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急着走?”周禾悎仍对她的行为不解,“难道你真对罗兄有成见?”
“没有。”詹鸢说。
“那你为何……”
“我只是不想看见那个女人。”
“女人?你是说,怀姑娘?”
“嗯,”詹鸢点头,“她身上有我最不想看见的东西。”
“什么东西?”
詹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无边黑暗的死气。”
詹鸢是道姑,天伦山弟子,她说出这样的话周禾悎一下便明白过来。
“你是说怀姑娘是鬼?”
“别瞎扯,”詹鸢道,“死气不一定是鬼,但她一定是从那个地方爬出来的东西。”
詹鸢从没想过在耻辱柱堕下的地府深处竟还有除她以外的东西存在,一想到那里密不见天日的黑气,心头就有难以抑制的愤怒!
周禾悎的脸色已经吓得发青:“那罗兄岂不是……”
“那是他自己选的。”詹鸢说。
“可是……”
“你到底是圣祖重要还是那个同科重要?”
周禾悎张嘴,但又把话吞了下去。
这个问题,他竟无法立即回答?
他自己都感到意外,难道圣祖对他来说当真没有罗恒重要?
詹鸢索性趁这个机会直接问:“你要找方清河转世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禾悎抬起来,嘴角委屈得。
他这一下把詹鸢弄得心软了,竟不忍心开口再继续追问下去。
她只好叹道:“你真是犯规啊!”
周禾悎不再提罗恒的事,默默跟在詹鸢后面,等她准备好御姐飞行前往更远的地方时,周禾悎忽然拉住她的衣角。
“詹鸢姑娘,我们还是去救罗兄吧!”
他一声姑娘把詹鸢叫的一个战栗。
“你叫我什么?”
“詹姑娘,”周禾悎再也不喊她道姑了,一本正经地说,“人命关天,罗恒还是一方父母官,要是他被妖邪蛊惑害死,那柳镇的百姓岂不遭殃?”
“不去!”詹鸢回得干脆。
周禾悎情急之下一把拉过她:“可那是几千条人命啊,怀姑娘如果害死了罗兄还不知足,要继续祸害柳镇百姓,我们就这样离开,詹姑娘你一定会遭天下人唾骂,更会损天伦山名誉!”
他的手环在詹鸢身前,生怕松一点就让她逃出去,不跟他回柳镇去救罗恒。
詹鸢靠在他胸前,听到他胸膛处发出蓬勃有力的跳动,一下一下,让人血脉喷张。
周禾悎没有一点意识:“詹鸢姑娘,我还是不能见死不救,求你。”
他说求,便实实在在地求,抓在詹鸢腰间的手不放,自己却退后一步,朝她面前慢慢跪下来。
周禾悎说:“我求求詹姑娘,你不顾念罗恒也请念及柳镇数千人性命,就算你连几千条人命都不放在眼里,就看在柳镇离清河镇不远的份上,帮帮那里吧!现在只有你能帮了!”
詹鸢被他抓着腰不好动弹,她一声轻笑:“你明面上是下跪求我,实际上却不让我有逃开的机会,这是什么意思?”
周禾悎抓着她的腰不放当然是怕她就这样御剑飞走,不仅不管柳镇百姓,更丢下他一个人独自离开。
“詹姑娘……”
“别这样叫我,”詹鸢别过头,“怪不习惯,你还是叫道姑吧!”
“詹姑娘……”
詹鸢叹气,稍稍服软:“那你想我怎么做?”
听见她语气暖和了,周禾悎高兴:“道姑将怀姑娘现出原形,断了罗兄的心思就可以了!”
詹鸢嘲讽:“你以为你那位同科自己不知道?”
她看人世的情况比周禾悎几辈子加起来还要多!以她的经验,罗恒多半是知晓怀姑娘并非常人,他甚至都知道自己每天夜里都在跟什么东西搅在一起,可他仍这样做,那就是他自己寻死。
无药可救。
“人都有虚妄不是?自欺欺人,总是这样,但他们却不是坏人!”周禾悎说,“是愚人罢了。”
“愚蠢便是原罪。”詹鸢说。
“所以人才要不断修行,詹姑娘,你要我怎样做才肯回头?”
周禾悎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明亮端正,这双眼里明明可以有更多更好的内容,可此时……
“詹姑娘!”
“好了好了,吵死了!”詹鸢嫌弃他,拍拍他的虎口,他的手自然就从腰间落下。
周禾悎看着这双不听自己使唤的双手,震惊不已。跟前,詹鸢扶他:“起来吧!”
她已经想好了,周禾悎是个呆子,脑子一根筋,认定了什么死理缠烂打也要做到。碰上他这样的呆子,她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周禾悎却不肯起来,拖住她:“詹姑娘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你怎么还耍赖上了?”詹鸢叹气,“乖,起来,我听你的便是!”
她把周禾悎哄起身,周禾悎揉了揉鼻子,小声道了声:“谢谢道姑。”
这句话恰好被詹鸢听到。
“有事时喊我詹姑娘,没事了又喊我道姑?”詹鸢气哼一声,扭头就走。
“道姑去哪?”周禾悎赶紧追上前,詹鸢停步,周禾悎来不及停下,一下撞到她身上,为保持平衡将她整个人牢牢抱住。
抱在胸前,詹鸢再次听到了他有有力的心跳,这种生命力跟柳镇衙门里那股黑气完全相反,一个是生,一个是死,截然不同,却又相辅相生。
“道姑……詹姑娘,你没事吧?”
詹鸢平静地推开他,若无其事:“你怎么又叫我詹姑娘了?”
周禾悎迷茫了:“那你喜欢哪个称呼?”
“我哪个都不喜欢。”詹鸢实话实说。
“那我以后要怎么称呼你?詹鸢道长?詹道长?詹鸢真人?”
“别叫真人,我不是。”
她是二世谪仙。
“那该怎么说?”周禾悎问。
“就叫我詹鸢吧!”詹鸢说道,“抓紧我,我要御剑飞过去了。”
罗恒府邸一片死气沉沉,那个怀姑娘,见詹鸢头也不回地离开,心里放下了,胆便大起来,大白天的就打算给罗恒最后一招,将他精魂全勾,永堕地狱。
罗恒被绑在床上,一个人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嘴角还挂着微笑,丝毫没意识到危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