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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廖婶子就说她明天要去赶个场,问向瑾她们家把那些香蜡纸钱都准备了没得,没得话,没得的话她到时候给她们带回来。

向瑾就有些疑惑,不明白为啥子好好的廖婶子就突然之间地提起了买香蜡纸钱的事?

是湾头哪家人要烧周年么?

她正要开口询问,就见她外婆突然地就放下了碗筷,一脸恍然地道:

“是哈,大后天就是七月半了哦,哎哟,瞧我这记性,咋就把这档子事给忘记了。

你们两个回去都跟你们的媳妇儿提醒一下子,让她们明天也去街上买些香蜡纸钱回来。”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她是看着向瑾的那两个舅舅们的。

两人赶忙“唉唉唉”地应着。

向瑾这才明白他们原来是说的中元节的事情,只不过今年有闰月,中元节来的有些晚,她都没有怎么在意。

然后就听到她妈道,“要要要,廖姐你明天给我带些回来呢。”

廖婶子就问她要带好多,杨菊云说要带多少钱的香蜡,又多少钱的白纸,跟着她又让向瑾到时候抽空把那个福纸给写出来一下。

向瑾就直接懵圈了。

福纸?

什么是福纸?

她见都没见过好么?

前世她是见过人七月半的时候给他们的家人和亲人烧纸钱的,而且他们家也烧过的。

每年子都在河边上烧,但是那些纸钱都是他们家直接在城里那些专门做冥器的店铺里买的印拓好的成品纸钱回来。

至于写福纸,他们城里好像没有写福纸这种习惯。

廖婶子也就道,“对对对,到时候也帮我写一下子,往年子我都是直接拿去找你们曾爷爷帮写的,今年子我就不去麻烦他老人家了,瑾丫头,你帮我写一下。”

向瑾就有些欲哭无泪,不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写呀?

可是家里却没有人注意到她脸上的微表情,向瑾最后只得道,“婶子,那个你到时候要写哪些人的啊?”

这个她晓得,因为大家在给某个人烧纸钱的时候都会喊那个人的名字,让他(她)来拿去花云云的,这个大抵是一样的。

廖婶子就道,“到时候我跟你说,你罗列出一张单子就晓得了。”

向瑾就点了点头,然后就目光望向她妈,“那妈,我们呢?”

她妈就道,“我们还是跟往常一样,往常烧给的哪些人,今年子就还是烧给哪些人。”

向瑾就很是郁闷,她就是不晓得要烧给哪些人好不?

于是她便道,“你还是给我说一下吧,有些人的名字我都忘记了。”

杨菊云就嗔怪地道,“你这孩子,啥子记性哟,咋能祖宗都忘了?”

向瑾就心道:她们都跟老向家的断绝关系了,还有啥子祖宗哦?

但这话她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于是她便故作不耐烦地道,“哎呀你到时候还是给我说一下吧?”

“好好好,我到时候给你说,给你说,你这孩子,今天这脾气咋就这么火爆?”

向瑾假装没在意到她刚才说的那话,而是又道,“还有外婆他们那边那些亲戚们的名字也一并说下哈?”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快吃饭吧?”

这个话题聊妥了之后,大家又开始继续吃起了饭来。

第二天,廖婶子赶完场回来,向瑾就见她从背篓里拿出来几把香,拿出来几把蜡,又拿出来几刀白纸,然后她将其中的一把香和蜡,还有一刀白纸就递给她,“瑾丫头,这是你妈让我带回来的,我现在给你啊?”

“哦,”向瑾伸手接过,可是心里面却是在想:我的个乖乖呢,这是要自己裁剪?

然后她就又听到廖婶子道,“要不那个纸你还是递给我吧,我下午裁剪的时候,就一起帮你们裁剪出来,也省的你们小孩子家到时候把手给割了?”

向瑾当仁不让地就将那刀纸递回给了她,“那就麻烦婶子了,我确实是把这个裁剪不好。”

廖婶子就道,“嗨,说啥子麻不麻烦的,顺手的事,不是我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帮我写福纸么?”

向瑾嘴角的笑容顿时就僵了一下,她这是要赶鸭子上架呀?

哎呀,算了,那她到时候就去找曾爷爷取些经好了,想她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想着,她也就释然了!

