铭叹息一声,“但本座还是更倾向前者,圣祖他老人家这样做必然还是有想和那个妖女牵连的意思,如果那个妖女真的能通过记载自己的文字中回到人间的话。”
“方清河是一个懦夫,”詹鸢说,“你比他好多了。”
“哦?为何?”周子铭问。
詹鸢道:“至少你胸怀宽广,敢担当,明明对我起疑心,却还是这样坦诚地待我。”
周子铭静看她:“那你能告诉本座,巫术是怎么学来的?”
“与生俱来,了。”詹鸢没再回避这个问题,眼神里面都是认真诚恳,可周子铭就是不信。
“你就不能说实话?”周子铭问。
“这就是实话,”詹鸢道,“于我这一生而言,巫术便是与生俱来。”
因为这是她前辈子学到的东西,天意让她没有忘掉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