廖婶子将纸钱裁剪好之后,又用真钱,就是那种百零卷和十块钱五十块钱的票子在上面拓印了下,跟着就开始包福纸。

所谓的包福纸就是用那些同样裁剪好的方形白纸将那些拓印好的纸钱包成一封一封的,厚度就跟一百张真的百零卷叠加起来的那种厚度。

向瑾见了以后,也就学着一起包,毕竟以后住到黄叶湾那边去了,像这种亲力亲为的事情她可能会经常干,所以还是学到些好。

她们家包了一筛子,廖婶子家也同样是包了一筛子,垒起来都是厚厚的一摞,起码有三四十厘米高。

看到那么多封的纸钱,向瑾就在心里哀嚎着,也不知道她明天要写到什么时候去才写得完?

所以第二天在吃过早饭之后,向瑾就拿着她们家跟廖婶子家之前罗列好的清单去找曾老爷子请教了。

她去的时候曾老爷子和颜宸正在写福纸。

曾老爷子是在写他们自己家的,而颜宸则是在帮湾头的人写,两个人的面前都堆起了高高的一摞。

“瑾丫头,有啥事?”看到她来,曾老爷子招呼她道。

“我们家也要写福纸,但是我还从来没有写过,所以就来找您请教一下。”

曾老爷子顿时就来了兴致,然后就搁下笔,含笑着地望着她,“你也想学啊?”

向瑾微颔首,“嗯,这些传统的文化,多了解些也没得坏处。”

曾老爷子就目光甚是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些传统的地方文化你们了解一下也是好的,不要到时候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走了,你们啥都不晓得,那就不好了!”

跟着曾老爷子就给她讲解起来这个福纸该怎么写,然后向瑾就认真地听着,也时不时地在纸上做着笔记。

她没想到就一个简单的福纸这写法还挺讲究的,这不同亲疏关系的人写法不同,这不同辈分的人写法也不同,就是父族和母族之间的亲友关系那写法又是不同。

向瑾在那听了好久,又拿起了曾老爷子和颜宸之前已经写好的那些福纸认真地查看了一翻,然后又针对性地请教了几个问题,方才彻底地弄清楚这个福纸究竟该怎么写。

颜宸就问,“你家的多么?要是多的话,可以拿些过来,我帮你写。”

向瑾本想说可以,但是看到湾头又有两个人端着筛子来找他们写福纸,她顿时就摇了摇头,“不用,我们家的不多,我自己可以搞定。”

颜宸就点了点头,过后也便不再说什么,向瑾随后也就回去了。

那两筛子的福纸她还是足足地写了两个多小时才写完。

本打算第二天带着向澜去镇上买衣服的,但是湾头的老一辈人们说七月半前后,小孩子家最好还是不要到处乱走动,以免碰到那些个脏东西,所以就是向瑾都被勒令在家。

七月半那天,湾头的人几乎家家都没有外出干活,大家都在准备晚上的祭祀活动。

比如香蜡纸钱,还有用于祭祀亲友们的饭菜。

向瑾她们家也开始老早就准备着了,除了必要的一些炒菜,还有一碗汤泡饭。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定是汤泡饭,而不是干饭,但是大人们都叫那么准备着,所以她也就只好那么准备着了。

到天擦黑的时候,大家伙都就端着香蜡纸钱还有饭菜出来了,大家都排在路边上烧,有的烧的是散钱,有的烧的是福纸。

看着那架起的高高一摞的福纸,向瑾就有些担忧地道,“这个烧的透么?我觉得还没得烧散钱来的便捷。”

廖婶子就道,“多在这里烧一会儿,然后用一根棍子捅两下也就烧透了,烧散钱那个下面的人都在拿,哪个是哪个的都不晓得,到时候在下面因为抢钱打起来了怎么办?

还是用这个福纸包着稳妥一些,上面都写得有哪个是哪个的名字,就各收各的,不会乱。”

向瑾就有些哭笑不得,为他们杜撰脑补出来的这个说法。

然而向瑾她就看到廖婶子跟她妈还拿了些散钱在那里烧,嘴里念叨着的名字则是徐恒。

她心里随即一动,然后也蹲下身拿了一叠的散钱开始烧,不过她心里默念的那个名字却是杨菊云真正的闺女“向瑾”,她希望她在那边能过得好些,然后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能托到一个好的家庭里面去。